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装盘烤鱼
“无意,你说得声音这么大,就不怕江小姐本人听到吗?”
听到苏墨温温柔柔的声音,无意就像一下子被人掐住了脖子。
江初意也颇为意外,他发现自己了?
然而当无意安静下来之后,苏墨继续开口,就像刚才什么都没说一样:“昭哥,既然你提出这个问题,就说明你心中已经有猜测了吧。”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江初意不禁向帐篷那边侧了侧耳朵,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贺斯昭却久久地沉默下去,让江初意歪得脖子都要酸了。
“老大?”无意忍不住催促。
江初意看不到里面的场景,就这么等着有些不耐烦了,正当她又想干脆打开帘子进去当场听听的时候,贺斯昭再次开口,声音里的温度冷下许多。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被寿礼茶庄精心养着的女孩。”他说,“寿礼茶庄的生意包括什么,我们都知道,从她出现后的种种行为来看,你们觉得她像是正常长大的样子么?”
这话一出,包括外面的江初意在内,都怔了一瞬。
江初意眸光倏然暗沉下来,她知道自己和“外面”的人行为举止不太一样,没想到这居然成为他们怀疑的理由?
“你是说……江小姐是他们豢养的女孩?”苏墨沉思着说,“不无可能,只是那些人的话,我不认为他们会好好精心对待一个少女,毕竟对他们来说,女孩们只是用于交易的货物罢了。”
“苏上校说得对,这不能吧。”闻希的声音里夹杂着深深的惶恐,同为女性,她比在座的所有人都立刻体会到了这个猜测多令人恐惧,“小意她性格骄纵……明明是被照顾得很好的样子。”
“她真的被照顾得很好么?”贺斯昭声音冷淡,含着一股无形的锋利,“当你们都在吃肉的时候,她在干什么?当你们都感到害怕的时候,她有任何人类该有的反应么?”
几个人都沉默下来。
“他们从没有给她吃过肉,因为要保持她娇弱纤瘦的体型。即使在逃亡时她都没有出过一句声音,因为她已经麻木了,对她来说,逃或者不逃也许没有区别,因为她知道自己逃不出去,死亡也不会更糟。”贺斯昭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似乎是为了压制自己的情绪,他顿了两秒才继续说,“她的任性和骄纵,只是她唯一能用来反抗的手段。”
“虽然这手段没什么用。”苏珩喃喃着说,“但对于一个一直被囚/禁着养大的孩子来说,这也许是唯一能让她感受到自己活着的方式。”
“她很麻木,但她并没有放弃他人的生命。”苏墨轻声说,“她救了闻希,还告诉你们真正的出口在哪里,她想让你们活下去,或许……你们是唯一试图去救她的人。”
“她不止救过闻希。”贺斯昭定声说,“她也救了我。”
一片沉默之后,里面响起了“轻轻”的啜泣声。
“小意她好惨啊……”无意吸着大鼻涕,声音瓮声瓮气起来,“原来她这么可怜,她会做出不合常理的举动,都是因为她不懂现实中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的,她一直……被……”
他说不下去了,里面又传出轻声的啜泣,这次似乎是闻希。
一直在外面听着的江初意:……
她后退了半步,用匪夷所思的眼神望着这顶帐篷,就像看到原始大猩猩开会。
她不得不承认,贺斯昭的观察十分敏锐,短短的接触中,他就已经看出来了部分真相。
但是除了那部分真相之外……别的都是什么东西!
怪不得在车上的时候,他会问她对寿礼茶庄有没有了解,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在脑补这些东西了?
江初意回忆了一下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顿时觉得再也说不清了。
帐篷里的人还在说话,她已经一个字都不想再听下去。
谁要听他们脑补自己受到过多少创伤多少精神上的伤害啊!
那些弱鸡能伤害到她?光听到这种可能性,她就感觉好像吞下了十个臭鸡蛋,差点要吐了。
江初意白着脸步步后退,一时没注意到脚下的位置,直接撞上了旁边的帐篷。
顿时,她整个人歪了过去,帐篷发出哗啦一声响。
帐篷里的声音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江初意栽中的帐篷里也传出一道沙哑怒骂的声音:“谁他/妈的不张开狗眼看清楚,大爷我好不容易睡一会儿是想找死吗!等我回了基地,非要把你们这些傻/逼全都军令处死……”
魔音灌耳,江初意的脸更白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开会的帐篷被人打开,贺斯昭当先跨了出来,一抬眼就看到了江初意。
四目相对。
在他的身后,参与会议的几人也跟了出来,在看到江初意之后,眼神明显有些躲闪。
就像……在极力忍住里面情不自禁流露的心疼和痛惜。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继续脑补(二更)
贺斯昭一出帐篷, 就看到江初意歪倒在旁边的帐篷上,污言秽语不但从里面传出,她的小脸尽是苍白。
哪还看得到一丝一毫的骄纵傲慢, 她满脸满眼, 暴露出来的分明都是明晃晃的惊恐。
贺斯昭虽并未说话, 眼中的颜色却骤然沉淀下来。
和他身后显然有些无措的人不同,他迈步走出, 来到江初意面前,弯下腰将她小心地抱起来,然后轻轻放在了地上。
苏墨走过来,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江初意, 镜片光芒闪过, 遮挡住他眼中的神色。
“周晁住在这里。”他轻飘飘地说。
“如果他不能学会安静的话,就强行让他闭嘴。”贺斯昭说。
江初意难得老实地站在旁边, 目光飘忽着,不想和任何人对视。
在知道了他们对她有着怎样的误会之后,再看向他们, 总是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不能说难受, 但是会让她觉得不像她自己了一样。
无意立刻摩拳擦掌地进了周晁的帐篷。
不消片刻, 就从里面传来身体碰撞的声音,以及嘶哑的痛呼。
苏珩的脸色有些奇异, 苏墨看见了,笑着说:“既然昭哥说了不用担心,就真的别多想了,堂哥。”
堂哥?
