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反派 第93章

作者:布丁琉璃 标签: 近水楼台 重生 甜文 穿越重生

  他取来烛盏,将祈愿灯点燃,火光映得他的黑眸明灭不定。

  灯笼脱手,缓缓自檐下升起。一阵疾风吹来,那盏灯挣扎了片刻,终是被风吹得烧破了窟窿,顷刻间化作黑灰坠落,连竹骨都不曾剩下。

  “好风。”

  宁殷赞叹,眼底蕴着优雅的疯狂。

  等不及了。

  他要借这场风,送太子一份大礼。

  ……

  红珠的出现,让虞家父子看清了许多事,不得不重新审视与薛家的关系。

  连着好几天,虞渊与长子长女在书房一谈就是大半夜。

  “若薛家真的两面三刀,岁岁嫁过去便成了人质,不行!”说话的是虞辛夷。

  虞焕臣面色凝重:“皇上赐婚,没你想的那般简单。”

  虞辛夷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如何?”

  还未商议出对策,却见青霄快步而来,叩门道:“少将军,宫中急报!”

  宫中急报,东宫出事了。

  寅时走水烧了库房,并因西北风的缘故,大有往皇宫蔓延的趋势。

  皇帝命虞焕臣与崔暗领禁军合力救火,却不料这一救,便救出了了不得的东西——

  太子库房里藏着良弓和铠甲,还有一套明晃晃的龙袍冕服。

第65章 宫变

  东宫,库房半塌,浓烟滚滚。

  正殿,一阵玉瓷碎裂的声音刺耳传来,太子宁檀颤抖着伏在地上,额角立刻涌出一片粘稠的鲜红。

  皇后刚闻讯赶来,皇帝便怒道:“瞧瞧你养的好儿子!”

  皇后道了声:“陛下息怒,龙体为重。”

  粘稠的血糊住了他的眼睛,他不敢用袖子去擦,只能膝行着以头抢地道:“儿臣冤枉!定是有人在构陷儿臣!万望父皇明察啊!”

  “竖子还敢狡辩!”

  皇帝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呛咳,指着他道,“你母后寿宴上,你当着百官与命妇的面大放僭越之词。平日在东宫亦不思进取,反而和内侍宫婢夜宴行欢,封了好几个‘皇妃’‘总管’……就这一条,朕便可治你犯上死罪!”

  宁檀吓得脖子一缩,辩驳的哭嚎顿时堵在了嗓子眼。

  先前父皇秋狩归来,龙体欠恙,宁檀帮着批了两日奏折,尝到了皇权至上的滋味,便有些沾沾自喜起来。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料父皇竟是一清二楚。

  见太子六神无主,皇帝便知那些荒唐行径都是真的,怒意更甚。

  “记住,你的一切都是朕给的!朕能立你,也能废你!”

  说罢,皇帝拂袖而去。

  “父皇……母后,母后!”

  宁檀拼命拉住皇后的凤袍,仿佛抱住最后一根浮木。

  皇后虚目,立刻有宫人向前,将太子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凤袍毫不留情地从自己面前掠过时,宁檀终于塌下了双肩。

  “右相,薛右相!”

  宁檀有望向门外拄拐站着的老人,涕泗横流道,“孤是唯一的嫡子!您会帮我的对不对?”

  薛右相白须微动,从鼻腔中叹息,在薛嵩的搀扶下缓缓转身离去。

  北风呜咽,皇帝疲惫的嗓音隐隐传来:“薛老,依你之见,这废立之事……”

  “立储关乎社稷礼法,不能操之过急。”

  薛右相苍老道,“待皇长孙出生,陛下再做定夺也不迟。”

  “既如此,那就再等两个月。”

  皇帝喟然,“岁末多忧,马上就是冬节,朕累了……”

  偌大的殿堂,只剩宁檀烂泥般瘫软在地,影子如同鬼魅在墙上跳跃。

  渐渐的,那绝望肆意蔓延,滋生出张扬的恨意。

  ……

  年关宴饮酬酢颇多。

  本朝百年前于冬至建国,故而这日是仅次于上元的大节,素有“亚岁”之称。

  今年冬节和往常一样,皇帝命礼部主持盛大宫宴,祭天飨食,以犒劳文武百官一年来的忠诚辛劳。

  因赐婚的缘故,虞灵犀今年亦在受邀之列。

  朔风凛凛,乌云低低压在天边,似有大雪之兆。

  虞焕臣公务在外,虞辛夷亦率百骑司值守内宫。马车中,由虞渊亲自陪女儿赴宴。

  街道宽敞热闹,马车行得很慢,虞灵犀裹着嫣红的斗篷,兔毛领子衬得她的面容精致无双。

  马车忽然咯噔一歪,虞灵犀撞在车壁上,胳膊生疼。

  “怎么回事?”虞渊问。

  侍卫检查了一番,答道:“回大将军,是车辋崩坏了。”

