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替身回来了 第21章

作者:写离声 标签: 复仇虐渣 穿越重生

  话音未落,方才去清涵崖传话的道僮回来了,手中还捧着一只狭长的乌木匣。

  夏侯俨道:“神君怎么说?”

  道僮道:“神君只说他知道了。”

  夏侯俨又问:“没有别的吩咐?”

  道僮摇摇头:“神君只让我把这个匣子交给琼华元君。”

  郗子兰听说是谢爻给她的,脸上戚容一扫而空,仿佛从内里透出光来。

  她打开匣子一看,却是一把乌鞘宝剑。

  郗子兰发出一声欢喜的惊呼——这把剑她再熟悉不过了,正是谢爻的元神剑“可追”。

  道僮道:“神君说这把剑让元君先用着,待下一个甲子铸成自己的元神剑再还他。”

第19章

  待郗子兰和谢汋离去后,章长老望着两人背影,沉沉叹了口气:“子兰总有一天要独当一面,我们什么事都瞒着她,将她养得不谙世事,真的好么?”

  许长老黯然道:“都怪我们不小心,五百年前让子兰遭了那场横祸,否则凭羲和神脉,她的修为也该与阿爻不相上下了。”

  凌长老揉了揉眉心道:“过去的事别再提了。她的神脉最近可有恢复些?”

  夏侯掌门道:“仍旧只有三成左右,子兰毕竟换了具凡人的躯壳,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无法复原了,能找到合适躯壳已属万幸。”

  凌长老叹道:“眼下冥妖四处作乱,各大宗门都盯着重玄,盯着子兰这个羲和神脉传人,若是迟迟不能恢复,恐怕有人要拿这做文章了。”

  章长老道:“可是急也急不来。”

  许长老问夏侯俨道:“子兰的身体还是在由阿爻亲自调理?”

  夏侯掌门道:“小师妹的事,阿爻从来不放心假手于人。师叔放心,阿爻天资过人,这数百年来潜心钻研医道,医术已不下于当世名医。”

  许青文叹了口气:“阿爻连自己的元神剑都肯借出来,他对子兰如何我不知道?”

  元神剑连着神魂,若是剑断了,神魂也要受重创,几乎没有人愿意借出元神剑,即使亲如师徒、道侣,也少有借给彼此的。谢爻二话不说便将元神剑借给郗子兰,意味着他对她毫无保留,全心信任。

  许青文接着道:“我不是不放心,只是可怜那两个孩子命途多舛,好不容易苦尽甘来,阿爻又……”

  章长老道:“谁也料不到,两百年前他刚分了三成修为给子兰,便遇到冥妖潮。”

  凌长老道:“此事却是阿爻冒失了,子兰再要紧,也不能做出这么冒险的事。”

  夏侯俨道:“好在师弟伤得不重,再闭关一段时日自可无虞。只是委屈子兰。”

  许长老伤感道:“子兰这孩子看着没心没肺,其实心里什么都知道,懂事得让人心疼。”

  “烛庸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她受的委屈最大,”章长老道,“原本还有只灵宠解解闷,如今……”

  凌长老道:“子兰要什么样的灵宠没有,凤凰、麒麟、蛟龙……她要什么我叫人去寻一只便是,就是天狐,也能找出十只八只天赋更好、灵力更强、模样更漂亮的。只是个解闷逗乐的玩意儿罢了,你劝劝子兰,不必为这冥顽不灵的东西伤心。”

  许长老道:“最要紧是性情温驯,别再给子兰惹祸。”

  夏侯俨道:“回头我问问子兰想养什么,叫人去寻一只来。”

  无关紧要的小事议完,几人都不发一言,最后掌门夏侯俨率先打破沉默:“敢问师伯师叔们,方才那个……难道是偃师宗的化蝶?”

  章长老用双手抚了抚脸:“是化蝶。”

  他顿了顿道:“还有那一手神乎其技的傀儡术,除了偃师宗不做他想。”

  夏侯俨沉吟道:“我只知偃师宗与我重玄同出昆仑一脉,当初两派祖师于道法略有分歧,这才一分为二。后来他们误入旁门左道,钻研傀儡邪术,夺造化之功,最终引来天雷,整个宗门一夕之间被天雷夷为平地。”

  他顿了顿道:“这是自取灭亡,与我重玄有何瓜葛?按理说同宗同源,即便不是亲如手足,也不该反目成仇。莫非其中有何缘故?”

