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早早晚
伏空青站在江太医面前,向着荣简的方向微微侧头。
荣简愣了一愣,这才意识到这位殿下是要自己帮忙解开绸缎。
她隐约意识到,对方此时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份之上,即使是在他口中的朋友江太医面前,都得谨慎小心,不出半分差池。
而这样想下来,荣简发现……自己似乎短暂地成为了这位殿下的‘自己人’。
因为这样的认知,荣简抿唇,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稍稍动了动,她几乎是无法克制地弯了弯唇角,带着点无奈的意思,上前,踮起脚尖,帮对方解开了绸缎。
伏空青的头发极为顺滑,即使荣简再小心,还是不可避免地会扯到对方的碎发。
伏空青面上不显,但是荣简的手和他贴着,能感觉到他间歇疼得颤一下,她看着那边的江太医老大不耐烦的样子,倒是在对方看不见的死角里,轻轻揉了揉青年的头发以作安慰。
等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做完,荣简才突然红了脸。
明明,两人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是偏生,只是揉了揉对方的头发,荣简就觉得自己心脏跳得快要出了胸膛。
伏空青没动,耳朵根部却微红。
荣简不知道这是太阳晒的,还是对方在害羞,但是因为另一边还杵着一个江太医的缘故,她只能尽快先把对方的绸缎解了。
而等到绸缎轻飘飘地落在荣简的手心里,那边的江太医也目瞪口呆,下一秒,便干脆利落地噗通跪地:
“殿,殿下?臣,臣罪该万死!”
伏空青闭着眼,一动不动,却和只面对荣简的时候截然不同,听到江太医惶恐的声音,他微皱眉,极为流畅地把对方扶起,在轻声宽慰了对方之后,便沉声诉说了自己的遭遇。
荣简从他开始说话起,便无声地做着一个称职的背景板。
她听着伏空青把倌楼的事情巧妙地变成了被强盗所劫,而被她从倌楼里捞出来则说是正好碰到她在城外见义勇为,救回一命。
她观察着江太医看着自己的神情从困惑变成震惊最后变成崇敬之后,忍笑施了个礼:
“久闻江太医大名。”
很快,荣简注意到,在伏空青的故事叙述中,她始终没有出现身份信息,对方有意识地把她模糊成了一个江湖侠女,而同时,她带着惟帽,这位太医本就和她素未相识,不可能认出她的身份。
自然,她知道,伏空青是在尝试保护自己。
不论怎么样,现下他还没有回宫,任何的意外都会影响到‘徐荣简’和‘丞相府’。
荣简很欣赏这份默不作声的体贴,她没有要多说话的意思,安静地听着江太医和伏空青快速交谈,而在江太医极为隐晦地表示他们所谈的事情适不适合荣简来听后,伏空青几乎毫不犹豫地出声:
“不论是什么事,都不用避开这位小姐。”
已经自觉准备离开内室的荣简:“……”
她下意识地侧头看过去,就看到苍白的青年精准地转向了她的方位,像是微微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他的睫毛很长,闭着眼睛的时候,在眼下带下一片阴影。
终于发现自己是个颜狗的荣简:……糟糕,有点心动。
她轻咳了一声,便没再动,只是站在那边,成为一个很有存在感的背景板,看着那边的江太医有些尴尬地开始给伏空青诊疗。
他把脉半晌之后,神色却凝重起来:
“殿下这中的并不是毒,而是蛊。”
荣简心里咯噔一声,突然感觉到了熟悉的‘书外剧情’即将来临,‘清水版’那三个小字立刻印入她的脑海。
她一皱眉,果然听江太医边擦汗边道:
“这蛊是苗族所制,我并不精通,只是听已故先师提过一嘴,此蛊极为狠毒,需是长年累月积攒,而在爆发之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验测出此毒在殿□□内,而殿下所说的那碗药,便是引出此蛊的最后一昧,而此蛊只要发作,便,便再无回转余地。”
他的声音开始发抖:
“此蛊在发作后,每个月圆夜便会发作,一次会比一次凶猛,我,我只敢用中成的方子进行对抗,尽可能护住殿下龙体,但至于殿下的眼睛……”
江太医退后一步,利索地又跪了下来:“望殿下恕罪。”
……
等到荣简和伏空青一前一后地进入马车后,伏空青极为沉默,而荣简倒是抱着大包小包的补药,感觉自己像个小丫鬟一般地跟在了这位殿下身后。
等到上了车,荣简看着各式各样的药材,在心里重温了一遍刚刚那位江太医对自己的叮嘱,这个是补血的,这个是提神的,那个是活通血脉的……
荣简怀疑,江太医这是把自己那儿现有的中成药全部一股脑地塞过来了,要是有个不知道的看到这个,准以为太子殿下是个病秧子。
她长舒出一口气,终于注意到了伏空青不同寻常的沉默。
如来时一样,青年的腰板笔挺,即使是坐在摇晃的马车内,都能一动不动。
可是在青年的脸上,那抹在来时还有的轻松不见了,他此时紧抿着唇,整个人看上去越发苍白,像是一张薄得已经要透了的纸张一样,只需要轻轻一触,便会不堪重负地碎开。
荣简眨眨眼,轻声唤道:“殿下。”
伏空青怔愣了几秒,才应:“嗯?”
