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木丰色
主持人没让贺东辰说话,反而将话筒递给台下的几个观众。
贺东辰一扫,心中了然,果然有备而来。
其中有个男生站起来道:“我是贺思佳的同学,我可以作证,贺东辰在学校不合群,经常交不起班费,都是贺思佳偷偷垫上的。”
完了,男生对贺东辰语重心长道:“做人要有良心,思佳对你这么好,男人就该大度一点。”
主持人微笑,开口想要渲染几句,贺东辰突然插嘴:“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男生傲首挺胸,一脸坦荡:“你问吧。”
主持人心道不好,试图抢回话题,然而贺东辰强势出声,根本不给她机会。
“第一问,我为什么交不起班费?”
男生轻松回答:“因为没钱啊。”有钱谁拖班费,多丢脸的事情,十七八岁的年纪,天大地大脸面最大。
主持人焦急:“我们……”
“第二问!”贺东辰抢话,“贺思佳替我交班费的钱从哪里来的?”
男生理所当然:“家里拿的啊。”
主持人心里咯噔一下,已经彻底明白贺东辰的意图。
只见贺东辰微微勾了勾嘴角:“最后一个问题,不是说偷偷摸摸替我交的班费吗?怎么你们都知道?而我事后偷偷摸摸还回去的班费,你们都不知道。”
原身自卑又倔强,从未欠人一分一毫,那些突如其来的班费,他一时间拿不出来,又不想向何娟要,就去给人送水,没有电梯的老小区,一桶一桶扛上去,一桶一块钱,扛了几百桶,肩膀都肿了。
他从未欠人分豪。
男生不信:“你那么穷,哪有钱还啊。”
贺东辰耸了耸肩膀:“是啊,我那么穷,所以交不起班费,所以要让贺思佳来做这个好人,可明明,贺思佳的钱应该是我的。可偏偏命运弄人,贺思佳拿着我的钱来帮助我,而我却需要一桶一桶,扛上几百桶的水来还她钱。事后还要被你质疑,啊,你这么穷,哪有钱还?”
“贺思佳,你告诉他,我还钱了吗?还了吗?”
贺思佳吓了一跳,连连点头:“还了,都还了。”
贺东辰莞尔,对男生道:“听到了吗?我还了。”
男生面红耳赤,被旁边同学拉着坐下。
所有人都看着贺东辰,明明脸上没有任何悲伤的表情,但似乎整个人都散发着心酸。
林秀梅红了红眼圈,一笔带过时轻描淡写,仔细道来尽是心酸。林秀梅又想起了一千五百万和一千块钱,闭了闭眼睛。
场面沉默时,管闲仕突然跳出来,以为抓着贺东辰的把柄,得意洋洋道:“你记这么清楚,还说自己心里不怨?”
贺东辰瞥他一眼,不紧不慢道:“我不怨,我天生记忆好,管闲仕老师还是把假发戴好再说话吧,要不然闪着摄像老师的眼睛。”
管闲仕猛地摸向头顶,一片冰凉!
谁动了他的假发!谁!
系统收回脚脚,深藏功与名。
观众笑的前扑后仰,哈哈哈哈,夺笋!
“愣着干什么!”主持人耳边传来导演的怒斥,赶紧回神,慌乱地翻开下一张提示牌。
“贺东辰虽然家庭困难,但考上了名牌大学,我们采访一下何娟女士。”
主持人现在根本不敢把话递给贺东辰,要命!
何娟被这么多人看着,浑身不自在,粗糙的双手抓着话筒,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都是孩子聪明,我没什么贡献。”
“怎么会呢?据说您刚去世不久的丈夫整日喝酒,不务正业,还有非常严重的暴力行为,您为了贺东辰忍受十几年的家庭暴力,一个女人扛起了家庭重任,培养了这么优秀的儿子,太伟大了!”主持人说的抑扬顿挫,恨不得调动全身的情绪。
观众一听,确实不容易。
何娟抹了抹眼泪,连连摆手:“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气氛动容时。
贺东辰举起了话筒。
主持人余光瞥到这一幕,顿时一个激灵,伴随着耳边导演的咆哮声,立马快速道:“我们再来采访一下贺思佳,思佳,你会瞧不起何娟吗?”