  凌长老将手肘撑在膝上,弯下脊背,仿佛当年的真相重逾千金,足以将他脊背压垮。

  “五百年前偃师宗灭门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是重玄以外的八大宗门大能联手做下的,”他缓缓道,“可要说始作俑者,却是重玄。”

  他顿了顿,看向夏侯俨:“确切说来,是我师弟,你师父,郗老掌门。”

  夏侯俨一向老成持重,闻听此言也是满脸惊愕:“师伯所言可是真的?师尊他……”

  凌长老道:“你师父当然不是有意为之。”

  他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偃师宗与我们重玄同出昆仑宗,两千多年前冥妖作乱,妖后第一次现世,昆仑宗第十九代宗主以身祭阵,化解了那场旷日持久的危机。”

  夏侯俨颔首:“这段往事,小侄曾听师尊提起过。”

  凌长老接着道:“冥妖虽除,昆仑地脉却已尽毁,长年阴煞雾笼罩,不宜修炼。因此昆仑宗向西南迁徙。后来因为道法之争,昆仑宗分为东西两派,我重玄继承了东昆仑,而西昆仑的继承者就是偃师宗。”

  他顿了顿道:“昆仑宗本就是天下道法、剑法的正宗,自上古传承的道法秘术今人绝无法想象,东昆仑继承了上古大阵与六十四卦剑,而偃师宗则继承了八风剑和源自上古巫术的傀儡术。

  “本是因为道法分歧才一分为二,东西两宗之间并无仇怨,千百年来顾念着同宗同源的情谊,两宗在彼此遭遇危难时常出手相助。到你师父郗掌门那一代,与偃师宗的楚宗主更是君子之交,虽然偃师门避居西方沙碛中,远离中土,两人数十年见不了一面,但每每重逢,总是秉烛夜游,促膝长谈。”

  他叹了口气道:“就在五百多年前,偃师宗覆灭之前不久,楚宗主曾来过重玄。”

  夏侯俨惊讶道:“小侄从未听师尊提起过。”

  凌长老道:“楚宗主性情孤僻、行踪诡秘,每次到访中土都不愿让人知道,别说你们这些小辈,连我们都未必知道。”

  夏侯俨道:“五百多年前,难道是……”

  凌长老道:“宗主是来贺你师父喜得千金,那时候你师娘刚诞下子兰。”

  夏侯俨点点头:“原来如此。”

  既是至交好友,对方有大喜事,前来道贺是人之常情。

  “可是那招致灭门的祸事又是怎么惹出来的?”夏侯俨道。

  凌长老看了一眼师弟,章长老接着道:“楚宗主与郗师弟照例彻夜对酌,许是多饮了几杯酒,他便吐露了一个秘密,原来昆仑宗宗主临终前将宗门宝藏的秘密告诉了心爱的小弟子,即西宗宗主,这个秘密便一代代传到了偃师宗。”

  夏侯俨道:“那宝藏究竟是什么?”

  章长老道:“听说那宝藏中非但囊括了昆仑一脉自上古以来的所有道法秘术,还有许多价值连城的上古秘宝,更重要的是昆仑下两个矿脉的地点和打开矿脉禁制的‘钥匙’。”

  夏侯俨心头一跳:“难道是……”

  章长老道:“便是羲和心和夕暝心。所谓的羲和心与夕暝心其实是两座宝矿。”

  夏侯俨道“这么说,那操纵傀儡之人,真的找到了宝矿?”

  凌长老道:“那块羲和心不知是真是假,但那人会八风剑,又有独门傀儡秘术‘化蝶’,一定是偃师宗的传人。”

  夏侯俨若有所思道:“那偃师宗主是因这秘密引来杀身之祸的?”

