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戏好多
只看贵的嘴巴张了又张,吴必达浑不在意,自己还在喋喋不休的念叨。
“嘿,小伙子,我吴必达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没有我把你从水里捞起来你就死啦!死啦你知不知道?所以小伙子你要报恩你知不知道?我吴必达是你的大恩人你晓不晓得?你可千万得记住喽,你大恩人我的名字叫吴必达,家住三江城……”,吧啦吧啦……
好吧,这货忙着跟贵表功讨要好处呢,莫不说没听到贵的声音,便是听到,此刻人家也顾不上呀。
待到于梵梵弄到草药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面。
她无声的撇了撇嘴,却顾不上鄙夷这位见钱眼开的吴经济,自顾自的撕下裙子的内摆,蹲下就忙着给贵包扎。
处理好贵身上的伤势,连贵看样子遭遇过重击而变的红肿的太阳穴,于梵梵也顺道给上了药。
“好了,吴经济,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赶紧把人扶起来吧,眼下我还不确定他有没有内伤,我们得送他回家,再不然也得找个地方安顿他。”
“好嘞,这种粗活,我来我来。”,得了吩咐,大胡萝卜还没到手,吴必达特殷勤的过来扶贵。
才把人驾扶到了先前他们行走的山道上,忽然,于梵梵好似又听到了,先前自己就听到过的异样动静,从前方再度传来。
“叮叮叮,铛铛铛……”,这一次,声音越发的靠近,近到连耳力特别差的吴必达都听到了不对劲。
“不是,大娘子你听,前头好像真的不对劲哎!”
才说着呢,由贵的样子已经联想到了要糟的于梵梵,不动声色的摸上自己绑着袖箭的手腕,警惕四周的她,根本就没空回答身后,那道带着惊恐急切的询问。
就在此时,前方道路的尽头,那片转弯的山湾湾处,一片开阔草地的位置,忽的出现了一大群的人,真是衣着迥异的一大群!
“天爷哦,那是我们三江城的守军,还有……天!还有苗人!”,而且若是自己没看错的话,那些人手里可都拿着武器,全都乒乒乓乓的打成了一团,正杀的红了眼打的不可开交。
夭寿了这是!
他吴必达再爱钱,那也得有命享呀!
就知道自己砸手里的这块地烫手的很!就说不能来看什么瀑布水源的!
这不,倒霉催的遇到了吧?
近在咫尺的前方,还是如此大的一场大型对阵械斗,要死了要死了!
性命面前,什么五两银子?什么天麻灵芝?什么卖地提成?全部都是狗屁!
眼看着那些打斗的双方,边打边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来,趁着他们眼下还没发现自己,更顾不上自己这只无关紧要的蝼蚁时,吴必达腿一软,手一松,把自己扶着的人直接朝着前头的于梵梵一推,连招呼都不打,直接转身,脚步飞快的逃之夭夭……就跟身后有鬼追他的命一样急迫。
关注前头战况,正考虑着,干脆不行自己先把贵带离这里再想办法,不管是回城治疗,还是就地找地方安顿来着,于梵梵只听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急忙转头一看,就看到了手脚虚软无力,身子踉踉跄跄几欲要倒的贵,以及某人夺路而逃,身形狼狈只顾奔命的滑稽背影。
于梵梵暗咒一声该死的!
却赶紧伸手扶住踉跄的贵,嘴里关切,“贵你怎么样?还好吧?”
贵摇头,努力的朝着于梵梵一笑,本是试图安抚她,让她别担心的,结果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努力回答于梵梵的声音,也比乌鸦叫还粗嘎,“没,没事,阿姐。”
“好了,你别说话,我带你先……”
扶起贵转身要走,嘴里离开二字根本都来不及说出口,忽然,前头打斗的现场,猛地传来一声惊呼,“王……”
一声苗语的凄厉大喝,让本已经被自己驾着转了半个身的贵神情蓦地一变。
他脸上涌起焦急,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痛急忙转身,连带着想要带他远离战场的于梵梵一起,只得被迫跟着一起转身。
于梵梵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身边的贵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肝胆俱裂的画面一下,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更顾不得于梵梵这位阿姐了。
贵的脸上涌起惊恐与盛怒,直接甩开于梵梵就往前头的战场冲,一边冲,伤了的嗓子里一边还发出嘶哑的怒吼。
如果于梵梵能仔细听,她就会清楚,那是苗语一声接着一声喊王的声音,只可惜,于梵梵眼下根本顾不上。
看到贵不顾身体的伤势就猛的朝着人多的战场冲,于梵梵大喝一声不要去,却根本无法阻止少年的冲动。
加之本身隔得就近,于梵梵又没有防备,本来是想远离战场来着,结果被贵突然爆发的力量那么一带,整个人就朝着战场的方向跌倒,加之贵的出现,还有他的嘶哑大喊,连带于梵梵一道,他们就这样,被前头本来还顾不上他们的战斗双方给发现了。
“小心防御,那边有人!”,这是汉话,明显来源于三江城的守军。
而所有跟三江城守军打成一片的苗人,眼下却顾不上这些,也顾不上贵,更顾不上就这样堂而皇之被牵连进入战场杀局的于梵梵。
此刻的他们,关注的却是刹那间就被那个大齐小兵捏在手里的他们的王……
“王!”
