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竹
有的人还在通勤的车上,有的人在公司内办公……
当头顶的白炽灯因为瞬间紊乱的磁场而闪烁时,不少省份的地震局工作人员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震源辐射带来的影响。
轻微晃动中,满头大汗的工作人员拿着迟来的传回消息,跌跌撞撞冲进了局长的办公室。
京市地震局的局长猛得站起身,刹那间在嗡嗡吹的空调下,冷汗出了一身。
他颤抖的手拿着还温热的纸张,上面赫然写着:
'金省发生巨大地震,震源深度较浅、波及范围预估超过2000公里,震中区的吉山市震级约达8.4级……’
飙高的怒吼在办公室中响彻:“预警呢?!金省地震局做什么吃的,都特么震完了才发出消息!”
局长摸索着掏出了手机,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拨号。
很快,全国通报吉山市的特大灾情,各个软件论坛上,也被忧心讨论灾情的网民刷爆。
“家在金省临省,看女儿睡午觉呢,结果家里的桌子柜子开始晃动,差点把我吓死了!”
“这次吉山地震初震就在8.4,十几秒后上升到8.6级。要知道8级以上的地震就是巨大级的地震了,再加上震源越浅破坏力越大,我这个相隔了几个省的人都感觉到了轻微晃动,不敢想震中区的吉山会是什么样子……”
“我的老天爷,这也太吓人了吧,今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又是旱灾又是大地震的,难道老天真的要惩罚人类了吗?”
“大家还是别散播恐慌了,相信我们的国家和军人,抢救工作肯定第一时间在调度了,咱们就募捐一些物资,祝福金省人民度过这一劫吧!”
“……”
很快,全国各地派出了救援队,集结武警和医护人员,朝着灾区赶去。
从京市集结的救援队伍,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震中区外的城市时,已是半夜两点多。
摇晃的卡车上,全副武装的搜救队员靠着梆硬的后座浅眠,尽管一路上他们休息得并不好,但也要压缩没一点时间补充体力。
因为很快他们会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卡车后方,一个身材颇为高大的青年穿着搜救服、带着头盔,歪着的头颅一点一点。
尽管闭着眼,依旧能看出他五官英俊,鼻如峰脊、面如刀削,只是嘴角带着的一抹浅笑略显憨气。
看着幽幽亮着的手机屏幕,尹常明眉心久久拧着,轻手轻脚走到了车后方,压低声音喊道:
“祁邪。”
美梦中的青年条件反射似得睁开双眼,刹那间神情清醒,即便是在灯光昏暗的车厢里也显出一副剑眉星宇、熠熠生辉。
这是一个生得过分好的年轻军人,脊背挺直脚跟一并,道了声:“到!”
车厢里的其他队友被声音震得睁开眼,瞅了眼这边又靠了回去。
尹常明嘴角一抽,“小声点。”
“哦哦。”青年正色点头,咧出一口齐整洁白的牙齿,“队长叫我有什么事情?”
沉吟片刻,尹常明道:“一会儿到了流兰市,你就在市里待着,协助那边的队伍做抢修工作……”
话音没落,原本还带着笑的青年抿了唇,微垂的眼角竟显出一抹厉色。
“队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队接到的任务是去震中区的吉山抢修救灾吧。”
声音微顿,祁邪又道:“是不是我家里人又找你说什么了。”
虽然是问句,但他的声音却是笃定的。
武警大队的队长尹常明看着自己这个最得力的队员,也叹了口气。
要说祁邪这个小子,也真是邪得很。
他并非是正规警校毕业的警校生,而是他们武警部队按要求去全国重点大学特招时,自己跑过来报名的。
当时他才二十岁,已经是那学校金融专业的大四毕业生,专业成绩数一数二,长得又比明星还俊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要跑去参军!
也正是这个被所有人不看好的小伙子,不仅坚持下来各种训练,还飞速成长到比正规警校出来的学生还优秀。
几次任务胆大又心细,出手果断,让尹常明更用心地培养。
谁成想在某次特大洪灾抢救时,他们部队被派到一线抢救,要下湍急的洪流;
就在临出行的十分钟前,他接到了上级领导的电话。
本就猜测祁邪家境不会太差的尹常明,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是那个‘祁’。
那一次祁邪并没有同意留守,毅然决然踏上了抗洪的队伍;
在那之后,尹常明也再也没接到过什么上级消息。
今天这是第二次。
他神情有些复杂,:“震中区很危险,祁司令确实也是担心你……”
“队长,前后十几辆车里的兄弟们,哪一个不危险呢,谁家里人不担心。既然我是个军人,保家卫国保护人民就是我的第一职责,灾区这么多人还等着我们救命呢。”
青年小声嘟囔,“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自己去。”
尹常明瞪了眼,但他知道这看着天天傻乐的小子,还真能干出这事儿。
半晌,他才道:“你说得对,准了。”
“是!”
