枭雄入赘后 第71章

作者:今夜来采菊 标签: 欢喜冤家 甜文 穿越重生

  麾下军谋一个叫崔无的道:“今日我粗略数过,安阳四面城墙,每隔二百步设一岗,一岗一箭楼,一架小投石车,配备二十城卫,东北角上城墙偏矮,若攻城可从此处下手。”

  廖三问:“偏矮是多矮?”

  崔无答道:“六仗七尺左右。”

  “这还叫矮?”廖三站起身,深吸了口气说:“我就七尺,那城墙得有十个我高。”

  薛进摆摆手,示意廖三坐回去,让崔无继续说。

  崔无道:“东北角城墙前有密林,虽为深冬,枝叶凋零,也足以遮掩行迹,可趁夜色将巨石泥沙运入密林,而后兵分几路攻城,安阳城卫人手紧缺,定不能兼顾,只需乘其不备把巨石泥沙填入护城河,垫高地势,再用云梯,便能杀入城中。”

  一个叫慎良的将领以为不妥:“安阳火药威力极强,恐怕不等我们筑起大堙,就先被炸的粉身碎骨了。”

  崔无冷笑一声问他:“那慎将军有何高见?”

  慎良并没有斥驳崔无的意思,他毕竟是将领,要拿命拼杀,想的要比崔无周到细致一些:“投石车和陶罐弹是安阳城最大的仰仗,不如先以火攻城,一来烧毁投石车,二来扼制陶罐弹。”

  这一招他们在攻打合临城时用过,效果极佳。

  崔无点点头,认同慎良的主意。

  商定妥当,众人看向薛进。

  薛进笑道:“既然都无异议,那便这么办吧,运石需几日?”

  崔无思忖片刻道:“三日足以,这三日间,我们要照常攻城,做出些动静,免得城内生疑。”

  “我来我来!”廖三主动请缨:“我保管这三日让楚熹不得安生!”

  “啧,你怎么让她不安生?佯装攻城?她又不傻,肯定会发觉端倪。真攻城?那得死伤多少兵马,今日一个照面而已,我们就白送了安阳几百匹马。”

  “是啊,如何拿捏这分寸。”

  在众人激烈商讨时,薛进不咸不淡的开口道:“我曾在安阳暂居过一段时日,与楚光显也算旧识,如今他心存顾虑,才守城不降,倘若打消了他的顾虑,安阳便可不战而得。”

  “薛帅的意思是,要与安阳议和?可属下瞧着,楚光显是打定主意固守安阳的。”

  薛进随口说道:“拖延之计罢了,先议三日又何妨,若真能兵不血刃夺取安阳,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始终沉默的司其暗暗翻了个白眼。

  什么叫“先议三日又何妨”,想议和就直说得了,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但对不知内情的将领们而言,薛进这办法无异于上上良策。

  慎良问道:“就是不知楚光显有何顾虑?”

  西北军入关前,薛进在辉瑜十二州的一切行踪都是绝密,在座将领虽知晓他曾潜匿安阳,但并不知晓具体细节,自然也不知晓薛进和楚家父女的恩怨。

  崔无斟酌一会道:“或许是怕步了应台城主的后尘。”

  “当日兵入应台,我就说过不能将李家人赶出去,这般举措一经传扬,谁还会轻易降服。”

  “谁让那李城主不识趣,竟和李善大将军攀亲戚呢。”

  “大将军下令,我等哪敢不从啊。”

  将领们你一言我一语,就差把阴阳怪气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他们皆不服李善的为人处世,无奈薛进在李善跟前总低一头,每每得了机会就忍不住挑唆,巴不得薛进和李善早些撕破脸,可薛进只当没听见。

  翌日晌午,大军又至安阳城下。

  瞭望台的城卫一听见奔腾的马蹄声,立即敲响了锣鼓,锣声余音犹在,一支长箭破空袭来,与他擦肩而过,重重钉在木板之上。

  那城卫心有余悸的转过头,目光触及箭身捆绑着的信纸,猛然回神,急忙拔下长箭,跑去禀报楚熹。

  “信上写了什么?”

  “老爹……这是写给你的。”

  老爹顿时满脸惊诧:“给我的?”

  楚熹“嗯”了一声道:“薛进与你当面商谈……议和之事。”

  “议和?不可能!他准是在使诈!”

  “是挺怪的,兴许他摸不清安阳的底细,想借机探探虚实?”楚熹低下头,将那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可他信上说的,还蛮有诚意,像是真有心议和。”

  老爹莫名翻起旧账:“恁原先还觉得他像是个大好人呢,他是吗?”

  “……那怎么办,真打起来,咱们总归要吃亏的,不如听听他的意思再作打算。”

  “三儿啊,那薛进是拿准了恁会信他!恁可不能上当呀!”

  楚熹总觉得老爹对薛进的排斥有些超乎常理,但转念一想,当初老爹一眼就看出薛进不是个善茬,反倒是她对薛进深信不疑,也许老爹的谨慎没有错,是她把薛进想的太好了。

  正犹豫着,又有城卫来报,称薛军退兵千步,城下只有薛进一人。

  这就是薛进的诚意,他照做了。

  楚熹登上城楼,见薛进在城下摆了桌椅,桌上还有茶水糕点,单看他那闲适悠然的模样,像极了来郊游。

  老爹说:“炸死他算啦。”

  楚熹禁不住笑:“没必要没必要。”

  薛进若以这种方式死了,恐怕整个安阳都要给他陪葬。

  “哎。”老爹长叹了口气,满脸“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既如此,我便去同他谈谈,三儿,老爹要有个三长两短,恁不用替老爹报仇,务必要守好安阳!”

