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配绑定之后 第77章

作者:今寺 标签: 甜文 穿越重生

  夏蒹往后院去,绕过游廊。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待得第一个夏天。

  这里的夏天很热,让人心浮气闷。

  ——而如今,早已进夏末。

  夏蒹握紧了手里的宫灯木柄。

  但这个夏天,一定不会再有原书中的悲惨结局。

  少女暗暗想着,脚步绕过一根又一根游廊柱,月色沉映,少女的影子落在地上,她走的那么快,一下也没回头,根本没注意到有第二道影子从游廊柱后绕了出来,遥遥坠在她身后。

  脚步微顿。

  夏蒹走出游廊,宫灯一晃,她回身望向身后漫长似不见底的游廊,空无一人,只余夏夜晚风,将她手中宫灯火苗吹得摇摇欲坠。

  夏蒹往前走。

  后院那早已被淘汰的库房建在一片荒废的林园里,绕过后院叶夫人和苏府妾室们居住的院子,这里也被衬托的更为荒凉了。

  库房糊的过厚的窗户纸上显露出暗淡的光亮。

  夏蒹咽了下口水,到门口敲了下门。

  门被人从里拉开。

  苏循年看清她的脸,微微顿住,好半晌,才像是喜极而泣般猛地要拽住她的手。

  夏蒹见他手要过来,抬手便打过去,“你做什么!”

  “啊——!”苏循年捂住被打的手,醒过神来了,“不、不好意思,夏姑娘,我给忘了,一下子就给忘了。”

  “什么意思啊?”夏蒹疑心也起来了,但见他这幅好像肾亏的模样,一点都不怕他,“罢了,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在这里不好说,”苏循年眼睛直直盯着她的脸,却像是通过看着她再看另外一个人,手不断搓着衣角,“你、夏,夏姑娘,你跟我进来吧,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放心,保证你进来不会后悔的。”

  夏蒹怀疑的盯着他看了半晌,从衣袖里掏出一方白色棉布帕子抵住口鼻。

  “夏姑娘这是……?”

  “没事,”夏蒹怕他在屋里投放什么有毒气体,“你告诉我这个,可需要什么报酬么?”

  “报酬?”苏循年愣了两愣,“那……那肯定是不需要的,我,我就是想告诉你,想告诉你他的真面目。”

  说到这里,他面上透出厌恶。

  夏蒹眼珠微转,回身四下看了圈,见身后确实没人,才转过头道,“好,那就随你说的先进去吧,说完我便回去。”

  “好。”苏循年点了两下头,开门邀她进来,看着她脚步踏进门槛时,面上露出难言的笑容。

  “你……你进来这里,让我觉得可真好,”苏循年用一种怀念的语气笑道,从旁边拖出一把老旧的木椅,虽然老旧,但椅面却都擦得十分干净,“你……你能不能坐在这个椅子上?”

  夏蒹微微皱眉,用帕子捂着口鼻没听他的,“我站着就行了,你有话快说吧。”

  她眼睛四下转了圈。

  这里虽然说是库房,但其实早已经不算了,里头杂物都没多少,只有一大堆的书纸摆在墙后,摞了老高,地板都脏,这里像是被整座府邸遗忘了般,是不存在于这座府上的地方。

  真让人不舒服。

  夏蒹皱起眉,她从进来这里便觉得不安,现下倒是莫名想要逃跑了。

  “我要跟你说的是,”苏循年站在她面前,“我……我要跟你说的是,裴观烛的以前!”

  “……嗯,”夏蒹盯着他,“你到底知道什么?”

  四下闷热,库房大门紧闭,烛火映照,苏循年的额头上全都是汗,“夏姑娘,你……你以为,裴观烛很好,是吧?”

  “你以为他很好,相貌好,我知道你们这些姑娘都喜欢相貌俊朗的,但是有些时候,你也要看人不是?”苏循年喘着粗气,想要靠近,但又不敢靠近,“就像是裴观烛,他便不是什么好人!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你再说这个我就不听了,”夏蒹听得腻歪,“他是不是好人,我自己会判断,用不着你个外人来插手!”