江初意钝钝地看了眼苏墨, 又望了望苏珩。
对哦, 他们都姓苏, 有血缘关系也不奇怪。
她这副有些呆愣的样子落在已经自诩“猜出真相”的几人眼里,则被当成了被周晁的粗暴语言吓到了,还没回过神来。
闻希和苏珩更是暗中后悔:小意明明是一个这么单纯胆小的孩子,他们怎么会觉得她只会一昧任性呢?
江初意惊恐地发现,他们望着自己目光似乎更……和蔼了。
贺斯昭大概是不太习惯和江初意这种“弱势群体”相处,他定定地看了她半天,就这么在周晁的痛呼中开口:“你醒了,饿了么?”
江初意避开他的目光,木然地摇摇头。
她的胃口本来就不大,不然也忍耐不住长达两天的饥饿。
贺斯昭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江初意待在众人充满爱怜的目光中,感觉自己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的,往哪放都不对劲。
好在这时无意一边揉着手腕,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搞定。”他笑嘻嘻地说。
江初意随意地往帐篷里瞥了一眼,周晁正捂着脸痛苦地在里面躺着,睡袋下本来属于双腿的位置,的确空了一块。
她心中没有任何波动地移开目光。
然而就在这掀起帘子的瞬间,周晁也看见了她。
“是你?”他瞳孔收缩,挺起身子想要靠近这边,在看清江初意的脸之后,他的面容猛地扭曲起来,掺杂着极致的嫉妒和愤恨。
“真的是你?你怎么还活着?你怎么还好好地活着!”他发了疯一样地大喊,“我都沦落到了这个样子,凭什么你还能手脚健全地站在这里?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闻希,苏珩,都是你们,你们宁愿去护着这个……”
看着周围被这破口大骂吸引过来的目光,无意抽了抽嘴角。
在这些目光中,他看到江初意也望了过来。
虽然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心中想要调头就跑的念头,无意一想到刚才猜测出的她的身世,感情丰沛的他差点再次热泪盈眶。
他满目期待地回视江初意,一副无论她说什么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样子。
这让本来想命令把里面那个家伙干掉的江初意又把话吞了回去。
看到她的眼神有些茫然,贺斯昭伸出手,似乎想要做点什么,却又僵在了半空。
闻希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她直接一把将江初意抱在怀中,心疼的意味不言而喻:“小意,不要理他,他就是个疯子。”
江初意被抱在女性温暖的怀抱中,困惑地眨眨眼:“你们为什么都这么看着我?”
几个人都看向她。
“从来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过我。”她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出来,一想到他们是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她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厌恶,“给我收起来,不许这么看我。”
霎时间,汹涌的怜惜从几人心头涌上,翻涌成海。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如果是那些人将她藏起来养大,指望她将来能卖个好价钱,又怎么会有善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呢?
江初意的话反而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而她那种骄纵命令的口吻,已经无法让人心生厌恶了。
“怎么回事,无意,这就是你处理的结果?”苏墨还是温温柔柔地笑着,还有闲心捋了捋自己耳畔的长发,“如果你不行的话,就由我来。”
“你才不行,你全家都不行!”无意就像被戳中尾巴骨一样跳起来,他气势汹汹地一扭头回到帐篷,“不想下手太狠不想下手太狠,给你脸了是吧!”
咚。
迎面一个凶狠的撞击,声音戛然而止,周晁的目光呆滞起来,直通通地栽倒在地。
江初意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原本的愤怒或者烦躁都消失了,她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进入了佛学状态,看着这些人,总感觉自己在做梦。
“我饿了,去给我弄吃的。”她对把闻希从自己身上撕下来,面无表情地命令,一点也没有刚说过不饿,现在又要指使人的不好意思,“送到刚才的帐篷来。”
她也不看其他人,直接转身,按照原路返回。
在她离开之后,苏墨摸了摸下巴,靠向贺斯昭:“昭哥,她刚才睡的,似乎是你的帐篷吧?你晚上怎么办,要不要我和无意收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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