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配绑定之后 第74章

作者:今寺 标签: 甜文 穿越重生

  话音坠着雨点一落。

  夏蒹尾音变了调子,被自己的话愣怔瞪大了眼,对上少年笑弯的眸子。

  “成亲确是我心血来潮,我这个人不好,总会忍不住欲望,很多时候都是,像只是听姨母谈起,我便想起还可以这样,事实上我也并不是那么想要跟夏蒹有这样普通的牵扯,这太普通,我知道用这个其实绑也绑不牢固,我方才之所以跟夏蒹提,只是觉得,若是能和夏蒹成婚,用这样普通的俗礼先将你我二人绑起来,那也很好。”

  “虽听夏蒹说并不想与我成婚时,我有些不悦,但夏蒹没有欺骗我,所以只是有些,而且你之后的话难得与我心意相通,我觉得十分欣喜。”

  “……什么话?”

  “见不到我会想我,”他微微歪了下头,“我之前见不到夏蒹,也是像你说的那样煎熬。”

  ——煎熬。

  夏蒹脑袋里蓦的回想起那个做梦的夏夜,一股子热气猛窜上来,拳一捏紧,便压到石块锋利的边角。

  夏蒹皱了下眉,垂下眉眼,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件事没告诉他。

  “对了晚明,”夏蒹将手里的石块递给他,“你看这里。”

  “徐。”他轻念出来,目光稍定。

  “这是晚明你之前从林里带回来的那块石头,然后我今日来游廊这里,看了绿园里头的石刻像,”夏蒹抬眼,“发现这里的石刻像后面,写着‘徐婼女,九泉之下安息吧’。”

  “徐婼女,”他重复,食指指腹点上下巴,眸子轻转,“全都是么?”

  “我还没看完,就被发现了。”

  “嗯,我下去看一眼。”

  裴观烛道,夏蒹看着他下了台阶,往绿园边缘去,背过身浑身紧张给裴观烛望着风。

  视线还没转上一圈,露出来的后颈便被一根冰凉的指头戳了下,夏蒹回过头抬眼,见少年面上笑容有些阴郁。

  “都有,这里的每一尊石刻像大抵全都写着‘徐婼女,九泉之下安息吧。’”

  夏蒹抿起唇,直觉一种毛骨悚然。

  “不怕,”身边少年笑弯了眼,“这是有意思的事情,就是我也被挑起了兴致,等夏蒹病好,再随我去个地方吧,此番若是找到了把柄,苏府这点破事就都被你我二人翻出来了。”

  “好。”夏蒹也没问他要去何处。

  ……

  但大病初愈的第一件事,夏蒹打算先去见一下叶夫人。

  雨一连下了数日,她去找叶夫人的当日,雨已经不下了。

  她从前院绕去后院,还没进去主堂的门,便被门口的两个丫鬟拦了下来。

  “我听说叶夫人要找我。”

  夏蒹被拦下,朗声道。

  “让她进来吧。”

  从里头隐隐传出句女声,门口两个丫鬟对视一眼,让开些距离,夏蒹点了下头跨上台阶。

  屋里依旧浸透了香火味。

  这味道实在是来的莫名其妙,明明屋内也没立下神龛,夏蒹往里屋去,叶夫人坐在茶桌旁,手里正端着绣活,细细用眼珠子打量。

  “你过来了,病好的差不多了?”

  “回夫人话,是好的差不多了。”夏蒹垂着脑袋道。

  “跟我说话,就把头抬起来。”

  夏蒹微顿,抬起脸来。

  叶夫人的面上,依旧化着往日那副死气沉沉的妆容,眼钩子细长,没卧蚕,眉毛也画的细,乍一看死气,后知后觉才能觉出她长得凶来。

  “老爷有没有跟你说过句话?”她呲出细白的牙,“说你长得有几分像一个人?”

  “从未有过。”

  “是么?那不大可能啊,你这双眼睛,就是那没受过罪的人才有的活劲儿,满街去找,怕是也找不出几个了,”她自顾自的说,眉眼越来越冷,笑也更像冷笑了,“但那贱婢子的一双眼珠子是傻出了活劲儿,你可比她有能耐多了,就是我看着你这双眼都转不神儿来。”

  “多谢夫人夸奖。”

  叶夫人一噎,手里头的绣活都扔了下来,“你回去吧!”

