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崔惊鹊
玄门中人听到这种,一般都会下意识推算出生辰八字。
狄蒙和沈晖在心里默算后,忽觉惊讶,不由对视一眼。
这是八字纯阳的命格!
在他们所学知识中,八字纯阳的人活着的时候跟普通人没什么太大区别,死后却不一样。
一般来说,死后鬼魂不能滞留阳间太久,三级以下白鬼也不能显现身形,但有例外。
如死于坟茔附近的苏融、身负功德的王华和齐正,他们能够在阳间滞留更长时间。
还有例外就是,本身命格属阳。
这种命格的人,死后若是愿意,可以滞留阳间很长时间,甚至在人前显露行迹。
但这种命格的少见,狄蒙他们还是头一次碰到。
两人不由看向方斌。
大师从不说废话,特意提及方斓,是不是意味着……
戚泉对阮女士道:“你叫一声‘灿灿’。”
阮女士迟疑了下。
“你们凭什么反复戳人伤疤?!”方先生忽然怒吼,“她失踪我们已经很痛苦了,为什么还要提她!”
方斌拽下拖鞋就往他脸上砸,目光凶狠道:“让你闭嘴没听见?!”
“啪——”
拖鞋精准印上方先生的脸,噪音消失了。
一直没出声的老头立刻拉过儿子,眉目阴沉地盯着方斌,“他是你爸爸!”
方斌蔑笑道:“他算个鸟。”
方先生:“……”
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等斌斌身体里的鬼被捉出来,他一定要狠狠报复回去!
戚泉依旧看着阮女士。
阮女士深吸一口气,茫然四顾,颤抖着嗓音轻唤道:“灿灿,灿灿,灿灿……”
方斌蓦地背过身去,伸手揩向眼角。
狄蒙和沈晖心里明悟。
原来如此!
戚泉声线低缓:“阮女士,你真的很想念她么?”
“想!怎么不想?她是我女儿,她真的很可爱,像个小太阳,我每天工作再辛苦,回到家看到她对我笑,就浑身充满了干劲,我经常想,等她再长大一点,送她去幼儿园,穿着漂亮的小裙子,背着漂亮的小书包,快快乐乐地度过童年,再然后……”
说到这里,她已泣不成声。
方先生眉头蹙起,拳头紧握。
他很不耐烦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几位同志,你们要是驱不了鬼就请回吧。”
阮女士突然爆发大吼:“我就要说就要说!你凭什么不给我说!我每次一提,你就说怕影响斌斌心情!斌斌是我儿子,我能不疼他?我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有个姐姐?你们凭什么要把灿灿的照片都烧了!你还我照片!还我照片!”
平素柔弱的女人陡然爆发出的力量是相当惊人的。
她硬生生推倒了方先生,又转向方老头。
“这么多年,有些话我憋心里很久了。我和你儿子工作忙,灿灿一直都是你带的,我知道你不喜欢孙女,我也不止一次地听邻居说你盯着别人的孙子看,自灿灿失踪后,你就买回来这尊佛像,天天祈祷,说是要为灿灿祈福,可我看你就是心虚!是不是你害的灿灿!是不是!”
“你疯了吗!”方先生惊怒起身,挥手就要打过去。
却被一只手牢牢扣住。
“当着我们的面打老婆,你还是不是男人?”狄蒙神色沉冷。
他气势强劲,方先生色厉胆薄,瞬间怂了。
狄蒙松开他的手,对阮女士说:“你其实已经有所怀疑了吧?”
阮女士一顿。
“妈。”方斌忽地开口,哽咽问道,“你真的想我吗?”
阮女士愣愣看向他。
方家父子蓦地瞪大眼睛,惊恐地看向方斌。
或者说是……方斓。
方斓转过身,流着眼泪说道:“其实我回来已经很久了。”
阮女士下意识问:“很久?”
“嗯。”方斓说,“在弟弟五岁的时候,我就找回来了。”
阮女士意识到什么,脸色蓦地发白,抖着嘴唇问:“灿灿?你是灿灿?你真是灿灿!那你是已经……”
“死了”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些年,她最大的心病就是失踪的女儿。
她每天都在心里祈祷,她的女儿还活着,会活得好好的。
可是,灿灿现在的状态,是不是说明她早就已经死了?
