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装盘烤鱼
“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江初意皱了皱鼻子, “贺斯昭, 我很多事都还没学会, 包括撒谎,我我顶多不告诉你, 但要说骗你,我没那个闲心。”
贺斯昭没再说话,只是久久地凝视着她。
江初意觉得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就不如再多说几句。
“你很强, 我承认, 但我同样觉得,你不是在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活着, 你心里积压着太多东西,有一捆无形的绳子在束缚你,而你也不怎么想挣脱的样子。”
从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贺斯昭远不像表面上这样沉稳自持。
第一次见面是在那个地下基地里, 贺斯昭从头到尾都很冷静, 冷静地救人,冷静地进攻, 冷静地面对强敌,最后甚至冷静地要求爆破。
即使面对死亡,他也没有做出过什么其它反应,就像他为了保护其他人去死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并且不打算为此做出什么挽救和挣扎。
而后来遇到丧尸潮的时候, 他仍然也是如此。
江初意知道贺斯昭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 总是觉得她是个柔弱的小可怜,但殊不知在她的眼里,他才是真正可怜的那个。
他在外人眼中是完美的,这恰恰就是他最不完美的地方。
没有生物是完美无缺的。
不知不觉间,和贺斯昭相遇以来的一幕幕都在她脑中晃过,她看向贺斯昭的眼神,不自觉就掺入了几分怜悯。
这是她所能表露出的,最柔软的感情。
“你可以为自己而活,没人能阻止你做真实的自己。”她说,“都是第一次当人,你凭什么让着其他人?”
贺斯昭缓缓俯下/身,视线和江初意平齐。
他的声音变了,不是往日里的清朗磁性,压低之后有种惑人的低哑。
“如果我做回真实的自己,你会害怕么?”
江初意干脆利落地摇头。
开玩笑,会让她害怕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恐怕还没有诞生。
贺斯昭眼眸一沉,眼底却渐渐有光芒浮现。
他微微苦笑,想要直起身子:“小意,我不止是你看到的这些,如果你知道了别的事,也许就不会这么看我了。”
他强行压制下那抹光芒,想要继续去洗玫瑰花瓣。
然而江初意的下一句话,把他定在了当场。
“如果你是说你那个诡异的天赋的话,那我早就知道了。”江初意悠悠地说,“我是从来没见过这种天赋,足够特殊。”
贺斯昭遽然转身,眸光如电,里面甚至夹杂着细微的恐惧:“你……知道?”
“你上次冲进丧尸潮里找我的时候,用的是风系能量。”江初意说,“在那之前,你从来没用过这种能量,显然是你后来通过其它手段获得的。”
贺斯昭怔怔地看着她,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她的样子。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觉醒的天赋应该是复制一类的,而不是单纯的某一种。”江初意就像没看到他的表情,继续说,“凡是和你战斗过的,你都能获得对方的天赋吗?”
她是看到过贺斯昭和那个风系觉醒者战斗的,这是上次明确察觉到他身上有风系能量之后产生的猜测。
“小意,也许我之前都想错了。”贺斯昭轻声说,“你看起来万事都不在意,其实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观察。”
“我才懒得观察你。”江初意马上反驳,“就是你离我太近了,想看不到都不行。”
看到她别扭的神色,贺斯昭又弯下/身凑近她。
清浅的琥珀色眼眸,此时深邃得像一片漆黑的海。
“我的天赋不是‘复制’,而是‘掠夺’。”贺斯昭的声音里压制着一丝恐惧以及对自我的厌恶,“凡是和我交手而我对他抱有敌意的人,我都会掠夺对方的能量,一旦他死在我手中,我就会获得对方的全部能量,无法控制,也无法停止。”
“我就像一头野兽,一台失控的机器,根本无法阻止自己。”贺斯昭的声音骤然哑了下去,“即使是这样,你也不害怕么?”
