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哀蓝
夏婵拒绝承认:“我没有生气。”
“你……”
谢隐想说她就是生气了,但话到嘴边,突然接收到夏婵的视线,求生欲极强的他立刻保持沉默。
夏婵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气他说完那样的话,之后就跟以前一样对她,什么改变都没有?还是气他平时那么温柔,一旦开始督促她学习就铁面无私严肃的让人害怕?可他是真的为了她好,她自己心里也清楚的不是吗?如果不继续读书,她的人生只会戛然而止,没有未来可言,她自己也不满足于现在的状况,还在渴求更好的未来。
那个未来里,她想和吱吱,还有他一起。
这要换作从前,夏婵可不会生气的,但现在她却不知自己怎么突然气性这么大,多做了两张卷子,又没累到不行,怎么就突然爆发了呢?生气那瞬间甩卷子让他跟卷子过,她走了就后悔了,脑海里总回荡着他茫然又无辜的面孔,觉得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可他回来了,她又拉不下脸跟他说对不起。
谢隐拿起纸笔,坐在另一头写写画画,夏婵努力让自己沉静下来继续做题,直到面前被推来一张纸,居然是谢隐用圆珠笔画的人像图,两个小人手拉手,其中一个男小人捧着花单膝跪地向女小人献上,男小人的脸上还有眼泪,旁边的圆圈里写着“我错了,请原谅我”,然后他送的礼物除了花之外,还有小山高的卷子。
夏婵破涕为笑,她这一笑,就知道生不下去气了,谢隐试探着把大手放在她的手背上,夏婵也没有拒绝。
等两人出了书房,夏栀正在客厅看电视,一听见动静立马竖起耳朵,大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看,又看见他们握在一起的手。
紧接着,小姑娘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一副我懂了的模样,谁也不知道她懂了什么,但她表现的就是很懂的样子。
夏婵有点害羞,她感觉自己仿佛还被他抱在怀中,而刚刚两人之间的亲昵,似乎在女儿的视线中无所遁形,于是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谢隐却握的很坚定,还朝她看了一眼。
夏婵手心出汗,她有点不敢看女儿,因为曾经跟女儿许诺过不会给她找后爸,但这个是亲爸,所以……应该不算说话不算话吧?
“爸爸!我想吃你做的水煮牛肉!”
这是他们一家三口重聚以来,夏栀第一次喊谢隐爸爸,之前都是连名带姓,再不然就是以“那个男人”做称呼,一是因为不好意思,二是因为谢隐看起来跟她是同龄人,三就是因为妈妈还没有接受他,夏栀当然无条件站在妈妈这边,可现在嘛,嘿嘿。
她毫不掩饰八卦的视线,猛朝夏婵跟谢隐交握的双手看,时不时偷笑两声。
夏婵耳朵通红,谢隐则淡定许多:“吱吱,别皮。阿姐,你先休息会儿,我去做饭。”
“我给你打下手。”
“我给你打下手~~”夏栀学妈妈说话,“阿弟~我也给你打下手~~”
谢隐与夏婵原本对视,然后不约而同扭头看向夏栀,夏栀连忙捂住嘴巴:“嘿嘿,我开玩笑的,我不打扰你们,我继续看电视。”
因为这么个事儿,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夏婵也渐渐习惯了把这里当作家,不过暑假快要结束之前,他们还是要回一趟小镇,把吱吱的转学手续办一下,顺便也正式把包子店盘给丽姐。
快两个月不见,包子店生意还是很好,丽姐这人勤快,人也不错,谢隐教她做包子她也学得很认真,其实馅料配方到位了,蒸包子的火候全看个人掌控,但差不到哪里去。
渐渐地,附近的邻居们也习惯了没有夏婵在的包子店,所以他们回来时,都有人不敢认了。
以前在店里干活,夏婵都穿最普通的衣服,她从来不打扮,害怕被人说招蜂引蝶,要不是做的餐饮业,恨不得把脸上抹满灰,所以知道她漂亮,可谁也没见过她打扮后的样子。
十几年辛劳,她就从来没胖过,窈窕的身姿穿起量身定制的手工旗袍,头发用簪子绾在脑后,是谢隐亲手给她梳的,夏栀看见了羡慕的不行,所以母女俩梳了很相似的发型,不过吱吱年纪小,所以更显俏皮。
夏婵是很有气质的,她哪怕卖包子也是远近闻名的包子西施,养了两个月,气色变得更好,皮肤简直白里透红,虽然双手还因为常年劳作不那么细嫩,可她已经能够坦然接受这一切。
秀芬婶嘀嘀咕咕:“出去了一趟,妖里妖气回来了,也不知干了什么勾当。”
说了半天没得到回应,一扭头发现自家男人正张嘴瞪眼盯着人家瞅,秀芬婶怒了,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找茬,就看见了谢隐。
他看起来显然比刚来时成熟了许多,而且他居然跟夏婵那狐狸精手牵手!
