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永安
她总是高高在上,掠食他的血肉和尊严,却毫无反省。
她要的是听话的禁脔,而不是他这个人!
但凡她对他有一分的喜欢和尊重,他都不会逃!她像一场噩梦,遮天蔽日掌控着他,一点点磨平他的棱角,压得他难以喘气。她知道他会恐惧、窒息吗?戚厌不想当一个精致华丽被供起来的傀儡,所以他逃了,他要东山再起,争取与她平等对话的权利。
可她一点时间都不给他,转眼就换了新郎。
没有反省,没有懊恼,她高高兴兴地跟新人在窗边温柔缱绻!
天生薄情之辈,他竟还妄想她忠贞长情!
戚厌心灰意冷。
然而女人却走到他面前,玉镯套在细腕上,如同一弯碧月,可她却用这只被暖玉温养的手,狠戾捏起他的颈下青筋,“说我恶心,你不也是假清高?逃了还跑回来找我,不就想我玩你?可惜,吃了半年,我也腻了。”
绯红温柔低语。
“恭喜,你被取代了,这下你高兴了吧?因为你自由了啊。”
她笑骂。
“不值钱的玩意儿,回来也没有意义,滚吧。”
第36章 豪门文女主角(36)
她要……放他自由?
放他走?
戚厌曾经日夜渴望的愿望陡然实现,没有想象之中的痛快,却更像是一根鱼刺嵌入喉咙软肉。
他竟觉得难受。
她之前是怎么说的?
她说,嫣嫣,你是我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寸神经,都应该为我战栗。
她说,嫣嫣,你不要想逃,你逃一次我就抓一次,让你的腿再也好不了。
她说,嫣嫣,我离不开你,我控制不住我的占有欲,你原谅我好不好?
人人像对待传奇一样敬畏她,追随她,爱慕她光芒万丈、热浪如潮,谁又能知道她私底下这副疯狂病魔的情态?她还在他睡着的时候,轻轻吐露她的心思:“嫣嫣,我爱你,那些侮辱你的话,都是假的,你别跟我生气。”
分不清的。
那张面孔是被造物者偏爱的冶艳,染着光与暗,戚厌分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但就在这一刻,她清清楚楚地说——
不要你了。
是的,不要你了。
我新郎换了,戒指扔了,誓言破了,与你共赴的未来,也被另一个人取而代之,我剥夺你的进场资格。从此以后,我不再求你回应,不在你的身上花费任何一点心思,你所认为这一段敏感畸形的爱恋关系,我已经懒得维持了,所以到此为止。
我放你走,让你自由,你高兴吗?
她仍在笑着,抽离了以往的诱惑妖冶,归于陌生人的社交范畴。
她为什么变了?
为什么不再坚持久一点?
她明知道,他敏感多疑,欲壑难填,只要她放下身段——
只要她放下身段,自己就怎样?
可怕的念头汹涌袭来,戚厌忽感刺痛。
那是一种很泥泞很难堪的情绪,曝晒在日光下,污秽浸出,提醒他——
你看,你就是犯贱。
你明明也在沉沦。
那吻向他的唇,他不是也没拒绝吗?
他喉结发紧,正要说什么,被她轻飘飘挡了回去。
“先生,我说得够多了,我不想跟你纠缠不清,你也没有必要送上门来,让我侮辱你的可贵人格,对吗。”
她手臂一扬,指向被夕阳淹没到模糊的远方。
“那么,请吧。”
戚厌捏紧轮椅。
她笑容隐秘。
“我就祝先生你自由快乐,有更好的人爱你。”
会吗?
会有更好的人爱他吗?
