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哀蓝
“大王!”
“敢打我家大王!我要宰了你!”
两小只在谢隐识海里气得头顶冒烟,小光团则嗷嗷嗷嗷嗷的直叫,谢隐却是故意让张大根打这一巴掌的――摄像机正对着他们呢。
这肯定是会在电视上播出的,他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冷漠,因为总会有一些脑子有问题的人会将这一切归咎于他逃走的母亲,所以谢隐眼里含着泪,却还是说:“爹,你们这么做是错的,老师说,拐卖人口犯法,我想让她们回家。”
多好的孩子啊!
公安们跟记者摄像师都感动了,再看张大根的眼神就不那么友善,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农民,当着这么多人面对着孩子下这么重手,还有没有点人性了?
也是,有人性的人怎么会把人当货物一样买卖?
回村的路上张大根惴惴不安,他带了公安回去,肯定会成为村子里的罪人……
女记者将谢隐抱进怀里,用矿泉水倒在手帕上给他敷着脸,温柔地说:“你是个勇敢又正直的好孩子,我们以你为荣,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你这个孩子来操心啦,都交给大人吧。”
谢隐抬头看她:“每个人你们都会拯救的对吗?”
“当然了。”
对于这种解救被拐妇女的事情,市局公安是有经验的,所以去的人非常多,如果只是几个公安过去,人家村民死猪不怕开水烫,根本不怕他们,只有去的警察多了,才能震慑住。
果然,张大根村子里的人直到警车开到了村子里才知道怎么回事,这时候再去藏家里的女人已经晚了,谢隐坐在电视台的车里,由司机陪着,司机叔叔一直夸他是个勇敢的孩子,而记者们已经端着话筒摄像机冲了出去,记载着村民们的丑态。
不查不知道,一查,这村子里光是被拐妇女就有几十个!她们之中有些人已经精神失常,有些沉默寡言,即便公安问话,她们也不敢多说,怕事后无法离开,回到男人身边还要挨揍,其中大部分人都有残疾,问过之后才知道,是她们的“男人”,为了教训她们想要逃走所以给的“惩罚”。
当她们得知真的能跟警察离开的时候,许多人痛哭出声,村民们集结在一起,端着镐头铁锨挡在警车前不让他们走,公安又不能出手伤人,不知道是谁家想出了个“好主意”,让家里孩子躺在警车前面打滚哭闹喊娘,上了年纪的老人也来闹。
镜头忠实的记录着这一切,天渐渐要黑了,再拖下去可不是好事,村民们不可能放任警察把自家花了钱买来的女人带走,这可是他们的东西,他们花了钱的!
谢隐抿着唇,他知道,还是太难了。
瞎眼女人也毫不留恋地上了车,哪怕她的孩子在身后哭求她不要走,一上车,她就紧紧把谢隐抱在了怀里,哪怕她表现的再绝情,她的身体仍然因为激动和不安瑟瑟发抖。
不过没关系。
一声巨雷在头上炸开!
村民们公安们记者们都被吓了一跳!但那道雷并没有劈在人身上,而是劈在了一户人家,从正屋房梁劈的,一道雷下去,连着火花带闪电,整个家都烧了!
正是买了瞎眼女人那户人家,那家人原本还哭喊呢,见家烧了起来,顿时哀嚎一声:“我家烧了!我家烧了!”
紧接着是无数道响起的炸雷,每一道都劈在一户人家房梁上,就像是对于这些剥夺他人生与自由的人,上天终于降下了神罚。
村民们这下顾不上拦车了,都疯狂朝家里跑去,想看看还能不能救出些值钱东西,女记者拉开车门:“快!快开车!”
离村子渐行渐远后,女人们才意识到她们真的逃了出来,有人痛哭失声,最后车子里全是酸楚的哭声。
只有谢隐透过车窗还在看村子里熊熊燃烧的大火,红莲业火烧尽世上污秽业障,不会放过任何罪恶。
在那大火之中,出现了许多淡淡的人影,那是葬身于此的无辜女人们,她们死后冤魂不散,受缚于此,业火将她们释放了,谢隐给予她们自己复仇的机会。
他不觉单手立掌,随后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发愣,这时白深深在脑海里叫:“你看你看!我就说吧!大王以前肯定是佛门中人!”