随后谢隐对围观的邻居们说:“谢谢诸位这些年对小婵跟吱吱的照顾与帮助,不嫌弃的话,明天五福饭店可以来喝喜酒。”
照顾,帮助?
这话说得,但凡要点脸的人都得臊得耳根子通红,他们啥时候照顾帮助过这对母女哦,不猎巫就不错了!
但是,喝喜酒?
有人小声问:“喝谁的喜酒啊?”
“是我跟小婵的。”
瞬间有人倒抽一口气,“你、你俩是啥关系?!”
谢隐微微一笑,举起两人交握的手:“这不是很明显吗?”
“可、可你俩年纪差恁多——”
那问话的人都结巴了,虽说夏婵仍旧貌美而有气质,但这是不是太离谱了?
其实诸如王小军之流早就说过谢隐是夏栀的亲生父亲,可惜街坊邻居们自认为他们比谁都懂,觉得这是糊弄人的说法,只有傻子才信,怕不是夏婵勾引了人家好好的小青年,对外说的假话罢了。
谢隐也不能挨家挨户上门解释,他们爱怎么信就怎么信,于是他露出灿烂的的笑容:“怎么就差很多了?优秀的女人就是这样,过了三十五人生才刚刚开始呢,像小婵这么厉害的女人,找个十七八岁的小男人怎么了?谁不想找个小的?也就那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才绷不住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说完,他又感慨道:“小婵真是魅力十足,她好厉害,已经被首都的大学录取了,吱吱更是了不得,虽然我们马上就要搬去首都定居,也在那里买了房子跟车子,不过你们不必担心,以后啊,多的是见面的机会。”
就连自认为脸皮很厚的夏栀都感觉好羞耻!
他怎么那么能吹?
“这不我们要搬走了吗?所以就在五福饭店订了二十桌酒席,诸位可务必要来。”
这财大气粗的模样还真唬人,有人就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假的,夏婵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被大学录取?”
夏婵:……
她到底有多大岁数?二十怀的吱吱,现在也就才三十五好吗!
而且因为自谢隐回来,又是食补又是运动,心情极度愉悦,整个人状态极好,她跟吱吱一起出门别人还以为他们是姐弟俩!在首都商场,阿弟跟她一起逛街,人家专柜的导购员一眼就看出他们是爱人,还说姐弟恋好,她到底哪里老了?怎么在这些人嘴里,感觉已经一只脚踩棺材里了?
“那是当然,因为她足够优秀,跟那些很普通的人不一样啊!”
不知道为啥,周围曾经嘴过夏婵的,总觉得这“很普通的人”仿佛是在说自己。
“父母素质低下,教育出的孩子就不会好到哪里去,基本上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毕竟是劣质基因,能不能传三代都是个问题。”
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酷的话,“抱歉,我不是说你,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母女俩就默默看着这个脾气向来最好的男人一人舌战群邻,挨个挤兑过去,弄得那些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还笑眯眯地好像无事发生,自己只是随口说了些事实。
实在是……太解气了!
不过,夏栀还是觉得可惜,“为什么要请他们吃席啊,他们总是说妈妈的坏话,他们配吗?”