行了个军礼的青年笑得开朗,眼睛亮亮的,带着纯粹的诚挚。
“傻子。”尹常明语气复杂。
别人都想方设法搞背景、靠爹吃饭,这家伙却上赶着去最危险的地方。
这是个一眼就能望到底的人。
打了个哈欠,祁邪揉了揉鼻尖,扭头看着车门缝隙外闪过的微光。
不知为何,从开始靠近震中区,他的心跳就一直颇快,罩着的搜救服下也有些冒汗,莫名的激动充盈着他的内心。
想到刚刚浅眠中做的梦,青年眨了眨眼。
祁邪从小就知道,他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从他有记忆起,他就经常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梦中有一些模糊的影子和景象,熟悉却又陌生,甚至还有种这个世界并非真实而是虚假的感觉。
他清晰记得,当他说出这个想法时,母亲无措而慌张的神情,而后家里人送他去看了心理医生,做了一堆测试。
'小朋友可能是想象力丰富,或是精神、智商方面有些超前,这样的想法其实每个人都会有,但家里人要注意引导他控制一个度。我接待过的病人,有坚持认为这个世界是平行世界、是一本小说的,甚至影响了正常生活,这样的就是精神上需要矫正的患者了……’
祁邪至今记得,家里人沉重而崩溃的神情,从那以后他便渐渐顺着他们,不再说这样的话。
但他自己知道,那样梦境从未消失过。
而梦中最为清晰的,是一个少女的剪影。
幼时他只觉得那是神仙姐姐,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会感觉怦然心动,甚至逐渐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对那个虚幻的影子动了心。
祁家老二,爱上了一个梦里的人。
说出去恐怕京市那群人都会觉得他疯了。
听着胸腔里的跳动,祁邪莫名战栗。
就在刚刚,梦里昙花一现的剪影仿佛凝实许多,那些常年笼在少女面孔上的白雾,竟散去了一些;
隔着雾气,他看到了一双眼睛,被尹常明的声音惊醒后,心跳还如擂鼓。
他总觉得这是一个无言的预兆。
吉川市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引着他,让他踏入那片土地。
摇晃的车子一顿,车上的尹常明率先起了身,“到地方了,准备下车!”
呼啦一下,车上原本眯着眼休息的搜救队员们纷纷睁开了眼,先后从车上跳了下去。
闷热的车厢吹入一抹晚风,也并没有凉爽许多。
夜色中,流兰市今夜无眠。
灯火闪烁中,照亮了这座城市。
远处半塌陷的房屋前有大声呼呵的士兵和医生,正在协力搬开一块硕石,将下方压着的人抬出。
前来迎接尹常明等人的是流兰市的驻地兵团长。
团长擦擦汗,“尹同志,我们的人已经在两市相连的地界开辟了一条通道,最多再要两个小时,就能直通吉川市了。这一次我们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后面的抢修工作就摆脱大家了!”
尹常明用力一握,“辛苦了。”
京市和金省相隔几省,即便他们坐了最快的动车直达金省,但由于省份内的城市都属于中级灾区,继续深入的铁路毁坏,不得已他们才转了汽车。
到流兰市这个震级在6级以上、接近7级的城市,不少房屋倒塌路面毁坏,就连汽车都进不去了。
焦灼的夜风中,尹常明一挥手,“出发!”
跟着抢修救灾的救援队踏上震中区的祁邪,并不知道今夜京市的宅邸中,因为他又闹了一场。
祁正修愤怒的声音回荡在客厅,“胡闹!祁邪他是什么人?他是个军人!救灾救人是他的职责!上次我就说过不许把那官僚主义的一套带到部队里去,咱们的儿子是人,人家的孩子就不是人?!路是他自己选的,就是跪着他都得走下去!”
穿戴雍容优雅的美妇人坐在沙发上,默默流泪;
她旁边坐着的美貌女子神色讪讪,安抚着她,“妈,别哭了。”
突然,坐在沙发上的美妇人哀声道:“正修,我们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了,难道你要让我最后一个孩子也死在外面吗?你不知道网上都在说这次吉山地震的震源特殊,很有可能发生7级以上的余震吗?!”
说完,她掩面痛哭。
坐在她旁边的年轻女人,明显因为‘没了一个儿子’这话身子一僵,垂在身侧的手也骤然攥紧。
祁正修的怒色微垂,挺直的脊背塌了一些,但他最后还是肃声道:
“我说过,这是他自己选的路,放心吧,那小子又皮实跑得又快,不会出事的。”
“清琳啊,扶你妈上去休息,别让她东想西想吓唬自己了。”
年轻女子应了一声,柔声安抚着泣不成声的婆婆,“妈,我给你倒杯茶吧。”
她眉心紧锁着,颇为不赞同公公的铁血古板。
祁邪可是祁家这一代嫡系唯一的孩子了,放着偌大的家业不管,竟然还能放任他去当什么武警,在基层部队里天天摸爬滚打浑身泥浆,像什么样子!
再说了,公公可是司令员,一大家子传承到现在,就是有点特权不是应该的么。
自己当初嫁到祁家,不就是冲着祁家的背景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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