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永安
施银海一副淡然出尘的模样,“何须再看?陛下人中龙凤,血脉定是差不多哪里去的。”
乌皎皎:可恶!拍马屁被抢先了!红鸭蛋误我!
大雪纷飞,三人边走边说。
乌皎皎把她们走后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扯着绯红的袖子,心头痒痒,“至尊姐姐,下次我也要出去,让大镜子看家好不好?”
“这个,唔,你得问你银海姐姐,这次回来,她都不准我出门了呢。”
女人红唇微张,流出一丝撒娇之意。
“姐姐看我可紧了。”
施银海道,“臣哪敢拘束陛下?只是陛下玩得太野了,什么人都敢勾搭,臣很担心臣不到三十就要给您殉葬。譬如那张辨玉,若教他得知,是陛下怂恿李四方散播荧惑守心谣言,怕是得拆了咱们的金银关。”
话虽如此,施银海神色随意,不是很放在心上。
金银关外的诸国,千年以来是男子为尊,视女子为玩物,为附庸,为传宗接代的工具,自然而然看轻她大襄朝,暴露了不少的缺口。原本在施银海的计划中,她还需要十年来部署外界,往诸国插入女子耳目,潜移默化影响他们的政令。
但陛下显然没有那般耐心,施银海只得推翻自己的算计,与她釜底抽薪,重新再来。
与陛下共事,处处都是豪赌。
——做疯子也实在有趣。
施银海眼眸流露深深的笑意。
乌皎皎则是一声惊呼,“张辨玉呀?是我阿娘天天念叨的俊俏观主吗?”
金银关隔绝了两界,但有些消息还是灵活的,比如各国美男,她们这边的女子很感兴趣,特意给他们弄了一个排行榜,翟国张辨玉在十六岁的时候就上了榜,传闻少年被仙人拂顶,有玉雪之姿,唾玉钩银,令人神往。
有关于他的画像传进来,顷刻被抢购一空。
有一副还爱惜挂在她阿娘的卧室里,引得她爹吃味不已。
乌皎皎说,“我阿娘最遗憾的就是被阿爹诱惑,生米煮成饭,害得她不能翻山越岭去寻情郎。我阿爹常常说,张辨玉脸那般白,腰那般细,一看就是体虚的,床技不行,还是个不能生养的,娶他不划算。我阿娘想了想,就死心跟我阿爹成亲了。”
施银海很怜爱乌皎皎。
“你出生真是不易,日后多陪陪你爹,他居功甚伟。”
绯红则是忍俊不禁,“你阿爹说得都对,不过有一点,他床技很好的。”
少女没有丝毫的羞意,她啊了一声,好奇地问,“是吗?姐姐试过呀?哎唷,他不是道士吗?也可以找女人的?”
她们襄国也传入了佛道两教,但是掌权的女子自力更生,更爱今生今世,信的没几个,所以势力一直不大。倒是她阿爹,总是忧虑只生了她一个,害怕她以后孤独终老,念念叨叨求神拜佛,希望多要一个妹妹。
乌皎皎看他拜了十六年,半点生育的迹象都没有,就知道这玩意儿只能骗骗男子了。
绯红意味深长,“只要筹码足够,欺师灭祖的,大有人在。”
金银关外佛道命学盛行,教派林立,势力根深树大,几乎成了当令者操控民心的利器,可越是依赖它,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你看,一次捕风捉影的星象异动,就挑动了君臣关系,让翟国落入她们的手中。
绯红看了施银海一眼,后者朝着她颔首。
她们达成了一致——
只要是她们掌权,襄国的佛道两教就只是教派。
让鬼神收拢人心?
那是君权旁落,不够强大的表现。
她们可不希望自己打下的江山还得归功于求神拜佛。
她们进到一处偏殿,身形丰腴的奶爹们齐齐行礼。
其中有的是很年轻的男子,陡然见到了襄国最为尊贵的一群女人,心头也如冬日炭火灼热,仗着面容姣美,偶尔抛来一两个妩媚的眼波。
乌皎皎还没开窍,她逗累了小皇女,就躲在绯红怀里玩银香球的精美纹路,小孩子般笑个不停。看什么看,那些男子还没有至尊姐姐软软香香的呢!
稳公端来了玉碗,施银海一手抱孩,一手捏起特制小木勺,舀了天水,喂到她嘴边。
绯红支起手肘,姿态懒散,“姐姐真这么喜欢,要不我给你找个中意的?生着玩玩。”
施银海含笑拒绝。
“臣可是要为陛下征伐天下的,哪有空同男子厮混,倒是陛下,趁着年轻,多生几个,臣一有空,就给妹妹带孩子,保准不让她们走歪。”
之所以对小皇女另眼相待,那也不过因为是至尊妹妹的骨肉,培养一番,将来就算不能继承大统,也能成为新天子的左膀右臂。
乌皎皎则是后背一凉。
银海姐姐带孩子?