谢隐摸摸她的脑瓜子:“吃的是席,难受的是自己。”
而且只是这么一点点钱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除此之外,他还给当年夏婵待过的村子里捐款修了路,夏婵离开的那所小学年久失修,谢隐也主动出钱重建,对他来说这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却能为夏婵和夏栀带来巨大的转变。
那是让她们无比自卑和难过的存在,她们的后半生都无需为此感到意难平,等她们逐渐成长,变得更加出色,再回头来看,就会发现和这些人计较是多么不值得。
五福饭店的二十桌座无虚席,最值得一提的是,已经很久不来往的冯公安也来了,他听说夏婵要搬走,所以想来再见她一面。
然而彼此之间十分生疏,除了客套话,竟没有其他的可以说。
冯公安感觉再见到夏婵时,他居然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大概是对于那个单身带着女儿、饱受流言困扰所以整日忙碌的夏婵,他感觉自己像是救世主,对她的好都带着几分怜悯,觉得自己愿意跟她处对象,她肯定感激涕零,所以在家里也没有掩饰,甚至都不曾问过夏婵的意见就向儿子表达了再婚的想法。
而老人家忧愁后妈会对大孙子不好,嘴上难免念叨,这一念叨,就被还小的冯跃听了进去,之后想再改过来就难了。
冯公安满怀期待的来,无比失落的离去,他这算是比较有风度的了,王刚显然是没有风度也没有点数的那一位,几杯酒下肚面红耳赤,居然敢直勾勾盯着夏婵瞧,气得秀芬婶连连拽他,他还反手把秀芬婶拍开。
夏栀冷眼看着,她就想知道秀芬婶的底线在哪里,这样的男人也要当成宝护着,也不看看她男人什么德性,好像谁见了都要抢一样,拜托,白送都没人要。
王刚喝完酒就上头,酒席散去,他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离开,心里真是火烧火燎的难受,这酒一冲头,就容易犯事儿,正好有个女学生经过,他恍惚着把对方看成了美人的女儿,又看成了美人,当下冲了过去,抓住人捂住嘴就往没人的地方拖。
那女孩被吓坏了,狠狠地咬了王刚一口,大声叫起救命,酒席刚结束,冯公安也正好离开,一听这声音就冲了过来,还有几个好心人也跟着冲,立马把王刚扒拉开,那冰冰冷冷的手铐一声咔嚓,王刚酒醒了。
冯公安严肃着脸,这属于强奸未遂了,周围还有这么多目击者,女孩被吓得不轻,她只是路过,哪里想到这天还没黑就有人敢这么犯罪?
秀芬婶吃了人家的嘴也不软,还在暗搓搓诋毁夏婵,对她怀恨在心,觉得要不是她这些年勾引男人,她男人也不至于总是朝外面跑。
走着走着,听人说前面抓了个强奸犯,哎哟,可那秀芬婶子给激动的,她一拍大腿:“这种乱搞男女关系的坏分子,就该吃枪子儿!”
说着兴冲冲跑去看热闹,人群里三层外三层,路边小卖部老板打了派出所电话,马上来人带,女孩也躲进了小卖部里,毕竟人言可畏,被太多人看见对她不好。
秀芬婶仗着自己力气大,拼了老命往里头挤,她心里头还想着夏婵,想着夏婵那么大岁数都能找个又俊又有钱还大方的小男人,再看看自家那个秃头矮个啤酒肚,口臭邋遢不洗澡的货,难受劲儿那真是一阵一阵的。
结果这好不容易挤到最里头,正想骂两句强奸犯,一低头瞅着那是自己男人,秀芬婶立马原地跳起三尺高,对准冯公安就是一顿输出,哭天抢地喊公安冤枉人,说她家男人最老实,肯定是被人勾引了。
那周围群众也不是傻子,有一大姐翻了个白眼:“刚才你不还说乱搞男女关系的都得吃枪子儿?怎么轮到你男人你就改口了?”
秀芬婶才不管呢,她只抓着脚脖子嚎天嚎地,不许公安抓人,可谁惯着她呀!