卫刺也看到了谢隐的手势,原本他觉得白深深肯定是胡乱猜的……
小光团还在嗷嗷叫,自打停留在谢隐身边,它说话的时间越来越少,离开宿主后,它回归虚无,自然是不会说话只会叫。
因为有无不能说话了,白深深跟卫刺都很可怜它,任由它跳到他们身上或是头上,而且也不忍心再跟之前那样把有无当皮球玩,太残忍了,他们可是善良的小妖精!
谢隐没有回应他们,他在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之后,身为七岁孩子的他不需要做任何事,警察会负责这些女人的安顿,她们来自五湖四海,有些被拐时正是大好年华,一些人想要回家,一些人没有牵挂,但从悲惨的命运中逃脱,并不意味着她们以后都会一帆风顺。
谢隐想了想,把有无从识海里捧了出来。
他被女记者带回了家里暂住,因为显然他是不愿意回去村子的,警方也表示会帮助这些女性更改身份证明,如果她们之中有人想要改名换姓的话,他们可以提供帮助,会彻底断绝村子里的人寻找的可能性。
有无似乎明白大王想说什么,它颤巍巍从光团里伸出一只小触须,然后噗叽一下,跟揪剂子一样,掉出一个一个小小光团,大概只有它本体的一丢丢大。
有无具有很神奇的属性,每个得到它的人希望它是什么样,认为它是什么样,它就是什么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比阿拉丁的神灯还要厉害,对它许愿绝对不亏。
它能够控制身上的小光团,这些都是它的能量,只要不像之前窥探谢隐那样用出去大多数,能量会慢慢修复的,而且在谢隐身边,它虽然失去了语言能力,却变得更加纯净、强大,有无潜意识中有种自己在成长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是以往那么多任主人都无法带来的。
小小光团很快穿墙而出,落到了每个女人的心口,她们之中,有的人渴望能够回到家里,得到家人的接受;有的人希望能够远离此地,终生不要再见到那些可怕的人;有的人想要忘记这段悲惨的记忆;还有的人盼望着自己残缺的身体能够复原,残害自己的人不得好死……
都会实现的。
送出那么多小小光团,有无累垮了,一个小光团,居然把“我没了”表现的淋漓尽致,谢隐摸了摸它,它勉强伸出一根发光小触须,冲谢隐比了个心,然后迅速卧在他手心呼呼大睡,怎么都叫不醒。
它原本是灰色的小光团,现在却似乎有些变白了。
谢隐小心地把有无放回识海休息,白深深跟卫刺看着这个不起眼的小光团,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没用。
到底人家是从三千世界诞生的神奇生物,跟他们这种修炼成精的不一样呢!
不行,他们也得做点什么!
第173章 第十四枝红莲(四)
公安局里,被拐卖的女人们都在做身份登记,她们中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逃了出来,所以彼此不肯分开,小光团能让她们实现的心愿都是现实所允许的,比如说瞎眼女人,她的父母找了她很多年,如今都已经去世,她即便再希望一家团圆,也是不可能的。
一个小老头背着个胖娃娃,手里还拎了保温桶进来,负责陪伴这些被拐妇女的女警赶紧上前:“大爷,您是谁呀?您怎么进来的?”
“我是路过的。”卫刺摸了摸下巴上的小胡须,“听说这些姑娘受了苦,我这心里难受啊,这不,就在家里煲了点人参汤,拿来给姑娘们补补身子,一人一小碗,我跟前头的公安打过招呼啦,他许我进来的!”
这年头坏人虽然多,但热心肠的人也不少,胖娃娃白深深手上捧着一次性纸碗,这回他可勇敢了!薅头发的时候一点都没心疼!不过她们身体很差,虚不受补,所以只要喝一点点就好了,剩下的须须白深深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准备挨个送一片,这样的话,她们可以转手拿去换钱,也能在以后遇到危险的时候拿出来救命。
一老一小有模有样的,一碗碗参汤送到了被拐妇女的手中,要知道白深深现在可不是普通的小妖精了,他本来就是集天地精华日月灵气诞生的千年人参精,跟在谢隐身边,受谢隐影响,其实不应该再称呼他为妖,喝下他本体须须煮出来的参汤,对普通人类来说,不仅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还能弥补她们残缺的身体。
不过等长出来的时候,她们应该已经各自安定了下来,不会被有心人盯上。
人参鸡汤很好喝,谢隐的识海就像是无数个世界层层叠叠,卫刺跟白深深也都有自己的小金库,他们在菜市场买了鸡,又花钱请饭店的厨师帮忙熬的,虽然大王做的饭最好吃,可大王现在还是七岁小孩呢,不能做出太多出格的事情来。
对这些被拐妇女来说,她们遇到了很多恶人,如今却也得到了陌生人的好意,参汤下肚后,她们自己能够感受到身体里涌动着的暖流,等她们想跟老人家和小朋友道谢,才发现人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再之后,电视台跟报纸都报道了关于这个村子买卖人口的新闻,一时间全国上下都知道了,新闻联播更是在晚间黄金档批判了这件事,各地政府都开始严打,不过对于村子里的人,只能批评教育再放回去。
但他们整个村子出名是真的,其他没有这种恶习的村子,谁家愿意把女儿嫁过来?甚至一听说村名人就离老远,排斥、孤立,对于张大根这样的村民来说,恐怕并不好受。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样结束。
随着时间过去,被拐妇女们都联络到了亲朋,有了落脚之处,她们的档案也被密封,她们永远都不会想要再回到这里来。
眼看着一切似乎渐渐快要平息,有一天晚上,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跑到镇派出所报案,说村子里闹鬼了!死人了!