荣简想了半晌,终于自己拉近了两人之间不过半臂的距离,几乎是紧挨着和对方坐在一起,她侧头看向伏空青,青年也正微微低头,“看”向她的方向。
莫名其妙地,荣简突然感到有些遗憾。
她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青年神采奕奕的眸子,以及看向自己时候,那温柔的笑意。
——可这并不是‘徐荣简’的记忆。
荣简皱眉,把那段似乎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记忆撇去,才轻缓地问他:
“可以抱你一下吗?”
伏空青愣了愣,几秒后才问:“什么?”
荣简很清楚,对方是听清楚了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却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也不再做更多的解释,只是俯身过去,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对方。
她控制着这个拥抱的力度,只感觉怀里的青年僵得像块石头,她把头轻轻搁在了对方的肩膀之上:
“殿下现下应该很难过。”
伏空青感觉到沉木香的味道突然浸染在了自己整个世界中,抱住他的女孩子极为柔软,可动作却极为坚定,因为拥抱拉近了距离之后,她说话的时候,就会有热气掠过他的耳廓。
极为不合时宜的,伏空青觉得自己的耳朵根都烧了起来,他也不知道现下那边是否已经通红通红——
可是他也看不见。
青年重新又认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感觉有些茫然。
他在看不见之后,虽然时不时会感觉不安与彷徨,但是却有一个‘再等等,再等等就能治好了’的信念支撑着他走下去。
可是……‘暂时无法看见’与‘可能今后都看不见了’截然不同。
而若真如江太医所说,往后的每个月圆之夜,他都会如噩梦当天那般,满身满心地都像在被蚁群爬弄,整个人痛不欲生,又无法抑制地去渴望他人施舍般的触碰。
伏空青觉得自己心中本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苗,饶是外界风再大再凶,它也在尽可能地燃烧,但是现下,它变得越来越小,只剩下一星半点可怜的火星去抵御风暴了。
然而,眼看着就要熄灭了,有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在了手心里,为他隔绝了外面的风暴与雨雪。
一时间,从小克己复礼的伏空青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去谴责自己或者荣简的行为不合规矩,按照自己内心最深的渴望,他伸出了手,回抱住了那个温暖的躯体。
荣简本来只想给对方一个短暂的拥抱,而等她想要放开对方之后,伏空青却突然抱住了她。
她一愣,便没再动。
因为两人现下动作极为亲密的缘故,她能感受到青年正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但是他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只是抱着她的手在微微收紧。
但即便如此,青年依旧没有伤害到她,荣简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舒服。
她知道,现下说什么话都是徒劳,只能用手轻拍对方的后背以作安慰,渐渐地,她感觉青年的喘息渐缓,而同时,他的身体也朝着自己这边压了下来。
荣简小心翼翼地脱开了对方的束缚,看着伏空青的头因为没有支撑,有些变扭地歪向了一边,呼吸却是均匀的。
他睡着了。
荣简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没有摸到烫,才放下心来。
这也难怪,对方还在病中,今天一大早就起来提心吊胆,等到了那位太医面前又收到如此噩耗,身心俱疲之下,一放松便没了意识。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的肩膀能撑住对方的脑袋,又找了软垫过来,放在对方腰后,尽可能地让他更为舒适一点。
而就在这时,任务面板跳出,荣简措不及防,只看到总任务中的拯救太子殿下伏空青从(3/?)跳成了(4/?)。
荣简皱眉,却发现支线任务中除了还未完成的‘帮助伏空青回到皇宫’之外,没有其他新出现的任务。
那这个多一点的东西是从哪个地方来的?
第9章 太子殿下伏空青9 像是有一只小鹿胡乱……
夜深。
为避免丞相夫人突击检查,荣简把伏空青安排在了管事的房间里,为避免这位殿下半夜苦思冥想不好好休息,她给对方点了安神香,便静悄悄地推出了房间。
而她自己,在梨花的伺候下,换下了华服,穿上了睡衣,紧接着便躺上床。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荣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到最后,终于猛地睁开了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睡不着。
小姑娘苦恼地打开了任务面板,其中长线任务的‘0’显得有些刺眼。
现下,她已经带着伏空青找到了他的亲信,但是对方只是能他滋补养身,但复位大事两人虽不谈,却都没有一点头绪。
荣简决定行动起来。
——她不能帮伏空青回到宫中,总可以自己先进去瞧一瞧。
要说这丞相府,那裙带关系的亲戚们数量繁多,各个都身居高位,其中,以徐荣简的姑母徐贵妃为首。
对方没有子嗣,视徐荣简为己出,荣简尝试着捎信进宫,不出半日,便得到徐贵妃的回复,请她速速进宫一谈。
荣简收到答复的时候,和伏空青正坐在一块儿吃饭,等着报信的小厮说完话退下后,荣简几乎就迫不及待地问伏空青道:
“殿下,不日我就要进宫看我姑母,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
她决定自己多揽揽体力活,而脑力活便交给了伏空青。
而在上次那个有些匆忙的拥抱之后,她和伏空青的关系,就变得稍稍有些微妙了起来。
荣简有些说不上,两人之间是变得较为亲密,还是有些生疏了。
说是生疏,但是在饭桌上,伏空青会记住她的偏好,不动声色地把她更喜欢的食物放在她跟前,而听她说话时,虽蒙着眼睛,但是看上去极为专注,就像她说得是什么复位的秘密而不是‘今天去院子里走两步’。
可要说亲密,对方这几日似乎只要她不主动说话,似乎都有些躲着她的意思,一到下午,便会闭门午休。
虽然明面上是午休,但是荣简也知道,对方心怀大志,想必只是找个借口,事实上在房间内独自思考如何东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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