“当然不会。”贺思佳摇头,认真道,“何妈妈很好,也许没那么有钱,没那么体面,但她会给我做好吃的饭,给我织漂亮的帽子,她给我的感觉,朴素,纯真,也许这就是母爱最原始的样子。”
何娟泪流满面:“孩子。”
贺思佳过去,给了她一个拥抱。
台下有人带头,响起了掌声。虽说儿不嫌母丑,但世上有多少白眼狼,嫌弃老人,抛弃老人。贺思佳没有嫌贫爱富,能够真心接纳穷苦的亲生母亲,这点让人佩服不已。
形势一片大好,主持人再接再厉,将话题转到贺正岚和林秀梅身上,贺东辰渐渐沦为背景板。
他暗笑,看来要让他失声了。
既然没有话题,那就抢话题。
主持人:“贺先生,据我们了解,你不仅认了两个孩子,还让何娟住进家里,是出于什么心理呢?生活上会不会有什么不习惯?”
贺正岚推了推眼镜,正准备打官腔。
贺东辰插嘴:“当然不习惯,贺先生曾经提出让我妈搬出去,被我坚定拒绝了!妈在我就在!”
贺正岚咬牙。
主持人:“林女士,您是怎么看待何娟住在家里的。”
林秀梅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
贺东辰插嘴:“林女士老吃不惯我妈做的菜!”
林秀梅表情裂开。
主持人:“贺思佳,你是怎么对待养母和生母的。”
贺思佳深吸口气,举起话筒。
贺东辰插嘴:“干嘛要区分,两个妈妈都在身边,一个带她逛街买衣服,一个在家给她煲汤,对了,还有织帽子。”
贺思佳:……
观众笑疯了,其他人内心咆哮。
艹!哪里来的杠精!
导演在后台大发雷霆,勒令关掉贺东辰的话筒,让他彻底失去声音!
工作人员捣鼓了一会儿,然后满头大汗道:“导演,关不掉!”
“怎么会!”导演大怒,胖胖的肚子挤开对方自己上,折腾了半天,还真是关不上,贺东辰那个开关,怎么拉都拉不上去。
“见了鬼了!”
众人看不到的画面,系统光团伸出一只脚脚,卡住了开关。
系统叉着腰大笑,突然灵机一动,放出了其他声音。
台上,贺东辰正在怼人,主持人满头大汗,四个调解员安静如鸡,生怕引火上身。
观众看得津津有味,逐渐兴奋。
突然,音响杂乱了片刻,放出一段对话。
“导演,贺东辰的话筒关不掉!”
“艹,别让他再说话了!”
“完了,开错了。”
悉悉索索,一阵兵荒马乱,恢复安静。
原本喧闹的大厅顿了片刻,然后爆发出更加激烈的声音。
“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贺东辰说话!?”
“就是,为什么不让他说话?上调解节目还不让人说话。难道就只能站着被动挨骂吗?”
场面彻底失控,五百个观众叽叽喳喳,闹成一片。
观众席里,司马永清冷下脸,暗骂一声废物。
“为什么不让贺东辰说话。”旁边的司马佩婷喃喃自语。
过了一会儿,副导演出来喊停,休息片刻再录制。
下了台,贺东辰被贺正岚叫到一间无人的小会议室。
“你故意的是不是?”贺正岚气急败坏,刚才在台上被堵的哑口无言,他说一句贺东辰立马拆一句,他的颜面何存!
贺东辰拉开一把椅子,慢悠悠地坐下,抬眼看他:“这可是你非要上的节目。”
“你闭嘴!”贺正岚猛拍了下桌子,在会议室暴走了两圈,调整好情绪才过来拍着贺东辰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东辰,你安分一点,好好录完这个节目,然后去国外留学几年,几年后回来,谁还记得这什么狗屁节目。”
贺东辰偏头看一眼肩膀上的手,细皮嫩肉,一看就保养得当,腕上还带了一只名贵的手表。
他抬手挥开,嗤笑出声:“我是一个人,你却让我像一条狗一样,站在台上被人指指点点,毫无尊严。几年后或许有人早就忘了这个节目,可我会铭记一辈子,记得曾经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亲手送上这个耻辱的舞台。”
“贺先生,父亲这个词,您配吗?”贺东辰起身,撇开镇住的贺正岚,离开会议室。
走廊很长,贺东辰步履从容,一路上都是神色复杂的工作人员。这个刺头,害他们被骂个狗血淋头,可这个刺头,又好可怜。
郑冬冬上前,给他送了一杯温水。
“谢谢。”贺东辰接过,仰头喝了一口,缓解干涩。
郑冬冬小声提醒道:“你在台上表现不错,但最后播出来的东西,恐怕完全相反。”
有人在控制这个节目。
不管贺东辰配不配合,他们都能想方设法达到效果。
贺东辰道:“没关系,至少我在台上出气了。”
郑冬冬闻言更加心酸,偷偷捏了捏口袋里的手机,或许她应该做些什么。
二十分钟后,录制重新开始。
贺东辰拿到了一个完全不能用的话筒,夸张点说,就是个模型。
贺东辰无所畏惧,踏上舞台。
想拦住他说话,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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