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哀蓝
周志倒吸了一口气,飞快冲上前,一把推开正屋的门,看见那两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时,竟是话不会说、路不会走,只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了!
那是两个容貌很是相似的女子,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约莫四十岁左右,另一个年纪轻些,二十来岁,都是很温柔很可亲的模样,此时面上亦全是笑容,她们正坐在一起包明天早上要吃的饺子,谢隐拌了好几种馅儿,有荤有素,周志的眼泪瞬间决堤!
年轻些的女子最先反应过来:“粥粥,你回来啦?饿不饿?”
一开始周志还能走,后来她连手里拎着的东西都不要了,快步朝女子扑了过去,一把将对方搂入怀中:“阿姐……阿姐!”
姚静玉无奈地拍拍她的背:“阿姐在呢,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哭鼻子?”
周志随后看向母亲:“阿娘!”
周如怡慈爱地凝视着她:“粥粥,你长高了,也变成厉害的大人了,像你小时候天天挂在嘴边的那样。”
“阿娘为你骄傲。”
周志哭惨了,她十岁仓皇逃离,十四岁从军,如今已是二十岁,与母亲姐姐足足分开十年整。这十年里,彼此杳无音讯,不知对方过得如何,只抱着那点小小的希望,盼着她活着,她也活着,因为只要活着,就有重逢之时。
姚静玉在妹妹怀里惊叹:“粥粥,你怎地长得这样高?”
好高好高,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呢!记忆里妹妹是个小豆丁,一直长不高来着。
周志抹了把眼泪,她毕竟是边境军首领,掉眼泪可不行,太孩子气了,“这得多谢大哥,是他养我,我才能长这么高,这么强壮。”
姚静玉捏捏妹妹胳膊上的肌肉,夸赞道:“真结实!”
但周志抱着姐姐,却能感觉到她的纤细与柔弱,腰肢细的吓人,记忆中姐姐爱吃甜食,微微有些圆润丰腴,阿爹常说阿姐是有福之人,可以想见她在教坊司的日子定然不好过。
可阿姐并未因此怨天尤人,她还是这样的好。
母女三人相见,有格外多的话要说,姚静玉告诉妹妹:“是太子殿下送我们来的,当初也是太子殿下将我和阿娘从教坊司带出去,给我们安排了新的生活,现在我跟阿娘负责殿下名下的一些育幼院,因为我们读书识字,所以你阿姐可是老师啦!”
老师这个词,姚静玉跟周如怡都是从太子殿下口中听说的,殿下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她说“先生”从古至今叫得都是男人,所以不用这个称呼,而是称为“老师”,一开始虽觉得怪怪的,但长时间下来便习惯了,还觉得挺好听。
周志想起公主离开时彼此的约定,“她还好吗?”
“怎么说呢,几次三番差点没命,但好在都挺了过来,且皇子们内斗的差不多了,皇帝近两年身子骨大不好,应当撑不住多久,朝中对边境军颇有微词,你们的存在可威胁到了不少人。”
皇帝是个怂包,姚将军还在时,曾打的胡人节节败退,明明可以乘胜追击,皇帝却非下圣旨要姚将军停止进宫,鸣金收兵,生怕打毛了胡人遭到报复——谁也弄不懂他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总之就是无比离谱,但最离谱的,要属姚将军领旨撤兵后,一直嫉妒姚将军的邵乾,与拉拢姚将军不成怀恨在心的太子双双联手,制造了姚将军通敌卖国的罪证,于是皇帝查也不查,直接抄家灭族,又任命邵乾做兵马大元帅。
当皇帝当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独一无二了。
所以在新的边境军大放异彩后,皇帝又怕他们把胡人打生气,几次三番下圣旨要求“邵乾”收兵并班师回朝,但谢隐怎么可能听他的,数次得不到回应,皇帝的怂病又犯了,他也不敢强制“邵乾”回来,万一邵乾想谋反怎么办?
所以这几年,边境可谓是自成一国,跟京城完全没有关系。
“但是你们来了,就说明京城要有大动静了。”周志冷静地说。
周如怡颔首:“殿下要动手了。”
对公主来说,第一次女扮男装还挺好玩,第二次也蛮有趣,但当男人当了好几年,她已经快吐了,她要趁着父皇重病的机会将有威胁的兄弟们一网打尽,自己好坐收渔翁利,随后恢复真实身份,再把皇位拱手送出去!