那岂不是得成一个大狐狸窝!
哇,大镜子完了。
绯红假死归来,又得改一次年号。
就为了这个年号,各方争论了半个月,又是观天象,又是卜吉凶,也没有得出结论,绯红烦得很,丢下一个“薄狩”。
众臣面面相觑。
薄狩,即为狩猎。
陛下这可是杀气腾腾的取法,跟先帝的文雅性子差得天差地远。
就在他们更改完年号的第一个月,施银海令升国来降,绯红也没闲着,趁着白淮国内乱之时,直捣黄龙。
君臣联手,两国收入囊中。
薄狩二年春,皇女周岁。
绯红在宝瓶宫设周岁宴,宴请群臣。
皇女由奶爹抱着,绯红则是抱着她的亲爹。周露白初为人父,身上散着一股清淡的奶味,他本人却是剑眉凤目,成日冷着一张脸,与软绵绵的香气形成了鲜明的反差。绯红很喜欢吸他,时常把他抱在怀里。
众臣琢磨不透至尊对凤君的态度,只得小心谨慎地供着。
人声鼎沸之际,绯红扬了扬手,奶爹顺从抱出皇女,递到帝后面前。绯红伸出一根手指,那玉娃娃就啊了一下,露出光光的牙床,费劲去抓她的手指,“母、母皇!”
绯红逗弄小家伙,“我是母皇,他是谁呢?”
玉娃娃怯怯看了周露白一眼,被他冰冷的眼神逼退,哇的一声哭出来,“大、大大!”
她在奶爹的怀里扭着身子,脖子更是转了半圈,双手无助又渴望往某一处扬着。
那是周家大公子。
凤君大兄。
大殿有些安静。
“大大”其实就是“爹爹”,小孩子奶声奶气,都爱那么喊。
凤君不亲近小皇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据说自从生下来之后,不肯再见她一面。倒是周母,心疼孙女,时常接来府中照看,可她一个大女人的,又是舞刀弄枪的武官,哪里懂得照料,很多时候都是周父跟大儿子顾看。
周父上了年纪,自然也经不住折腾,最后小娃娃跟着周黎书一起睡。
她破天荒第一句,就是对周黎书喊“大大”,快把周母跟周父吓死了,心脏半天没缓过来。此后他们一直都在纠正娃娃,让她喊大伯,娃娃答应得好好的,一紧张又顺口了。
周母挡在周黎书的面前,尴尬地笑,“小殿下可能是想要这个大大的玉佩。”
周母把玉佩解开,放到藻席上,呵呵一笑。
“就看小殿下有没有能耐,试晬时候抓到大大的玉了。”
绯红的目光落到周黎书的身上。
春寒料峭,大家公子披了一件红莲灰系带的白色轻裘,周围的官眷妇男打扮得金头银面,他则是干干净净地曲下一截美颈,墨发雪肤,偶尔抬手,指甲淡粉如烟云,捋了捋被风吹乱的淡红绸带。
周黎书被她那一看,简直是要死了,偏偏又不能躲开,只得垂下头,耳垂泅染一抹朱砂色。
绯红轻笑两声,“寡人也有大大的玉呢。”
算是给周黎书解围。
至尊一发话,大家连忙把多余的心思收了回去。
“啪!”
不多时,一枚龙钮玉玺被丢上了藻席。
鸦雀无声。
她们没看错吧?那是传国玉玺啊!!!
陛下就这样丢出来了!!!
难道陛下今日要立周岁皇女为皇太女?!
偏偏施太宰也笑眯眯取出一枚个人印章,“既然陛下都割爱了,那臣也不能吝啬。”
众臣顿时窒息。
那可是大冢宰的印章,仅次于天子玉玺,难道太宰大人今日也要择新主?!
乌皎皎笑嘻嘻地说,“我也凑个热闹好啦。”
她潇洒抛上了自己的金佩。
吕冰镜则是满脸呆滞。
爹的。
这是玩什么?事先没有通知她啊!
好在她办事讲究效率,长剑自然也是随身携带,她默默解了剑首金犀上去。
开大。
老娘跟。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也纷纷添了点,心中俱是紧张忐忑。至尊跟太宰这是搞什么名堂?她们心里没底,很慌的!
“来,试晬吧!”
绯红从奶爹怀里举起玉娃娃,放她到铺着红绸的藻席上。玉娃娃爬呀爬呀,爬出了藻席,要往周黎书那边去。
众人大气也不敢喘,更不敢去看凤君冷冰冰如玉人的脸色。
绯红重新把玉娃娃抱回席中,“选一个喜欢的大大,选完了,让你跟大大的玩。”
小皇女含着手指头,仿佛听懂了什么,突然抓起了纸跟笔。
不算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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