  “他本身便不是个好人!你怎么不信我呢!”苏循年冲她喊,“你……你不信我!那根本不可能啊!明明你只该看着我一个人才对!以前不都是这样吗!”

  “你再说什么鬼话!”夏蒹皱紧眉,“你算什么东西!我什么时候看过你一眼!”

  “以前都是!但是自从那个裴观烛来了!你便再也看不到我了!我好不容易把你找回来!”苏循年猛地拽住她的手,“你不知道吧?你不知道他的以前吧?我告诉你!我现在就告诉你!他们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也看到了吧他看到那个笼子表现得如此古怪!是因为他以前!他以前便——!”

  “你松开我!”夏蒹拍打他的手,但苏循年紧抓着她手腕的指尖都扣进了她胳膊肉里,她忍痛踹出一脚,苏循年后背磕上木桌,书本哗啦哗啦的从桌上下掉下来,以至于根本没有人听到门口响起的怪声,苏循年见夏蒹要走,忙趴到地上抓住她脚踝,“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你不准走啊婼女!他!他以前便是!他父亲便是将女人关进笼子里取乐的!他怎可能会对你好!怎可能会对你好!那没可能啊婼女!”

  “你喊我什么?”夏蒹顿住,手腕被抓出血来的地方生疼,她没理,抓住苏循年的衣领直接将人从地上拖起来,“你喊我什么?”

  “婼女……”苏循年怔怔看着她的脸,“婼——啊?”

  巨大的声响从门口响起。

  夏蒹身子一震,转头看去,又是一声巨响,斧刃锋利砸穿了大门,碎出一片细长的窟窿,木屑从开口处哗啦啦掉出来,好半晌没动静,夏蒹正要站起身,又被一只脚给绊倒在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便被苏循年的膝盖直压上肚子,狠狠磕了一下。

  “唔!”夏蒹反胃,听到苏循年对着门口嚷嚷,“滚出去!再不滚出去我便把她给杀了!”男人的力气并不小,夏蒹正要将压在自己身上的苏循年推下去,便听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砰!”的一声大门被踢开,压在她身上的力气蓦的消失,苏循年的尖叫叱骂声响便了整间屋子,夏蒹被压了肚子,此时排山倒海的泛起恶心,她手软也腿软,眼睁睁看着裴观烛攥着苏循年的头发走,接着是巨大一声响,苏循年尖叫一声,血蹭上森白的墙,裴观烛面无表情,眼白猩红,垂着头,手抓着苏循年的头发一下一下将他的头猛地往墙上磕!

  “裴——唔——呕!”夏蒹刚要站起来,剧烈的恶心感从胃里往上窜,她趴倒在地上,生理泪水不受控制从眼眶里落出来,她吐不出什么东西,只是干呕了两下,耳边听到脚步声,还没来得及抬起头便被抓住了头发。

第81章 笼中天地

  “啊!”头皮拉扯,夏蒹被他抓住头发从地上拖起来,疼的蹬脚,反复用手去捶打,挣扎着抬起眼便对上少年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月光一映,森白若鬼。

  “给你选择,”他单手攥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把缺了口斧头,斧刃指向苏循年的方向,“夏蒹来选罢,来选我是杀他,还是不杀他。”

  “不——”眼泪不受控制从眼眶里流下来,夏蒹想要摇头,下巴刚往左侧一晃,钻心的痛便从头皮处传来,“不杀,你听我解——”

  “还是不杀,”他猛地站起身,夏蒹尖叫一声,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流出来,“还是不杀!还是不杀还是不杀!为何还是不杀!为何又是不杀!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我在外面一次又一次让他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没有一个人听我说的话!他把我那么难堪!那么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了!都是他!都是他!我就知道的!我就知道我不该心软!我一开始就该把他们所有人都杀了!全部!是我信了你的鬼话!信了你们所有人欺骗我的鬼话!”

  夏蒹被拽住头发,身子无力的倒在地上,眼看着他抓着斧头向苏循年过去,忙忍着痛抓住他腿,“别!不要!我可以解释的!你听我一句!听我——啊!”