周志这几年的表现她都看在眼里,她觉得周志就很合适。
于是按照双方计划,皇帝病重,皇子们内斗引发公变,自相残杀导致没剩几个活着,这些年除了边境其他州城都在昏君的掌权下一塌糊涂,周志顺势揭竿而起,轻轻松松一路打到京城。
公主脱去太子冠冕换上当年在农场惯穿的改良骑装,很痛快地把皇位让出——可怜老皇帝传位给她的遗旨还冒着热乎气儿,坐在龙椅上的人就换了!
公主对当皇帝没兴趣,她更喜欢捣鼓有趣的东西,探索未知的领域,而周志富有领导才能,为人也很是负责,反正都有父皇那种人当皇帝了,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
她还是那个不忠不孝天生反骨的公主,永远都不会改。
周志并未恢复姚姓本名,而是以母亲的姓氏,以周志这个名字成为了新帝,建立了新的朝代,创造了历史。
公主这些年盘下的势力不少,她通通爽快地交给了周志,然而周志怎么能让她如此潇洒快活,自己天天从早忙到晚?
最终,在周志的坚持下,一国双帝就此诞生,后世将她们合称为日月之王,日之王严肃内敛,月之王灵活和善,两人相辅相成、互帮互助,开创了令后人赞叹不已的磅礴盛世。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周志最大的心愿就是公主能少偷懒,有那么聪明的脑子为什么不用?
而公主最大的心愿是能连着三天睡懒觉,希望周志不要总是盯着她。
这种一国双帝的统治模式持续了数百年之久,直到步入后世,最高领导人也依旧维持着两位的数量。
谢隐就安安静静种种地养养小刺猬,有时候周志跟公主实在是忙得不行了,他也会去帮个忙,更多时候都是悠闲地过自己的日子,看在当年一起奋斗的战友们眼中,是多么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于是周志跟公主一合计,当场达成共识,两人从被弃养的孩子中分别挑选了一个小女孩作为自己的继承人,然后把俩孩子送到谢隐家转身就跑!
谢隐只得接收这两个小朋友,照顾的无微不至,看周志被他教成什么样就知道,他在教孩子这一块,是真的从未失手。
两个小朋友在院子里调皮捣蛋,把谢隐种的花都给薅了,谢隐也不生气,再种回去,反倒是小朋友们自己知错,不用他说,便一人拿了一本书跑到墙边,把书顶在头上面壁思过。
可爱极了。
阳光正好,谢隐莞尔一笑。
第384章 第三十五枝红莲(一)
四周流淌着轻柔的音乐,空气中弥漫的是高级香水的味道,谢隐先是眼球转动,然后缓缓睁开眼睛,因为刚刚接管这具身体,他略觉不适,便扭了扭脖子,又动了动胳膊。
边上有人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笑得贱兮兮的:“亘哥,你快看看,有没有中意的?这批可都是刚来的,不仅长得漂亮,学历也高,包准跟你有共同话题!”
谢隐的目光流连在眼前站着的一排女孩身上,这些女孩看起来都不大,鲜嫩得很,真要说什么共同点,那就是她们身上都有种楚楚可怜的清纯气息,像是一朵朵迎风摇曳的小白花,在夜总会这样的地方,可以说是相当与众不同,简直称得上出淤泥而不染。那些个糟心烂肺脑满肠肥的老男人,最好这一口。
比如他身边这个,虽然也就三十岁左右,但眼神、笑容都像是酒桌上喝了两杯马尿便开始开黄腔的老男人。
谢隐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雪茄,旁边的男人立刻狗腿地帮他点上,谢隐冷淡地问:“谁跟说我要抽?”
这马屁拍在马腿上,男人愣了下,赶紧对着面前一个漂亮女孩招手:“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看不出来咱亘哥要点烟吗?赶紧的!”