“可恶的大齐人,放开我们的王!”,这些交杂在一起的愤怒声音,是来自再没有了麻花辫的阿乌,不,是乌的身后。
可恨他们身上带出来的那些蛊虫,在刚刚的厮杀中,虽然也取了不少大齐人的命,却也因此损失殆尽,如若不然,便是只有一只,他们也能伺机而动,给那个胆敢把刀架在他们王的脖子上的小兵一个狠狠的教训!
“都司!”
“该死的荒野苗蛮,放开我们的将军!”,这些愤怒的呐喊,是来自谢时宴身周的一干大齐将士。
这个该死的荒唐(黄塘)将军,他们在前浴血奋战,他这个当都司将军的人,居然这般无用,居然能丢人丢脸的沦落去了敌人的手里,还是被个毛头小崽子给抓住了,真是憋屈的到不行!可恨他这个荒唐将军丢人是小,他们因此被对方拿捏住了束手无策才是大啊,有了软肋,他们兄弟的性命,今日怕是难保了……
于梵梵就这么的被卷进了齐苗的杀局之中,人才爬起来,目光追逐着前头的贵,便看到了眼前这僵持不下的一幕,让她有一刹那间的晃神。
自己出现的可真不是时候啊!
一眼扫去,前方竟是必杀的死局。
只见前方对峙的双方最前沿,多日不见的谢时宴一脸的肃穆,身上的铠甲,手上刀,俱都沾染满了鲜血,也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即便这样,即便他已经发现了自己,这人也只皱了皱眉,定定的朝着她投来关切担忧的一眼,而后立刻停下了脚下,不断朝着她所在方向挪动退后的动作,定定的站着不动,一手抓人肩膀,一手横刀,卡在身前一个身穿苗人贵族服饰的中年男人的脖颈上,浑身写满了冷厉。
而就在他的对面,是自己熟悉的而又不熟悉的阿乌?不不不,不是阿乌,是乌!
直到瞧见那再没了两条黝黑麻花辫,却是一身苗疆阿郎服饰打扮的少年,于梵梵才蓦地回忆起了当初,在三江城小巷二遇的时候,自己脑海里那转瞬即逝的奇异感。
感情这位是阿郎而并不是细妹啊……
此刻却不是感慨的好时候,于梵梵的目光从谢时宴那边收回又落在乌的身上。
只见他一手紧紧钳制着身前正扭动着,明显是大齐将领打扮的中年男人,一手握着短刀,死死抵在这位明显高出他一大截之人的喉间,动作有些不顺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还是少年的乌身量并不高的缘故。
看样子双方都有人质在手,且都是重量级别的动一发而牵扯全身,局面僵持不下。
“少主!”贵呼哧呼哧的奔到跟前,看着自己必须拿命护的主人,想要以身替之,代替少主的位置,拿住大齐这个黑心的将领,好把他们的王换回来。
乌听到贵激动的喊声,视线从对峙中收回,瞧到自己伴当身上被包扎好的伤势,乌的目光快速的朝着不远处的于梵梵看了过来,触之即离,明显是不想把于梵梵拉入这场僵局的模样,可他的心里却明白,自己的伙伴定然又是得了阿姐的济,被她救了的。
乌心里感激,面容依旧冷硬严肃,只朝着贵摇摇头,示意他赶紧站到自己的身后去跟族人会和,自己却努力的稳住,紧盯着对面挟持住他王父的大齐士兵大喊。
“放开我王父,若是我王父有任何损伤,我代濮乌桑发誓,必要灭了你全族!”
乌用的是大齐的官话,虽说的不顺溜,他手里挟制住的都司,以及拿捏着苗王为人质的谢时宴,乃至谢时宴身后的一干幸存大齐将士都听了个明白。
面对乌的喊话,谢时宴都没吱声,他身后的一干将士却先急了。
“不可能!除非你先放了我们的都司,不然我们绝不放手!”,身后的幸存将士几乎是异口同声。
这一战规模虽不大,却来的太过意外,让人措不及防。
他们根本就没想到,明明黄都司是来跟苗王谈判关于盐的事情的,明明主动权都在他们这边,明明是运筹帷幄的事情,可这些苗人也不知怎么回事,一个年过去,突然就转变了态度变得强硬起来,谈判不诚心了不说,还说动手就动手。
可怜他们防备不及,拼死作战之下,他们仗着身体强壮,武器精良,砍杀了对方不少人,对方也是手段尽出,仗着熟悉地形,行踪诡异,手段狠辣,还毒虫尽出,也杀害了他们不少的兄弟。
本来吧双方还算势均力敌,僵持不下,可后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这都司黄将军一个不慎,居然就落到了对方那有点本事的小崽子手里。
眼看着主将落入对方手中,颓势已定,将军一旦生死,他们这帮人也绝无活路,在所有幸存将士们都内心悲戚,绝望的以为,今日他们吾命休矣的时候,是身边这个他们一直瞧不上,还一直排挤,据说是从京都城流放而来的新兵蛋子,居然大跌眼镜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就拿下了对方的人,这人居然是对方的领头不说,还是活生生的苗王!
