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佳人
他自然是观察出来的,可她否认,他说出来又有什么用。
“对了,今年是不是又要春耕了?”殷蕙主动闲聊起来,“今年您还要带孩子们去种那两片菜园子吗?”
魏曕:“嗯,初十就种。”
殷蕙想起去年一家人的田园乐,声音里都带了笑。
魏曕听她心情好起来,这才掀开了她的被子。
“怎么瘦了这么多?”
二月里先是孩子们病,再是她病,夫妻俩几乎都没怎么亲密过,所以她的消瘦在魏曕看来就更令人心惊。
殷蕙偏着头,不怎么想说话。
魏曕别过她的脸,灯光透过来,他面容冷峻,似乎在审视她。
殷蕙只好扯扯嘴角,笑着调侃道:“瘦了不更好,听说瘦美人更讨人喜欢。”
她是首富之家娇养出来的姑娘,她若是吃得少了,祖父第一个担心,所以殷蕙从未在饮食上节制,刻意去做什么瘦美人。她脸小显瘦,身段则随着年纪的增长,渐渐从少女时期的青涩变得越来越丰腴,幸好骨相够好,该丰的地方丰,该纤的地方纤,仪态婀娜,除非像纪纤纤那样来摸她的手腕,不然谁也不知道她其实很圆润。
“谁说的?”魏曕冷声问。
殷蕙没有回答。
魏曕品出一丝酸来,忽地笑了,一边亲她的耳珠一边道:“少信那些,好好吃饭,早点养回来。”
瘦了一点都不好,他会担心她承受不住。
三月中旬,永平帝又带着儿孙以及一批文武大臣去春耕了。
这一次,所有随从人员都换上了粗布短褐,远远望去,这就是一波普通百姓在地里劳作,只是这波百姓不太行,耕得慢吞吞的,只有几个人做得熟练,像个真正的庄稼汉。
去年循哥儿都坚持下来了,今年他更不会嫌累,不过还是在父王的命令下每隔半个时辰就休息一刻钟。
八郎捂着双手来到他面前,神秘兮兮地道:“猜我找到了什么。”
循哥儿就盯着他的手看。
八郎露出一条缝隙,循哥儿凑过去,看到八郎占满泥土的小脏手里有一只豆粒大小的灰壳虫。
“爬起来痒痒的,你试试。”八郎将灰壳虫借给循哥儿玩。
循哥儿玩了一会儿,便要去播种了。
八郎嘟嘴:“播种有什么好玩的,你陪我。”
循哥儿还是走开了。
湘王魏昡见了,喊八郎:“别玩了,赶紧来帮忙!”
八郎才不听,往远离父王的地方跑去。
魏昡扫视一圈,这次跟来的八个皇孙,连去年中暑倒下的四郎都在种地,就他的儿子只知道玩。
魏昡吼了两次,八郎就跟听不见似的。
魏昡若丢下东西去抓儿子,会有偷懒的嫌疑,没办法,只能继续干自己的。
永平帝朝这边瞧了两眼,摇摇头,老四还是太年轻了,在孩子们面前一点威严都没有。
众人忙了一天,黄昏才回城。
蜀王府,殷蕙带着宁姐儿来迎父子三个,见循哥儿没有再累睡过去,询问之下得知魏曕还算体贴,不但知道照顾循哥儿,连衡哥儿也被他命令休息了几次,今日便成了三月里殷蕙看魏曕最顺眼的一次。
这种变化,在夜里表现得最为明显。
魏曕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妻子的热情了,再加上经过半个月的调养,她又恢复了几分丰腴,魏曕也就不再收着力道。
半个时辰后,意犹未尽的魏曕将妻子搂到怀里,一会儿捏捏她的耳垂,一会儿摸摸她的头发。
殷蕙默默地看着他。
白日在地里晒了一日,他的脸与上半截脖子都被晒得发红,奈何人长得俊,晒成这样依旧好看。
殷蕙想,如果魏曕长得丑一点,她肯定不会喜欢与他亲近,也就根本不在意他养不养小妾了。
面容是天生的,没办法改,缺点吗,魏曕很是端重自律,除了冷,并没有什么令人厌恶的缺点。
殷蕙忽然想到了已经好几年没见过面的二叔殷景善。
二叔年轻时也很俊逸的,后来慢慢吃胖了,脸上都是横肉,动不动就冒出一层油来。
端王魏旸也胖过一段时间。
可见无论男女,只要胖了,姿色就会锐减。
“您喜欢我胖,我也喜欢您胖。”殷蕙捏捏魏曕的脸,不怀好意地道,把他弄成一个大胖子,他再去找别人,她也就没什么不舒服的。
魏曕意外地看着她:“怎样算胖?”