眼泪糊住了视线,她看不清方斌的脸,却奇异地能感受到方斌体内的那抹灵魂。
方斓死了这么多年,早就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
她安慰道:“我回来后,弟弟已经上幼儿园了,没人看见我,我就天天跟着弟弟去上学,我在学校学到了很多知识,妈,你想的那些,我都做到了。我偷偷做过弟弟的试卷,经常考满分呢!妈,我是不是很厉害?”
阮女士爆哭出声,一下将她抱住,哭声里满含心疼和悲痛。
方先生回过神,面色变得柔和,说道:“灿灿,你怎么不早说呀?你告诉我和你妈妈,我和你妈妈就不会这么担心了。还有,你这样占据你弟弟的身体,会不会伤害斌斌?这样,你出来,咱们一家人一起生活。”
方斓冷笑地看着他,说:“一起生活?是再被你亲爱的爸爸害一次吗?”
阮女士猛地僵住身体。
几秒后,她以极缓的速度抬起头,盯着方老头,幽幽道:“是你害了灿灿?真的是你!”
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根本没有证据。
方老头矢口否认:“别听她瞎说!不知哪来的野鬼,占据了我孙子的身体,还想挑拨我们一家人!”
“对,老婆,你听信旁人,怎么就不信我和爸呢?当初灿灿失踪,爸自责得都晕过去进了医院,你怎么能怀疑爸呢?”方先生急切劝道。
夫妻多年,阮女士还能不了解他?
他眼里藏着心虚!
她脑子一片空白,呆呆地望着这个同床共枕十几年的丈夫,心里竟呈现出极度失望后的平静。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对方斓道:“灿灿,你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跟妈妈说,不管怎么样,妈妈都会帮你讨回公道。”
方斓笑起来,“有您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闭了闭眼,忽地从方斌身体里飘出来,在众人面前显形。
她不担心会被戚泉他们收去。
从戚泉的态度可以看出,调查处的人是愿意给她诉说的机会的。
她维持着死亡时候的模样。
小姑娘才三岁,长得白嫩可爱,梳着公主辫,穿着一件粉色的连衣裙,裙摆到膝盖,白色的长袜包裹着小腿,脚上踩着红色的小皮鞋,露出脚背的那种,脚腕横着一条细带,扣到踝骨处。
很典型的十几年前的打扮。
阮女士捂着嘴,死死地咬着嘴唇。
公主辫是她亲自扎的,裙子是她亲自挑的,鞋袜都是她穿的。
她记得清清楚楚。
再看女孩青白的鬼面,只觉心间如一把尖锥刺入,疼得话都说不出来。
方先生还能稳住情绪,面带惊喜道:“灿灿!真是灿灿!”
方老头却面色发白,眼神发虚,根本不敢看方斓。
“妈妈,”方斓再开口已经是小女孩的声音,“我没有伤害弟弟。”
她不想被误会。
方斌此时也睁开眼,看到面前的小女孩,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他兴致勃勃地说:“妈,这是我跟灿灿玩的游戏!”
阮女士:?
方家父子:???
【大佬,现在小孩都这么猎奇了吗?】系统整个惊呆。
戚泉:【个体差异罢了。】
面对众人的无语,方斌还没心没肺笑道:“其实我早就知道灿灿了,有一天我忘记写作业,是灿灿在我睡着后帮我写的,灿灿真的很厉害,我上课有听不懂的问题,课后问灿灿,她都能教我!”
“方斌!”方先生气得语无伦次,“你没看到我和你妈、你爷爷有多担心?!你以为这是游戏吗?我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
方斌往狄蒙身后一躲,嘿嘿笑道:“你才不担心我呢!还是妈妈最先发现我不对的,从小到大,你管过我吗?”
“你可是你爷爷带大的!”方先生被狄蒙拦住,不敢上前。
方斌吐吐舌头:“他才不管我呢!我小时候饿了要吃的,他只顾着赌钱,根本不管我,还天天跟我说我妈的坏话,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他就是拿我当借口跟妈妈要钱!”
阮女士:“……斌斌,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
“你一直都听爸爸的。”方斌一针见血道,“爸爸哄一哄劝一劝就行了,我年纪小,没有话语权,你又不听。”
阮女士:“……”
她红着眼睛道:“对不起。”
她既对不起女儿,也对不起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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