  “是,夫人。”夏蒹脚步往外,又被唤住。

  “老爷说过几日有宴,让我将你唤来告诉你一声,带着裴家大公子一起过来,就是他不乐意来,你也得给我记着把他人给我喊过来。”

第77章 无名牌位

  “她前几日是那么跟我说的,你得记住有那么个事儿啊。”

  夏蒹脚踩在林中地上,路面不大平,她手抓着裴观烛的衣袖,听见少年轻轻“嗯”了声。

  又隔了几日,天色已然大晴,满眼绿意盎然,阳光就像水波,一荡一荡从头顶距她们高高的参天大树上渗下,二人选在上午又来了趟建着阴庙的林子,没坐马车,裴观烛带着她骑马过来,一到林子入口就将马拴在了入口树旁。

  “也不知又办个什么宴,明明亲兄弟刚瘸了腿。”夏蒹嘟囔,眼睛不住瞅着道路两面的石刻像,便觉手中布料若丝绸流水落下来,少年冰凉的手攥住了她,裴观烛没说话,脚步往路边的石刻像去。

  “果然,全都写着啊。”

  他接连检查数个石刻像,兴许是为出门方便,少年今日装扮也和往日不同,墨发全都高高梳了上来,穿着他最常穿的靛蓝色圆领锦衣,袖口带着黑色护臂,压着圈细细的暗红色边,整个人都少了几分往日那股阴郁病气,裴观烛牵着夏蒹往前,二人最终停在林中阴庙前。

  “夏蒹若是不想进去,便留在此处等我。”

  “不用。”留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还不如跟着裴观烛一起进阴庙。

  而且她也很好奇裴观烛的发现。

  推开阴庙不起眼的大门,长长一声“吱呀”拖曳响起,灰尘四散,萦绕进每一丝每一缕空气里,带着浓烈的香火怪味呛进夏蒹呼吸的鼻腔,夏蒹还没来得及捂上嘴,少年的手便带着帕子过来。

  “给,”他用帕子掩着口鼻,说话都显得有些闷,只一双眼睛没笑,定定看着她,“此处烟灰粉尘颇大,吸进嘴里怕是要犯了咳症。”

  “嗯。”夏蒹点了下头,接过裴观烛递来的帕子,兴许是刚洗过,皂角的清香携着少年身上带出来的檀香气,倒是好闻的紧。

  “这邪像底下,”苍白指头往前,指向那用石头刻出来的“女人”下头,夏蒹看见个用上好檀木造出来的一方无名牌位。

  “上回天黑没细瞧,”裴观烛露出来的眼睛弯起来,“还以为是给这邪像立得呢。”

  “你上回就注意到了?”夏蒹回想起初次来阴庙时的“兵荒马乱”,进来乍一瞧见供着的邪佛女像夏蒹就吓得心头一慌,天色又暗,只来得及看清邪像脚底下摆着的一大堆用黑布蒙着的贡品,哪来得及看清这尊不起眼的无名牌位?

  “嗯。”裴观烛应声,脚步往前,荡出一片烟尘,夏蒹愣了下神跟上去,便见裴观烛手径直拿起了那尊无名牌位像举到眼前。

  “徐.婼.女。”他一字一顿,咬字清晰念出牌位后头的字,将牌位换了个面,展示给夏蒹看。

  夏蒹对上那三个字,只感觉一瞬间慌得都不好受。

  “不怕,夏蒹,”像是看出了她内心的恐惧,裴观烛冰凉的手摸了摸她的脸,“这世间不会有鬼,便是真有,它们也做不了什么。”

  轻轻一声磕响,牌位被他搁回原位,夏蒹抿起唇,看着他翻开了牌位下紧挨着的贡品上的黑布。

  夏蒹凑过去,视线一下顿住。

  “这是……布匹?”

  说是布匹,又有些古怪,夏蒹手不可控制摸上去,极细及软的布料,她停顿片晌,呐呐道,“这是专给孩童准备的衣裳吧?”

  眉梢微挑,裴观烛苍白面上盈起个笑,“要展开来看看吗?”