女孩儿们都知道今天要伺候的这位是大人物,她们都经过严格的培训,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到了这个地方,想再出去无比困难,比起陪那些个老男人,当然是谢隐这种容貌身材都十分出色的更受欢迎。
谢隐避过了那个女孩的接近,眉头蹙起:“不用了。”
那男人顿时傻眼,直呼道:“不是亘哥,你这口味也不能太挑啊!这不都是按照你的喜好来找的嘛!你看这个!”他随手扯过一个女孩,捏着对方下巴给谢隐看,“像不像于楚楚?你看这鼻子!看这眼睛!看这脸型跟气质!”
要他说,这比那于楚楚可不差!不仅长得漂亮还会来事儿,最关键的是能货银两讫,真不知道隐哥是被灌了什么迷魂药,连这样的极品也看不上!
谢隐望着女孩身上极短的裙子与十厘米往上的高跟鞋,空气中弥漫着香水与雪茄的味道,除此之外还有几乎震破耳膜的音乐声,听得他头都大了。
“我说了不用了,你听不懂吗?”
男人:……
“亘哥你别搞我了成不?你跟我说叫我帮你找,我这给你把人找来了你又不满意,你闹呢?”
谢隐抿了下唇,淡淡地说:“所以现在我不是跟你说不用了吗?”
正在这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谢隐低头看过去,没说话,旁边那男人这会儿也不敢杠,乖巧地缩在一边,完全不想牵扯到谢隐这些事儿里头。
首先,他身边这位,缪亘缪先生,出身豪门世家,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到大一路顺风顺水,仿佛拿了男频的龙傲天剧本,从未遭遇滑铁卢,惟独小时候经历过一次绑架案,但最终平安归来,并且绑匪也被抓获归案。
后来缪亘一路读完名校进入家族企业担任总裁,那真是人人羡慕人人敬仰。更别提他还还有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妻,也就是于家大小姐于珍珍,可以称得上是情场事业两得意。
谁知道就在这之后不久,于家突然爆出丑闻,说是于珍珍父亲在外面有个私生女,也就是男人口中的于楚楚。本来这于楚楚在于家是很难站稳脚跟,毕竟于珍珍跟于夫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可谁知道缪亘居然出手了,但他帮的不是他老婆于珍珍,而是小姨子于楚楚!
这里头到底有什么内情,男人也不晓得,因为他只是个卑微的舔狗,每天跟在缪亘身边吃香的喝辣的当小弟冲锋陷阵,别的万万不敢想,所以当看到来电显示“于珍珍”的时候,男人更加卑微,恨不得当场就隐身,这样亘哥待会儿发火就不会波及自己。
出乎意料的,谢隐没有把电话摁掉,而是接了起来。
于珍珍也没想到未婚夫会接电话,一时半会,居然不知该说什么,直到谢隐问她:“有什么事吗?”
她嘴唇轻轻抖了一下,暗自恨自己总是这样,听到他的声音便溃不成军:“……于楚楚来找你。”
“那她怎么不自己给我打电话?”
于珍珍抓紧了手机,那边谢隐也没想过要她回答,想了想说:“我现在就回去,麻烦你了。”
电话挂掉之后,于珍珍忍住酸涩眼眶,总算没让眼泪掉下来,扭过头问坐在沙发上揪着裙摆的于楚楚:“……你到底想怎么样?到我家,来找我未婚夫帮你解决问题?”
于楚楚委屈极了,她也不敢在于珍珍面前哭,就抽抽搭搭地说:“对、对不起,我、我也不想的……姐姐……”
听到她叫自己姐姐于珍珍都恶心,于楚楚就比她小了三个月,这说明什么?说明她爸跟她妈刚结婚的时候就出轨了!想到这里于珍珍就一阵齿冷,从小到大她爸就对她很严厉,从来没有慈爱的时候,她以为真的是像妈妈说的那样,父爱如山沉默寡言,直到于楚楚出现,她才知道为什么。
她爸还是爱女儿的,只是不爱她罢了。
于楚楚的出现,先是抢走了她的爸爸,现在又要抢走她的老公,而她无能为力。
看着于楚楚那含泪可怜的模样,于珍珍忍不住嘲讽:“你在我面前哭什么,等会儿缪亘回来,你哭给他看,你现在就哭,是想说我欺负你了?”