王刚吓得酒醒腿软,又因为吃多了酒,克制不住膀胱,居然直接尿了裤子,秀芬婶是一边哭一边追,但她又能怎么办?
现场目击证人多,又是警察亲眼所见,王刚怕是要进去包吃住好些年咯!
听说他进去也没什么好日子过,没多久就断了腿少了只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秀芬婶哭哭啼啼,是再也不敢出门,更不敢再嚼舌根了。
她一说谁谁家的女人不检点,就有人问她:还能比你男人更不检点?
好家伙,自己跟个强奸犯睡一被窝,不觉得恶心?要不怎么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这男人不是个好东西,维护他的女人,基本上除了下面二两肉长到了上面,那跟男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第285章 第二十四枝红莲(十一)
从此秀芬婶变得有些惊弓之鸟起来,旁人从她身边经过,她疑心别人在说道她,邻居看到她来四下散开,她疑心自己又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于是她常常主动开喷,赶在别人瞧不起自己之前先开口骂人,这就导致她原本便不怎么美妙的名声每况愈下,已经到了隔壁邻居家养的狗瞧见她,都要往后退两步的地步。
偏偏她又一片痴心不肯离婚,心里憋屈也不能表现出来,至于王小军更惨,有一个同学知道他爸蹲大牢去了,那全部同学就都知道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反正当初他是怎么造谣败坏夏栀的,现在别人就怎么造谣——哦不,他对夏栀的确是造谣,但他自己却的的确确有个强奸犯爸,洗都没得洗。
世界上果然没有感同身受,只有当自己也遭到了同样的痛苦,才会明白那些流言会给人带来怎样可怕的伤害。
可惜的是王小军遇不到谢隐,他只能自己坚强一点,尝试去消化苦难了。
高三第一学期的寒假,一部名为《九玉仙侠传》的电视剧首都电视台黄金八点档播出,一经播出,瞬间火遍全国!
饰演女主角小蝴蝶的小演员虽然是未成年的小姑娘,但一颦一笑都很有灵气,灵动又可爱,一夕之间,不知多少女孩子学她那样,在眉心贴一只小小的蝴蝶花钿,梳两只包包头搭配杏花流苏,小卖部里仿照小蝴蝶做的发饰是刚进货就卖空,各种有关《九玉仙侠传》的贴纸更是到处都是。
即便是闭塞的小镇也会按时收看首都电视台的晚间电视剧,毕竟这是他们一天下来难得的悠闲时光,丽姐是最激动的那个,因为她早就知道吱吱拍电视剧,当演员去啦!
同样的,秀芬婶看了,王小军看了,那些曾经恶意揣测过、散播过谣言的人们也都看了,他们似乎一夕之间就忘记了曾经怎样羞辱过夏婵母女,只兴高采烈、奔走相告。
“你看《九玉仙侠传》没有?小蝴蝶过去就住我家隔壁!”
学校里更是如此,夏栀本来就很漂亮,电视剧里的她真的像小仙子下凡一般,于是男生们也忘了他们曾无耻地问过她卖不卖——所有人都与有荣焉,好像他们跟夏栀非常要好。
冯跃无疑是最痛苦的那个了。
夏栀转学走后,他在学校里的生活也渐渐趋于平静,原本以为一切都会回到正轨,谁知道突发变化,夏栀当了演员,拍了电视剧,全国人民都在看!
寒假开播的电视剧,冯跃的爷爷奶奶自然也看了,冯公安下班回家,他们还惋惜,说可惜了没跟夏婵处对象,不然夏栀现在就是他们的孙女了。
到了过年,来家里拜年的妹妹弟弟都要求看《九玉仙侠传》,一个弟弟听说冯跃跟夏栀是同校,还好奇地问他们熟不熟悉,能不能帮忙要个签名什么的,现在谁要是有夏栀的签名那可了不得!
冯跃一把推开弟弟,怒气冲冲地走了,小孩儿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哥哥生气,一屁股摔在地上,手心蹭的火辣辣的疼,顿时哇哇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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