抬起头,这人赫然是张大根。
他哆嗦着,语无伦次,一听到是小汪村,派出所的警察也都严阵以待,连夜赶到,等他们走过十几里山路到了地方,只闻见空气中浓厚的血腥气,还有家家户户敞开的门,地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那惨状,看得许多老公安都当场吐了起来。
这案子太大,对于小汪村之前的买卖人口案件,市里非常重视,但派人来查,发现发生惨案的人家,基本都是家里暂时没有女人的,或是之前买过女人但死了的,这些人家从上到小,无论男女老少,都是活生生被撕碎!
而幸存者们,大多是没钱买女人的,或是买来的女人被救走的,幸存者们的口供惊人的一致:是鬼!闹鬼了!被打死的女人们回来了!
她们都是临死前的模样,但有着利齿跟尖爪,而且还能穿墙!
张大根吓得精神几乎失常,他颤巍巍地讲述着自己看到的,隔壁王大贵兄弟俩买过一个女人,因为家穷,兄弟俩把一个女人当两人的媳妇,那女人脾气很犟,怎么打都不听话,过来没半年就死了,之后王大贵兄弟俩再也没钱买女人,张大根之所以能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王家兄弟买的那个婆娘,跟他那逃走的婆娘长得都很俊。
昨天傍晚,他像往常一样回家,唉声叹气不知道能不能把婆娘找回来,还有儿子,儿子他也想带回来,结果一进家门,就看见王大贵家女人站在他家院子里!
当时张大根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但显然王大贵家女人对他没兴趣,她的四肢处于一种很扭曲的角度,还维持着死前最后一秒的样子,然后穿过张大根家的墙,紧接着就是从王大贵家传来的惨叫!
吓得张大根跟张老太抱头蹲在墙角,整个村子就这样惨叫直到深夜,等一切恢复平静,张大根跑出来一看,发现好多人家都给全杀了!
他这才连滚带爬跑去镇上报警。
这桩案子,终究没有查出来凶手,目击证人都说是闹鬼,还能怎么查?死者尸体上的痕迹也都证明了那不是活人能制造出的伤痕,所以最后也就尘封了起来,但也因为小汪村人造孽,他们的村子只会越来越穷、越来越穷,没有人能走出村子去,他们所有人都会被困在这里,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至于再买女人?想都别想了,这里已经成为晦气丛生的不祥之地。
在晦气影响下,张老太病了,病得很严重,在床上躺了几天人就没了,临死前像是看到什么怪物一样,让别咬她,别咬她。
张大根草草把亲娘下葬,最近他觉得脖颈特别疼,可能是干活累着了,但像这样的情况,村子里很多幸存者都有,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里,被杀死的女婴依附在父亲身上,吸取着他们的生气,永远不会放过他们。
而之前帮助谢隐曝光这件事,非常负责任的女记者,她其实是想要收养谢隐的。
她跟丈夫都是新闻工作者,两人有一儿一女,但家庭条件并不是特别富裕,再养一个谢隐能养,主要是她太喜欢这个孩子了,而且因为女人是买来的关系,谢隐到现在还是个黑户,张大根不懂什么户口啊之类的,他们村里买来的女人很多,查户籍的时候都是女人孩子一起藏,就连生产也不会送医院,这回借着这个事儿,小汪村的总人口数才被重新统计。
小汪村惨案并没有被宣扬开来,怕引起社会动荡,村里那些刚出生没多久,年纪还不大的孩子,也都由政府做主安排,村里人受怨鬼威胁,连个屁都不敢放,可见儿子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命重要。
对于女记者想要领养的想法,谢隐并没有答应,她的家里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夫妻俩都没有兄弟姐妹,两边老人要照顾,还得上班,再添他一个算什么事?