  中途坏车,乃是不祥之兆。

  虞灵犀蹙眉,心中莫名不安。

  她想起了前世记忆中,这个年底会发生的巨大变故,每一日都如履薄冰。

  虞渊的面色亦凝重起来,见车辋迟迟修不好,便抓起披风道:“宫宴不可误了时辰,我先行入宫,若车轮修不好,便让青霄送你回去。皇后和薛家那边,我替你告个假。”

  虞灵犀想了想,提醒道:“近来恐有变故,万望阿爹小心。”

  “爹知道。”

  虞渊弃车上马,扬着披风猎猎朝宫门赶去。

  修车的叮当声响起,虞灵犀独自在车内坐了会儿。

  她先前托唐不离送出的请帖和灯笼,却并未收到半点回音,也不知宁殷看出她的暗示不曾。

  按照前世的记忆推演,宁殷血洗金銮殿、杀兄弑父亦是这年岁末的事,距离如今不过一月之遥。

  可惜,她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七日之后,便是她的婚期。

  若是幸运,在尘埃落定之后,兴许虞家能为她换来一纸和离。

  或许这便是篡改命运的代价,未必事事都能如意。

  正想着,忽闻马车又是一阵哐当倾斜。

  沉默了片刻,外头传来侍从小心翼翼的声音:“小姐,另、另一边车辋也坏了。”

  “……”

  虞灵犀今日的妆扮不适合骑马,现在再去寻车轿已是来不及。

  何况她正好懒得入宫虚与委蛇,便道:“归府吧。”

  宫中。

  帝王祭天,冗长的祝词祭文过后,百官及命妇贵女、世子王孙等分成两列,于紫英殿入座酬乐。

  虞渊看了眼,薛家的人也没来。

  据说薛右相因为薛岑被抓狎妓之事动了肝火,告假在家养病,不曾赴宴。

  再回想起最近的动静,虞渊思虑颇沉。

  殿前,虞辛夷一身百骑司的戎服,背负良弓箭矢,护卫一众内宫妃嫔的安危。

  见到虞渊阔步入席,她朝后头看了眼,问道:“父亲,岁岁呢?”

  “马车坏了,许是赶不及宴饮。”

  虞渊三言两句解释清楚,又告诫道,“今日值守宫门的禁军有些眼生,你当眼观六路,切不可马虎大意。”

  “女儿省得。”虞辛夷道。

  虞渊一走,便听一个清爽的少年音传来:“虞司使!”

  虞辛夷一听这个声音就忍不住想翻白眼,转身一看,果真是南阳小郡王宁子濯。

  “小郡王。”

  虞辛夷只好抱拳行了个礼,这少年素爱招猫逗狗,这样热闹的宫宴定然是不会错过的。

  宁子濯穿着一身浅金白的郡王袍子,马尾高束,笑吟吟跑过来道:“虞司使,本王方才尝了一块透花糍,滋味甚佳,你也尝尝!”

  说罢当着众人的面,大咧咧把从宴会上顺来的漂亮糕点塞到了虞辛夷手里,十分高调且顺理成章。

  虞辛夷觉得,这小子身后就差竖一条尾巴狂摇了。

  身后的百骑司下属目不斜视,想笑又不敢,憋得脸红脖子粗。

  “诸君不必拘谨,请开怀畅饮!”

  皇帝举杯,群臣起身回敬,宴会便正式开始,一时歌舞丝竹袅袅,编钟齐鸣,靡丽无双。

  殿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人。

  太子宁檀一身素衣,被发跣足,与衣着华丽的百官命妇格格不入。

  丝竹编钟声戛然而止,互相祝贺的百官渐渐安静了下来,皇帝的脸色瞬间沉得宛如锅底。

  私藏龙袍之事虽然压下来了,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宁檀蠢得那般高调,大家多少能猜到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