于楚楚咬着嘴唇摇摇头,哭得快岔气了:“不、不是的……我没有那样想过……”
于珍珍心头郁结,就跟堵着块大石头一样,她本来就是直来直往的性子,这半年被于楚楚弄得快要爆炸了,为了这个于楚楚,父亲可以指着她的鼻头痛骂她,为了这个于楚楚,她的未婚夫对她更是视而不见——这个人到底是有什么魔力?!
她实在不想在客厅看见于楚楚,就踩着高跟鞋上了楼。
从于楚楚出现之后,缪亘就没有再碰过她,可笑的是,她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们刚订婚那会儿也一起度过了一段甜蜜的日子,后来这甜蜜就像是玻璃被人一拳打碎,她被割的遍体鳞伤,缪亘却转身就走,头都不回。
于楚楚也哭,她的泪腺不知为何特别发达,长年累月脸上带泪,她又人如其名,生了一张楚楚可怜的面容,铁石心肠的人看见她流泪也会心痛。
不过落到谢隐眼里就没有那么惹人怜爱了,毕竟这姑娘伤不伤心都会流眼泪,就跟正常人会眨眼睛一样,流泪就是于楚楚的特色。
一看谢隐出现,本来坐在沙发上掉眼泪的于楚楚瞬间站起来就朝他扑去:“姐夫——”
谢隐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额头上,硬生生止住了于楚楚的飞扑,缓缓地说:“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一提这个于楚楚立刻委屈起来,眼泪跟金豆一样往下掉:“我、我……程岩他欺负我!”
谢隐:……
他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说了也没用,于楚楚这姑娘脑回路异于常人,她就像是古早的爱情小说女主角,永远可怜永远无辜,本性的确是不坏,可跟她相处,总是有人要倒霉。
于楚楚眼泪吧嗒吧嗒,谢隐看了下时间:“明天再说吧,这么晚了我也累了。”
他完全把于楚楚当成了客人,态度温和友好,却毫无亲昵,跟以往的小心翼翼怜爱珍惜截然不同,别说是于楚楚,就连家里雇的两个阿姨都觉得奇怪,缪先生简直把这位于二小姐当成易碎的珍宝,什么时候见了眼珠子都黏在人身上,今天怎么……
谢隐对于楚楚说完,朝她点了下头,又让负责打扫的阿姨帮忙整理出客房,于楚楚见他要走,下意识就想叫住他,但谢隐走的实在是太快了。
缪亘和于珍珍订婚后,为了让这对未婚夫妻培养感情,两人便在双方家长的安排下住到了一起,美其名曰婚前磨合,一开始的确是挺不错,后来于楚楚一出现,什么都变了。
于珍珍呆呆地坐在卧室床上,在外面她永远都是光鲜亮丽的大小姐,只有独处时才是狼狈脆弱的。她很努力地想要挽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惜只要于楚楚招招手,无论爸爸还是未婚夫,都会朝她飞奔而去。
房门被打开的时候她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是谢隐,于珍珍连忙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的衣服,还要擦去脸上的眼泪。
她哭起来跟于楚楚是两个极端,于楚楚的眼泪是美丽、精致、源源不断的,偶尔抽搭两声,就跟撒娇的小动物一样惹人爱怜,让人打心底生出一股雄心万丈的保护欲。可于珍珍是强势的,不知道低头的,她不会撒娇,只会受了伤一个人默默地舔舐伤口,连眼泪都不想被人看到。
因此当未婚夫冷落她之后,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她试图问缪亘,缪亘拒绝和她交流,两人的婚姻是板上钉钉无法改变的事,因此于珍珍下意识对于楚楚满是反感。
殊不知她越是这样,缪亘就越觉得她心机深沉,越厌恶她。
谢隐慢慢走近,对于珍珍说:“不用起来。”
于珍珍浑身僵硬,无措地看着谢隐,她一个人在房间,只开了床头灯,光线昏黄,映衬出缪亘英俊的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他似乎和刚订婚时有些像。
于珍珍许久没有跟未婚夫如此和睦相处,自从那个妹妹出现,他对她就像是换了个人,而她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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