  “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他抓着斧头的手攥住苏循年的头发,抬起苏循年早被撞得血肉模糊的脸,苏循年的嘴早被撞烂了,有血沫从他嘴里吐出来,他的头发被少年苍白的手按上墙面,像只任人宰割的死鸡一般,斧刃雪亮在空中挥动,直直照着苏循年的脖子划过,一切在夏蒹的眼中好似都变成了慢动作,夏蒹大脑还没有回过神,身体早已经快她一步,忍着钻心的痛飞快将少年撞倒在地上。

  “砰”的一声,斧头从苏循年的头上砸下来,苏循年的头发被斧刃切碎了,锋刃砸上他大腿,震耳欲聋的尖叫却并非出自他口,裴观烛捂住脸,崩溃的尖叫声从夏蒹身下传来。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早就受不了了!我早就受不了了!为何要这样!为何要这样对我!为何要这样对我!好丑陋!好丑陋!那么丑陋的东西被你知道了!那么丑陋的事情被你知道了!让我死吧!让我死吧!让我死吧!让我死!让我死吧!我早就受不了了!早就受不了了!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裴观烛!裴观烛!”夏蒹压在他身上,拼命用手去抓扯裴观烛压着自己脸的手腕,却只摸到一片透明的水,那是裴观烛的眼泪。

  “你听我解释,裴观烛!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留了信的!你看了那封信了吗?我在信上告诉了你我要去找苏循年我没回来你要记得去寻我,我说了的!我只是,我仅仅只是——”

  “说谎!说谎!说谎你说谎!”少年带着哭腔的尖叫近乎震破了她的耳膜,“说谎!说谎!我恨你!我恨你!你就是一直!你就是一直想要知道我的以前!就是一直在欺负我!你和他们没有丁点不同一直在欺负我!欺负我!我早就受够了!早就受够了!你不愿意死在我的手里!自始至终!自私的就是你!欺负我的就是你!如今我那么恶心的事也被你知道了!全都被你知道了!全都!全都!全部!我杀了你!我杀了你!现在就要杀了你!”

  冰凉的手攥紧了她的脖子,裴观烛的眼泪砸到她的脸上,少年冰凉的手指一点一点收紧了,近乎震破耳膜的系统警报一声比一声响,夏蒹渐渐喘不过气,同时与少年紧贴的下半身泛起一股难言感觉,那种感觉近乎让她上瘾,她眼珠往上,看着裴观烛低下头狠狠瞪着她的泪眼,那双凤眸是那么凌厉漂亮,有眼泪不断从里掉下来砸到她的脸上,警报声响到好似有斧头不断砸破她的大脑般震耳欲聋,正当夏蒹大脑出现一片空白时,放在她脖子上的手蓦的松了,裴观烛面无表情,从她身上一点一点站起了身。

  “杀不掉,”他面无表情,眼神怔怔,“杀不掉。”

  “什——唔——呕!”翻天覆地的呕吐感从肚子里泛出来,夏蒹听到了属于女人的尖叫声,还没来得及抬起头,她身子刚一动,张开嘴便忍不住吐了,胃里翻天覆地,好半晌,她隐隐听到了叶缦的声音,回过头,叶缦早已经抱着昏死过去的苏循年在墙角神情晃晃待了不知多久。

  “叶——”

  夏蒹刚出声,叶缦看见她的眼睛,登时像是喘不上气一般面上泛出恐惧,紧紧抱着苏循年的身子往前护住他,嘴里破碎的念着,“徐……有……有什么……你都冲着我来,都冲着我来,不要……不要再害他了……不要再害他了……都是我的错……和老爷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又是将她认成了徐婼女。

  夏蒹用手背擦了下下巴,抹出一片铁锈味,那是她手背上的血。

  “叶夫人,”夏蒹站在她面前,声音虚弱,却咬字清晰,她全身都疼,也忍着没有倒下,“你觉得他值得你这样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真的吗?”夏蒹盯着她,叶缦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少女的眼睛那么亮,和当年那个女人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你真的不知道我再说什么吗?”