  “算了,还是我去吧。”

  “不!我去!”

  楚熹拍拍老爹的肩膀,很坚定的说:“老爹,你放心,即便薛进再怎么不择手段,也不会打着议和的旗号,况且我和他又没什么旧怨。”

  “……三儿,其实,老爹有件事,一直瞒着你。”

  “我猜到了,没关系,等我回来再说也不迟。”

  老爹以为楚熹猜到了沂江刺杀之事是他动的手,羞愧的低下头:“老爹对不起你。”

  殊不知楚熹压根没往那处想,单纯以为是薛进从前在安阳时,老爹跟他结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梁子:“咱们父女之间说什么对不起,你会那样做,不也是为了我吗。”

  “三儿……”

  “老爹……”

  虽不在一个频道上交流,但父女俩都感动了对方。

  薛进在城外等候多时,城门吊桥终于落下,他听到动静,抬起头,见楚熹领着一身形高大的男子向他走来,不禁皱眉。

  楚熹也皱眉:“干嘛那副表情,怎么,我不配和你谈?”

  薛进收回视线,轻声道:“……坐。”

  楚熹丝毫不客气的坐在椅子上,拿出谈判的气势,紧盯着薛进道:“你信上说,要与安阳议和,归顺和议和可是两码事,你最好讲清楚。”

  薛进喉结微动,替她倒茶:“楚城主为何不来?”

  “你以为他为何不来?”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薛进将倒好的茶递到她面前,那颗总是藏在深处的小虎牙难得见一回天日:“能别这么剑拔弩张的吗?好歹我们也算旧相识了,许久不见,今日权当叙叙旧。”

  “谁要跟你叙旧,我们很熟吗?”

  “好,不熟,那少城主为何咬牙切齿的看着我,我都怕你突然扑过来咬我一口。”

  薛进不仅笑,还跟她耍贫嘴。

  这是什么?美男计吗?

  楚熹暗暗打量薛进。在楚熹的印象中,薛进的衣裳总是暗色的,或玄色,或鸦青色,最花俏不过墨绿,可今日他却穿了一身朱红麒麟刺绣锦袍。

  十二月初,正该冷的时候,楚熹里头一件小袄,外头还要披个斗篷,他这锦袍好看归好看,全然不能御寒,天生雪白的一张脸此刻隐隐泛红,连鼻尖都是红的,也少见的没有将头发完全束起,只用黑色发带束了一半,这一半是高高的马尾,那一半随意披散,在冬日凛冽的寒风中稍显凌乱,更透着一股惹人怜的味道。

  楚熹垂眸,看桌上的糕点,几乎都是她平常爱吃的。

  薛进是算准了她会替老爹来。

  “我不会咬你,狗能咬人,人能咬狗吗?”

  “好端端,少城主为何骂我,这是……在同我叙旧吗?”

  “叙旧,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你叙旧,你是兖州佃农薛进?是西丘宁城主的义子薛进?还是西北王薛进?”

  “……”

  “听没听过狼来了的故事?”

  薛进摇头。

  “大意是说,有个放羊娃,觉得放羊枯燥,就在山上大喊狼来了,附近的农户们闻讯而至,慌张无措的问放羊娃狼在哪,放羊娃瞧他们的那样子,觉得很有趣,从此之后隔三差五就喊狼来了。”

  楚熹眼含讥讽的看着薛进:“可当狼真来了,他再喊,已经没人会相信。”

  薛进双手捧着茶杯,好像世上没有比他更遵守公序良俗的人了:“你不信我,为什么还坐在这与我议和?”

  “别绕弯子了,开门见山,你要怎么个议和法?”

  “安阳归顺西北,我答应你,不管将来发生任何事,安阳都是楚家的。”

  “少说漂亮话,薛军不是你舅舅做主吗?你算哪根葱。”

  “这样挑破离间,太明显了。”薛进长睫倾覆下来,无奈地说:“你终究是守不住安阳的,与其两败俱伤,不如信我一回。”

  “我可没有挑拨离间,真的,薛进,只要有你舅舅在,你说的话就不作数。”楚熹手指轻敲了几下椅子的扶手,笑道:“这样吧,你杀了李善,我就信你。”

  “李善是我舅舅。”

  “火药是我的命。”

  “你的命可真不值钱。”

  楚熹生得一张讨喜的笑脸,语调总是娇蛮而清脆,有时故意气人,用词遣句就会很不文雅,像个天真顽劣的孩童:“这么说起来,你的命也不是很值钱,别忘了我还救过你呢,你这样对救命恩人,是要天打雷劈的。”

  薛进注视着她:“我已经对你足够好了。”

  “啊,原来你没举兵攻城,坐在这苦口婆心的劝我归顺,是对我好呀。”楚熹同薛进再无话可说,站起身道:“算了,既然你没诚意,咱们也不用再谈了。”

  见她要走,薛进方才道:“那你想怎么样,除了杀李善。”

  人民群众的智慧果然伟大,砍价砍不动的时候就该扭头走人。

  楚熹和他商量:“你夺取安阳,不过是为了打通粮道,我答应你,安阳不归顺西北,也绝不与西北为敌,只要你大军不进安阳,缁兵缁车随意过往,如何?”

  “谁说我夺取安阳是为了打通粮道?”薛进瞥了一眼像枯树般站在那里的仇阳,没有起身,换了一个更散漫的坐姿:“安阳城我势在必得,你若愿意归顺,城中兵马,百姓,乃至柴米油盐,我一律不碰,火药我也只拿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