  凌长老点点头:“你师父后来不慎将这秘密透露了出去,这才为偃师宗招致灭门之祸。”

  他顿了顿道:“即便没有秘宝,各大宗门也对行事诡秘的偃师门多有忌惮,他们不止能操纵傀儡,还能操纵真人当作自己的傀儡,虽然门规森严,但各大宗门都怕这秘术若是滥用,清微界必将人人自危。”

  偃师宗覆灭,说到底逃不出一个“怀璧其罪”。

  夏侯俨沉吟半晌,师尊那样的人,真的会不慎将偃师门的秘密透露出去么?

  他不禁又想起自己当年在清涵崖看到的那一幕,一向温和宽厚的师父手执棘鞭,跪在地上的少年,血肉模糊的后背,纵横交错的鞭痕……

  他捏了捏眉心,跟随师父百年,他从未有一日看清楚过他。

  几个长老都默然无语。

  良久,许长老叹了口气:“最近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冥妖已闹得不可开交,又不知从哪里冒出个偃师宗传人。”

  夏侯俨道:“对了,还有一事小侄正打算与诸位商议。”

  他顿了顿道:“前日凌州城有冥妖现世,凌虚派夏掌门致书求援,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坐视不理。本来小侄想等羽鳞从烛庸门回来,便让他去一趟凌州,谁知出了这档子事……师伯师叔们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凌长老想了想道:“我倒有个人选。”

  许长老道:“谁?”

  凌长老道:“姬少殷。”

  章长老担忧道:“少殷毕竟去过转生台,神魂未稳,且修行不过两百年,让他去对付冥妖……妥当么?”

  凌长老却道:“少殷在同辈中出类拔萃,修为不下崔羽鳞,只是欠缺些磨炼。凌州城的冥妖不足为惧,正好给他磨剑。”

  夏侯俨颔首道:“就依凌师伯说的办。”

第20章

  谢汋陪郗子兰坐着玉轮风舆回招摇宫, 他们师兄妹自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修道之人也不像凡夫俗子那般讲究男女大防,同车共舆没有人会见怪。

  郗子兰一上车, 便不复长辈面前的娇憨天真。她默不作声, 紧紧抱着谢爻的“可追”剑, 神色有些低落。

  谢汋瞥了眼她通红的双眼和鼻尖、几乎咬出血的嘴唇, 欲言又止道:“小师妹,你近来过得还好么?”

  他不问还好, 一说这话,她的委屈都化成了眼泪,像决堤一样淌下来。

  她把脸埋在衣袖中,半晌才抬起头来,嘴里却说:“小师兄为什么这么问?我当然过得很好。”

  “师兄他……”

  郗子兰打断他:“阿爻哥哥当然待我再好不过了。”

  她轻轻摩挲着“可追”, 仿佛这便是她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他二话不说分了我三成修为,如今更连元神剑都借给我,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她甜甜笑着,可笑得越甜, 越显得可怜。只有她自己知道谢爻分她三成修为的原因。

  谢汋道:“要不我去和师兄说说。”

  郗子兰慌忙扯住他的衣袖:“千万别去!”

  不等谢汋说什么, 她抢着道:“小师兄你别多说了,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何况很快又是月圆, 到时候我就能见到他了。”

  她一边说一边将手放在心口, 眉头微微蹙起, 每当月圆前后,她的心疾都会发作, 只能由谢爻替她运功缓解。

  谢爻两百年前在冥妖潮中受了伤, 阴煞入体, 险些入魔,这两百年来只能闭关不出。

  说来也怪,他见别人还不打紧,唯独一见到郗子兰,体内的阴煞邪气便压不住,有一次甚至不慎用剑气伤到了她。

  因此这两百年来,两人总是聚少离多,只有每月望日前后,郗子兰心口的血菩提发作,只能由他来运功清毒,即便是这种时候,两人之间也隔着鲛绡屏风。

  不过即便如此,郗子兰似乎也已知足了。她的神情明媚起来,仿佛只要能隔着屏风看一眼她的阿爻哥哥,连痛楚都能甘之如饴。

  谢汋摸摸她的头道:“傻姑娘。”

  两人一时无话,凤舆停在招摇宫前,谢汋正要扶她下车,郗子兰忽然欲言又止道:“小师兄,你还记得阿爻哥哥当年那个徒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