殷蕙:“您见过我二叔吧,胖到那个程度就够了。”
魏曕嗤了一声:“又在胡言乱语。”
殷蕙想想他的食量,其实也挺大的,可能是因为他每日早上都会练武,当差又尽心尽力,所以吃得再多也胖不起来。
养胖他这条路应该是走不通了。
“算了,睡吧。”殷蕙掀开被子将他分出去,再裹好自己,背对他躺着。
什么都不用做,等他带了温如月回来,她自然而然地就懒得看他了。
魏曕只觉得今晚的妻子处处古怪。
三月下旬,有人揭发杭州府下的绍兴知县与当地望族勾结,屡次纵容望族子弟残害民女,只是那些民女的尸首确实消失得无影无踪,百姓们没有证据,虽然怨声载道,却无法定下知县的罪名。
目前已经有三位民女遇害,永平帝很是生气,派魏曕带人去绍兴查案。
魏曕上午领的旨意,回家收拾收拾东西,即刻就要出发。
衡哥儿、循哥儿在宫里读书,只有殷蕙、宁姐儿能够送他。
宁姐儿赖在父王怀里依依不舍,殷蕙垂眸坐在旁边,实在没有什么心情装样子。
因为她知道,魏曕会把这案子办得漂漂亮亮,不但抓到了真凶,还把那收取望族贿赂袒护恶人的绍兴知县抓了起来。
她更知道,魏曕这次去绍兴,也会把他的表妹温如月带回来。
安顺儿、长风收拾好魏曕的行囊,过来复命。
魏曕看向殷蕙。
自从他回府,她就一直是这副垂眉敛目的安静模样,倒像在介意什么。
“宁宁乖,父王与你娘说说话。”
魏曕放下女儿,摸着女儿的头道。
宁姐儿就乖乖被金盏牵了出去。
魏曕走到殷蕙面前。
没有女儿占据他的注意力,殷蕙只好摆出贤妻的做派来,替他理理衣襟,温声嘱咐了一串。
魏曕握住她的手。
殷蕙终于抬起头。
魏曕看着她回避的眼神,问:“刚刚怎么都不看我?”
就算女儿在,离别在即,她也不该是这种态度。
殷蕙顿了顿,然后靠到他怀里,委屈似的道:“看了又有什么用,难道我不舍,您就不去了?”
这娇娇的抱怨,魏曕放下心来,摸着她的头道:“绍兴不远,我办完案子就回来,不会耽误太久。”
殷蕙想,多耽误几日也没关系,正好给她充足的时间适应。
以前总觉得这一日还很远很远,越远就越淡然,如今马上又要发生了,殷蕙才发现,她的养气功夫还欠火候。
第142章
绍兴离金陵还是有些距离的,魏曕带着包括长风在内的两名侍卫以及两个协助查案的小吏,微服骑马出京,一路风餐露宿,快马加鞭跑了六日才抵达绍兴。
进城之前,魏曕只带着长风去客栈投宿,安排另外三人去打探“民女失踪案”的相关消息。
夜幕降临,三人陆续归来,到魏曕的房间低声复命。
此案疑凶乃本地望族施家的三爷,名叫施子丰,今年三十岁,已经成亲生子,是个举人,平时要么在家里读书,要么出门会友,以前从未传出过什么伤风败俗的恶名。但就在去年九月,施子丰身边一个名为画儿的丫鬟突然不见了,施家以为画儿回家探亲时出了意外,派人去问,结果画儿根本没有回去过。
画儿的娘家就找施家要人,可施家有数名下人都看见画儿出府了,于是施家洗脱了嫌弃,官府立案寻找其他线索。
去年腊月,施子丰母亲身边又消失了一个丫鬟,消失方式与画儿一模一样。
此时,已经有绍兴百姓怀疑施家了,奈何告到官府去,柳知县煞有介事地调查一番,依然道没有证据。
然后就是今年二月,施家负责打扫花园的一个丫鬟萍儿,也不见了。
萍儿是个孤儿,按理说她突然消失也不会引起施家外面的百姓注意,但萍儿有个相好的小贩,小贩迟迟没有等到心上人,跑去施家收买管事婆子打探消息,得知萍儿失踪了,小贩联想到之前施家失踪的两个丫鬟,猜到萍儿遭遇了不测,又急又怒,直接跑去京城,将施家与柳知县一起告到了刑部。
涉及到父母官徇私枉法,永平帝很重视,所以派亲儿子魏曕去查。
魏曕在刑部并没有具体的官职,更像是永平帝安插在刑部的一个眼线,让他信任的皇子去监督官员们尽忠职守本分做事。虽然没有官职,可魏曕有权旁听案件审理、查阅各类案件,遇到他认为有疑点的,都可以去找对应的刑部官员去对峙,甚至直接禀报永平帝都可以。
换个懒人,这差事可以变成闲差,但魏曕勤勉,没事就看案子,刑部有他在,几乎没有官员敢玩忽职守。
除了魏曕自己找事做,永平帝也会临时安排差事给他,像去年苏州的案子,又比如这次绍兴施家的案子。
“王爷,柳知县是杭州知府田大人的表侄,去年刚中的三甲进士,据说上任后与本地几家望族以及富商都有来往。”
“据说柳知县办理过的案子,凡牵扯到有钱人的,都是判有钱人赢。”
“王爷,施子丰的两位嫡亲兄长、三位堂兄都是进士出身,在外地为官,施子丰少时才名远播,然而连续参加四次春闱都未能金榜题名,据说去年春闱落榜后,施子丰在青楼喝得酩酊大醉,差点掐死一位歌姬。”
……
魏曕了解过基本案情,次日一早,他便以钦差的身份去了绍兴县衙,要求柳知县重审施家一案。
柳知县不知道他是王爷,可永平帝直接授命的钦差,这身份也是他不敢怠慢的。
在魏曕的要求下,捕快们将施家众人包括府上的下人们都带到了县衙。
得知有钦差在,那些曾经做出口供声称他们亲眼看见画儿、萍儿三女离开施家的下人,有三个开始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