  下巴颤动。

  叶缦咽了下口水,全身都在发颤,但护在苏循年身前的手丝毫不松。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婢!都是你这个贱婢!若是没有你!若是没有你——!”

  “我其实推测出来了,早就感觉出有些不对了,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告诉我,我想他是不愿意将有关于过往的事情告诉我,但是他一定也知道,因为他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表现得明显不对劲,”夏蒹深深呼出一口气,“苏家兄弟共占一妻,徐婼女曾是苏广年的通房,我说的对也不对?”

  叶缦瞪大眼,瞳孔都在发颤,盯着眼前的少女活像是看见了鬼。

  “他们都在说徐婼女勾引苏循年,是真的吗?苏循年是真的无辜吗?他与一个本该和他毫无关系的女子苟且了一次又一次,她当通房的时候才多大?她肚子里怀了孩子的时候又是多大?苏循年是有多无辜?被这个女子‘欺骗’了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被她‘欺骗着’让她有了孩子,最后她这个罪人被你们杀死——”

  “那是她罪有应得!”叶缦尖声喊道,眼里是滔天的恨意,“那是她那个贱人罪有应得!她罪有应得!是她勾引老爷在先!从以前便是如此!只要是她在!老爷便看不见其他人了!再也看不见了!那个狐媚子就不该活着!就是我杀的!人就是我杀的!怎么了?我替天行道了!老天爷都想让我杀了她!她死不足惜!就该被千刀万剐也不足惜!若她不死!若她不死外人又该怎么看我们苏府?!我做的事全都是对的!全都是!”

  夏蒹闭了闭眼,一阵反胃涌上来,脚步正要绕过去,忽然被叶缦尖细的指甲抓住了脚踝。

  “你现下赶快去!赶快去请医师!我不能离开老爷!一步都不能离开他!我要护着他!护着他不被那个贱婢子给骗了!就是在这里!那个贱婢子的魂魄肯定就在这里!你快去请医师!”

  夏蒹根本没搭理她,脚一抬直接踩到了她的手上,狠狠一压,理都没理便出了这间库房。

  “唔!”

  叶缦的手不断发颤,她崩溃的喊了一声,捂住手背的瞬间听到身后苏循年发出吸气声,赶忙直起身抬手护在他身前。

  “不怕,老爷,不怕,我在呢,有我在呢,她抢不走你的,”叶缦轻轻抱住苏循年,浑身颤抖的盯着这间漆黑的库房,“不会,她不会来的,这间库房我早就该烧了的,早就该!”她眼中像是沁满了毒,视线一转,忽然看到那把放在旁边的木凳,身子猛地一颤,尖叫着抬起脚将木凳踹翻了。

  “呜——”尘土飞扬,眼泪从女人的脸上滑下来,“呜——呜呜——啊啊啊啊!”

  叶缦抱紧苏循年,大哭出声。

  ……

  绣鞋沾满了血和灰。

  夏蒹喘着气,停在苏府游廊旁的一口井前,垂下头,看着井里属于她自己的倒影,被井水冲散了的脸孔渐渐扭曲,模糊。

  夏蒹闭了闭眼,吸着鼻子从旁边拿过一个小桶扔下去,桶倒满了水,夏蒹含住一大口,却没咽下去,只用水漱口,将嘴里因方才呕吐的不适全都吐了出去。

  “哈……哈……”夏蒹跪倒在地上,圆月高悬,又是临近十五夜,夏蒹手撑住桶壁,一点一点站起身。

  “裴观烛……”她嘴里喃喃念了句,视线有些混乱不清的往前。

  很多时候,她活在这个世界上都会有一种自己不知道在活什么的感觉。

  夏蒹的意志一直都很坚定。

  她想回去,想要回家去。

  但偶尔,她也常会有迷茫的时候。

  这个世界真像个地狱,真像。

  人的恶意混杂在一起,无限放大了,又将心脏剥开来,将里头的黑水给她看。

  这就总让她有一种,自己也快要被同化的错觉。

  她做的,本身便是没有回头路,根本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