她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金绯红。”
身后响起了一道沉沉的男声,压抑又嘶哑。
她置之不理,越走越远。
“停下……”
起先是一声低不可闻的挽留。
“你停下。”
轮子辚辚转动,越滑越快,戚厌的手背青筋突起,用力抡动,但它怎么比得起一个正常人的行走速度?何况绯红故意加快脚步,戚厌更加追不上了。
“嘭——”
轮椅侧翻,车轮还在疯狂滚动,男人摔在地上,脸庞毛刺刺地疼,掌心一片濡热,被碎石子划破了皮肤,铁锈般的腥味涌上鼻腔。戚厌顿时反胃,又强行压抑这股恶心感,“金绯红!我让你停下!”
呼喊声陡然拔高,尖锐得几乎刺破耳膜。
但没有。
她没有停下来。
不该是这样的。
戚厌喉咙泛起甜腥,胃绞得难受。
她不是最怕他摔的吗?每次轮椅翻了,她都会自责懊恼,一遍遍吻他伤口,问他疼不疼,难不难受。当时他是怎么说的?他骂她,猫哭耗子假慈悲,装什么好人,她只是想看他笑话而已。
过去的记忆反反复复折磨着戚厌的神经,夹杂着不甘与痛楚,他终于崩溃,“你他妈回来啊!!!”
绯红已经走到自家铁门处,拿出一串钥匙。
她钻身进去的时候,铁门猛地一晃。
“嘭!!!”
轮椅被人砸在铁门上,寒风擦过绯红的眉骨。
她被人攥住手腕,狠狠一拉,栽入了旁边的刺桐堆里。
刺桐正值花期,簇着密密匝匝的嫣红色花瓣,枝叶繁茂,而这静丽的表象之下,生着黑色棘刺,轻轻一勾,就撕扯皮肉。正如这个女人,皮囊艳透,心肠里却盘结了荆棘毒刺。他怨恨至极,指骨泛白压着她的脖颈。
不顾一切地索吻。
她唇齿紧闭。
拒绝了他。
戚厌神经痛颤,重重咬了一口她的唇肉。
绯红也不喊疼,她只幽幽地说,“你的腿早就好了吧?所以才能顺利地逃离婚宴,真行,瞒了我那么久。戚厌,拿我当傻子玩,你是不是爽得要死啊?”
戚厌身躯一僵。
“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绯红反手折了两三枝刺桐花,嘭嘭嘭,打在戚厌的身上,力度很重,那刺儿擦破他的脸庞、脖颈、锁骨,开出一片花色。
男人不动也不躲,脊骨硬挺地站立着。
又是一声脆响,那花枝被绯红当场打得爆裂,梢头还剩下零零星星的残破红色。
“骨头真硬。”绯红啧了一声,“既然这么硬了,怎么不跟我硬干到底?我们的戚董,不是最讨厌摇尾乞怜的吗?可别让我瞧不起你。”
她的一言一语,化作伤人的利刃,伤得他痛楚强烈。
女人扔下碎裂花枝,走进铁门。
身后的男人闭上眼,自暴自弃地问她。
“金绯红,你到底要我怎样?!”
可没人回他。
不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戚厌吐了口气,将轮椅提起,没入花丛里。
他藏在暗处,眼睁睁看着那个少年走了进去,在他的婚房里,跟女人甜蜜嬉闹。
戚厌失魂落魄地走了。
他走到了车水马龙里,周围繁华喧闹,他却像是失去了线的木偶,麻木僵硬地站着。戚厌推着那辆轮椅,叫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等到了人,准备下车帮忙把轮椅抬进去,两人照面就愣了。
“啪——”
轮椅滚落下来,砸中了戚厌的脚背,而他无知无觉,死死盯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在最初的那段时间,徐忍冬血染大厦的噩梦一直折磨着他,那带血的脸庞跟他爸隐隐重叠,时刻提醒着他——他不能犯贱爱上仇人。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死而复生?
“徐忍冬。”
不是疑问句。
徐忍冬同样讶异,“……戚厌?是你?你,你腿好了,太好了,金董的方案果然是……”
他陡然意识到什么了,截留后半段未完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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