他紧紧地盯着江初意的脸,不放过她任何一抹细微的神色。
他期待看到她怎样的表情?他不知道。
恐惧或者厌恶,这是正常人都会产生的反应,他难以想象在江初意脸上看见这种神色后他会做出什么,但他还是说了。
他等着她的反应,就像等着死神即将落下的铡刀。
江初意眨眨眼,脸上只露出了一抹恍然。
这倒是解决了很多看似奇怪的地方。
比如为什么非必要情况外,贺斯昭从来不亲自动手。
比如为什么贺斯昭的能量增长一直是个迷,连她都无法准确地探测出他成长得究竟有多快。
原来事实竟是如此。
“那更好了。”她眨眨眼,一脸单纯地说,“这样你比其他人升级要快好多啊,你居然一直藏着不用,多浪费你的天赋。”
贺斯昭愣住了。
“说你傻,你还真是不太聪明。”江初意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摸了摸他怔然的脸,这表情看起来,都让她觉得他要哭了,“你就是最强的,还在害怕什么呀?害怕别人怕你?怕就怕呗,那是他们不行。”
她为了肯定自己的话,还点点头:“反正我不怕。”
贺斯昭伸手覆上她放在自己脸颊的手,唇角扯出一个艰难的弧度。
那双琥珀色的眼中,有什么在摇摇欲坠。
下一秒,一双坚实的手臂将江初意紧紧抱入了怀中。
这双手臂上突起的筋络,横亘的伤疤,坚硬如同钢铁,将她锁入他的气息之中。
从手臂开始蔓延,贺斯昭整个人都爆发出惊人的热度,让他如同一颗剧烈燃烧的火球,沾染上江初意冰凉苍白的皮肤。
江初意没有挣扎,在遇到贺斯昭之后,她开始喜欢上人的体温。
然而这次不止是拥抱,她感到有柔软的物体落在她的发顶,以及一滴滚烫的液体。
那是贺斯昭的嘴唇和……眼泪?
在意识到这点之后,她稍微有些不自在起来。
眼泪倒是无所谓,但是亲这个事……虽然之前她也主动用嘴唇碰过贺斯昭,但那时候是特殊情况,她需要给他渡能量过去。
现在贺斯昭又不给她渡能量,碰她干什么?
于是江初意用了推了他一下,将他一把推开。
贺斯昭眼中流淌着感动,脸上的动容也卡在一半,也许是浸润过水色,眼里的光芒愈加明亮剔透。
他不再提之前的话题,而是维持着被推开的状态,还无辜地眨了下眼睛,似乎在问为什么。
“你洗脸洗嘴了吗就亲我。”江初意脸露嫌弃,一转头看到泡在盆里的玫瑰花瓣,“玫瑰这么久还没洗好?你刚才在里面干嘛呢。”
贺斯昭定定地看着她,脸上蓦地露出一抹笑意。
“你的意思是说,我洗脸洗嘴之后,就可以亲你了,是吗?”
他的声音还有些微哑,但是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压抑,反而散发出一股拨开云雾的明朗。
他看着江初意,就像看着浪涛中的浮木,荒漠中唯一的绿洲。
那是一种掩藏着小心翼翼,渴盼救赎的目光。
江初意没注意他的眼神,想着刚才这句话,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是想一想,好像又没什么毛病。
“可以是可以……”她犹豫地点点头,又怀疑地看向他,“但是为什么要亲?有什么好亲的。”
“很好亲,特别好亲。”贺斯昭认真地说,“至于为什么要亲……”
在江初意的感知中,旁边浴池里的水流哗哗作响,玫瑰花浸在水中荡漾着柔软的波纹。
窗外月明星稀,燥热的风吹起窗边的窗帘,之前有人挂的一串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整个世界纤毫毕现。
贺斯昭的眸光清冽而柔软,就像这个小小世界里的太阳,散发着炽热的温暖,让这一切不相干的事物都粘合起来。
江初意心中一动,她看着贺斯昭向前一步,缓缓向下倾身。
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又一个吻落在她的眼睫。
“因为我喜欢你。”
哗啦一声,她的世界里起了飓风。
带着炙热气息的风所到之处,寂静退去,喧嚣四起。
嫩芽破土而出,苍翠的青山绵延生长,绿色,金色,红色,蓝色,这些炽烈而温暖的颜色霎时充斥了她的整个世界。
江初意眼露怔然。
这很简短的一句话,却让她有些难以理解。
“喜欢?”
她问。
“像我喜欢白裙子一样喜欢我吗?”
“比那更喜欢。”贺斯昭低声说,“你可以换无数条白裙子,但我只喜欢一个你。”
“这听起来的确很喜欢了。”江初意点点头,脸上还是有些迷茫。
她喜欢的东西太少了,这对她来说是一个陌生的词汇。
见她这样,贺斯昭反而笑了起来:“你不理解,对吗?”
江初意诚实地摇摇头。
“那你讨厌我喜欢你这件事么?”贺斯昭问。
江初意又摇摇头。
贺斯昭说出喜欢她之后,她感觉世界仿佛立刻变了个样子,她不理解这种变化,但她也不觉得这不舒服。
正相反,她好像莫名心情好了一些。
“那就可以了。”贺斯昭摸了摸她的头,这是两人都十分习惯的动作了,“我会等你,直到我无法再等。”
江初意下意识有些排斥最后那句话。
但她也组织不起语言说什么,就看着贺斯昭转身将洗好的玫瑰花泡进浴池中,对她说:“好了,我就在房间里,有事叫我。”
江初意:“哦。”
贺斯昭又笑了一下,才转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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