这一刻所有人心下都为之一喜,他们看到了能活下去的希望。
而眼下,对方那小崽子居然嚣张的要求他们放人?怎么可能!
“除非你们放开我们的黄都司,不然我们就同归于尽。”
谢时宴身边,直属领导他的一个百户,顶着一脸的血,身体却毫发无伤,正好就卡着点的出声,表现的异常积极。
只见这货一个箭步上前,就想要抢占谢时宴这个小兵的位置,自己代替他拿下苗王,然后换回自己的头,好抢夺功绩呢。
被要挟的苗王也不是吃素的。
先前他是被偷袭,被打了个措不及防,且还是反身被钳制住了,自己身高又不够,奈何不了谢时宴这个武功高强的厉害小兵,眼下面对比自己还矮的区区百户,且一看就是个油滑又没真本事的,难道还打不过这么个脚下虚浮无力的充数货?
苗王代濮桑昌当即抓住机会,暗藏在袖筒里的细小短刃蓦地滑出,顺势暴起,银光蓦地闪现。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那充数货一声惨叫,“啊!”
“百户小心!”,边上众人的提醒却已然晚了一步。
齐军焦急之下,只能下意识的大喊,“谢时宴抓住他,千万别叫人跑啦!”
第67章 为止战火挺身出
说时迟那时快, 在大齐将士这边,齐齐担忧的失声呐喊的同时,对面的苗人也跟着心惊不已的放声呐喊, “我王小心!”
“王, 我们来救你啦……”
声音此起彼伏,杂乱喧哗,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快到于梵梵根本都没反应过来,局势就已经落定。
谢时宴被挤开后,苗王暴起顺势一刀插入那二货百户的心口, 在双方的惊呼骚动中, 正要飞身往自己族人跟前去, 结果被挤开的谢时宴反应更快, 一个不可思议的极致转身, 脚下运功轻点飞身而上,眼看追至,谢时宴一脚凌空飞踹而出,人未到,脚先至,把人一把踹翻在地,没等苗王抬头, 闪着银光的刀锋已然而至,谢时宴就这样, 再次一把把刚跑出三步远的苗王挟制在刀下。
那一刻, 大齐将士纷纷擦去额间的冷汗安心了;
而眼看到希望的乌一干人等,却又迅速的希望破灭,苗人立刻骚动开来;
乌的身后, 那些长老与族人们纷纷激动闹开,他们哪里会说得什么大齐官话,关心则乱,嘴里呜哩哇啦的,当即就不顾形象大喊大骂,关切激动,便是连乌都忍不住抖了手,眼中满是关心。
“王父,您还好吗?”,心急如焚,出于担忧,乌本能的用母语问候着。
而不等被谢时宴捏在手里的苗王开口回应儿子的话,那厢被乌挟制住的黄都司,却一脸憋屈郁闷的急了。
想他黄塘,今日是倒了血霉了!
还有那该死的熊百户,他娘的,这熊货就是个满脑子升官发财,却一点真本事都没有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窝囊废!
没本事端碗,还非要吃饭!
差点就害死老子了!
黄都司心里暗骂,都恨不得诅咒那差点坏事的属下祖宗十八代,面上却还得努力的维持镇定,尽可能仰着头,努力的把自己的脖子,离得跟前不断随着主人的手在抖动的短刃远一点,再远一点……生怕对方一个不慎就捅破自己的喉咙,要了他的老命。
黄都司惜命啊,怕死的不得了的他,努力吞咽着口水,两眼紧盯着几乎粘在自己咽喉处的刀锋,差点没成斗鸡眼,嘴上还用平时哄家里最心爱小妾的语气,哦不,是比哄小妾的语气还要温柔百倍千倍的语气,哄着持刀的乌,试图让乌冷静,别再抖手误伤到了自己。
“小兄弟,你冷静,千万要冷静!别激动,万事好商量,好商量啊……”
“你给我闭嘴!”
关心则乱,手里的人质还瞎逼叨叨的,乌急的呀,嘴里脱口而出的怒喝自然是母语而不是大齐官话,手里的刀更是因为激动而剧烈的起伏着,给黄都司吓的呀,赶紧双手投降,老实闭口不言。
谢时宴手里的苗王吃了刚刚谢时宴一击重脚,全身连骨头都在痛,他剧烈咳嗽完,看到年少的儿子迄今为止的表现,听着儿子一声一声的喊王父,苗王代濮桑昌内心是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