而且……
“我要去找妈妈。”
女记者能够理解孩子对母亲的思念,只是……她摸了摸谢隐的头,委婉地问他:“你知道妈妈在哪里吗?她好不容易从这里逃走,是不是让她去过自己的生活最好呢?”
谢隐摇摇头:“如果那是她的愿望,我不会打扰她的,但是她需要我,她想念我。”
此时此刻,跟随唐慎去到大城市的苏香芹,并没有如她想象中那样得到幸福,她晚上做梦,眼前总是浮现出孩子的而孔,再加上唐慎父母的不喜与排斥,她所受到的压力非常大。
她想她的孩子,想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尤其是他把行李箱盖上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似乎都留在了他身上,空落落的。
唐慎父母将唐慎的“忤逆”全都归咎到了苏香芹身上,他们显然是对她不赞同的,而苏香芹并没有对他们隐瞒自己还有个孩子的事实,这让唐慎父母更加不能接受。
苏香芹在附近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小饭店打扫卫生,工资不高,但她能逃出来,很多地方都是唐慎在出力,不管他们俩以后能不能走到一起,苏香芹都希望能把唐慎花在自己身上的钱还清。
他们俩并没有住在一起,名不正言不顺,但唐慎跟父母向来谈不来,所以他也没有回家住,因为唐慎的做法,唐家父母对苏香芹愈发反感。
苏香芹并不会低声下气去请求他们接受自己,她还记得和孩子分开时,那双眼睛在诉说着什么,他希望她从今以后都不要受委屈。
不过苏香芹还是会上唐慎家里去,哪怕唐家父母不待见她,当初离开时,唐慎把家里的电话留给了谢隐,苏香芹怕孩子打电话来自己不知道,不过唐家父母对她这种行为很是讨厌。
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接到了女记者代替谢隐打去的电话,只不过并没有跟唐慎还有苏香芹说,一听到是找苏香芹的,唐母立刻就给挂了,之后有点后悔,但人家没再打来,她跟丈夫碍于而子,也没回过去。
苏香芹离开的时候是八月的暑假,炎热的夏季很快过去,秋天到来,眼看天气越来越冷,她早上出门上班时,都需要穿厚外套了。
逃出来后,苏香芹并没有联系父母,她上有姐姐下有弟弟,在家里是最不受重视的那一个,好不容易考上大学,父母还不想让她读,想把钱省下来送姐姐出国留学,苏香芹是非常缺爱的,她也没有安全感,在这个世界上,她感受不到自己是谁的唯一,所以在被拐卖九年后,她也没有想过回家,家里有出色的姐姐,还有身为儿子的弟弟,她回去做什么呢?
只会被好而子的父母视为耻辱吧?
对她好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唐慎,一个就是她的孩子。
前者的父母并不认可她,苏香芹觉得她跟唐慎并不一定能够成为伴侣,但孩子不一样,即便孩子身上流着仇人的血液,苏香芹仍然无法割舍,如果这个孩子像他的生父那样粗鲁、愚昧也就罢了,偏偏他懂事又聪慧,还非常心疼她,苏香芹没办法把他忘记。
窗外北风呼啸,苏香芹对着手心呵了口热气,搓了搓手,戴上帽子围巾准备出门上班,结果门一开人就傻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背着书包站在门口,似乎也正要抬手敲门,不是谢隐又是谁?
苏香芹瞪大了眼睛,谢隐望着她:“妈妈,我回来了。”
她一把将孩子抱入怀中,摸他冰冷的小脸,几乎话都说不全:“你、你来了,家宝……妈妈好想你啊!家宝!你吃饭了没?饿不饿?累不累?困不困?你怎么一个人来的?你――”
她有好多问题要问,谢隐也都一一回答,是女记者帮助了他,本来她还想请假送他来找苏香芹,被谢隐拒绝了,女记者想起他一个人能从小汪村找到市电视台,还能从人群中认出她是记者,又报警回村子里救人,深明大义、勇敢果决,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大人,便给他准备了好多吃的,又不由分说给谢隐塞了一些钱,这才帮他买了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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