  “嗯。”

  黑布被他指头轻巧扔到另一头,裴观烛指尖勾起最上头那叠小衣,果不其然,都是古代小孩穿的小裳。

  夏蒹面色有些不好看。

  “在想何事?”裴观烛偏过头看她。

  “我在想……如果之前我和你说的那个谣言是真的,叶夫人害过苏老爷怀了身孕的妾室,并且,”夏蒹回想起裴观烛当初说的话,也大胆了些,“并且,苏老爷对此事完全默许,那么这雕刻上‘徐婼女,九泉之下安息吧’的石刻像,是不是因为他们怕鬼敲门,所以用这些话来安抚徐婼女?这些衣裳是不是也是他们为了讨好徐婼女和她腹中的孩子,所以专为了那个孩子准备的?如果我猜的没错,这里不仅有孩子的衣裳,也该有女儿家会喜欢的珠宝首饰。”

  夏蒹鲜少说出自己的见解,禁不住羞愧,“我就是……我就是猜了一下,额……推理?了一下,哈哈你就听听,不用当真的。”

  “不会,”少年盯住她,缓缓弯起眼角,“夏蒹的——推理?你总是有这样古怪的词汇,推理是说想法吗?”

  “差不多,就是我想这件事情的,额,过程还有见解吧。”

  “那么夏蒹的推理很正确,”他一一掀开周边黑布,果不其然,两侧都是女儿家用的首饰,金光闪闪一片,裴观烛面上没表情,从衣襟里摸出方棉帕,擦着方才触摸过黑布的指尖,“若我毫无了解,也定会与夏蒹想到一处。”

  “什么意思?”

  “和夏蒹讲些有趣的事情吧,”他擦完指尖,并未像从前将棉帕搁回衣襟里,“夏蒹还记得当时在裴府,你躲在屏风后,我抓到你的那个佛堂吗?”

  “记得,”夏蒹回想起那段记忆蹙起眉,“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有啊,”冰凉指尖印上她眉心,裴观烛轻笑,指尖抚平她眉心褶皱,“夏蒹觉得,我母亲对白家女的方法是供奉,讨好,便觉得对付她们这种惨死在他人手中的可怜鬼,便只有讨好一种方法了吗?”

  夏蒹心底没由来泛起不适,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毕竟裴观烛杀了人是事实,只能抬手揽住他将离的手腕,“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讨好冤死鬼,是她们使用过各种方法都无甚用处才会使用的下下之策,夏蒹想想便能明白吧?这世间遇到鬼想必都会去找道士驱鬼打鬼,又怎会上赶着讨好,妄想与鬼在一个屋檐中共处,隐忍在鬼所带来的恐惧与阴影之下?长时间必定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是啊……”夏蒹恍然大悟,转过头看向身侧那巨大的邪佛女像,女像穿着暴露,面庞凶狠,坐下踩着一片密密麻麻不知道是什么的雕刻。

  “夏蒹难道不觉得,”少年声音忽然响在耳侧,“这邪佛脚下踩着的,是人的心肠吗?”

  “我有见过人肚子里面,那些东西就是这般模样,”他漆黑的瞳仁儿弯起来,阴庙无光,只有一束亮从未闭合的大门处映进来,愈发显他面庞若纸白,“一模一样呢,我从初次进来这里,便肯定这邪佛脚下踩着的是人的心肠,这是邪佛,能吃活人,也能咬死人的邪佛。”

  “但是……”夏蒹嘴唇发木,眼睛定定看着他,她害怕,却莫名对他没有什么恐惧,“如果照晚明你说的,苏家人是为了驱赶徐婼女和她孩子的魂魄,为什么这里还会有贡品?”

  “笨蛋,”他脖子往前伸,眼眶瞪大,唇角却蔓起笑,“当然是为哄她们上来啊。”

  夏蒹心头猛地一震,近乎汗毛倒竖。

  “夏蒹,我有话要说,但你不要害怕哦,”他眼睛定定看着她,“若我猜的没错,不,我可以肯定,这座阴庙就建在徐家女与其子尸身之上,你我脚下踩着的土地,定埋有她们母子二人的尸骨。”

  “哈……”夏蒹近乎是打着颤呼出口气,眼睛往下,又躲闪抬头,语速古怪的快,“你是怎么知道的?”

  “初次来便发觉了啊,这里的味道太熟悉,我想了一个晚上,才想起我也曾闻到过这个味道,绝不会有错。”

  他道,深深吸进一口气。

  就是这个味道。

  让他当时想了好久,好久。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真想一直在这里,一直在这里,好怀念,好怀念……

  他思绪渐渐陷进某种沉浸,正要闭上眼,忽然衣袖被一只手紧紧拽住,连带着身子都歪了一下。

  裴观烛睁开眼,蹙眉转过头,漆黑瞳仁儿在对上少女面容那一刻瞬间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