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月海
说完,她心急火燎地跑出去了。
半盏茶的功夫后,几个伙计鱼贯而入,大木澡盆,热水、凉水、小木盆一起进来了。
秦禛认认真真地把自己洗刷好几遍,直到血糖偏低,再也泡不动了,才从澡盆子里爬出来,把半碗粳米粥、一只鸡蛋吃了。
琉璃道:“娘娘瘦成这样,不多吃点儿吗?”
秦禛把碗推走,“这些日子吃的太少,胃口小,一点点加。”
琉璃把东西收拾好,放到门外,“婢子跟掌柜要了碗羊奶,娘娘等会儿喝一点儿。”
“好。”秦禛走到窗户边,看外面的风景。
天刚擦黑,一轮明月冉冉升起,照亮了一大片黑扑扑的房顶。
有些烟囱里冒着丝丝缕缕的炊烟,被夜风一吹,摇摇摆摆的上了天。
秦禛吸吸鼻子,细细地品了品空气中的饭菜香,笑道:“活着真好。”
琉璃把一套新被褥铺上了,笑道:“是啊,娘娘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赵三姑娘一个照面就被人砍了脖子,婢子可是吓坏了。”
赵三果然死了,这也算因果报应吧。
秦禛默了默,“暗卫们还好吗?”
琉璃把当时的经过讲了一遍,“幸好他们武功高强,虽然重伤,但命都保住了。”
秦禛松了口气,“家里人知道了吗?”
琉璃道:“大少爷和二少爷跑出来了,在余州府被王爷的人发现,现在和彭大人在一起,估计正在打倭寇。”
秦禛的心又提了起来,“王爷也去了吧,三湾县外什么情况?”
“王爷确实去了。”琉璃给她递了杯酸梅汤,“我们赶到三湾县时,倭寇离这里没多远了。王爷为了救娘娘,不敢打草惊蛇,只让吴越总督彭大人的兵从后面包抄。”
秦禛接过来,“原来如此。”
景缃宇为了保证景缃之进城,和倭寇打了一个时间差。
景缃之为了救她,如法炮制了景缃宇的办法。
这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她又问:“三湾县县衙的人呢?”
琉璃道:“王爷进城前让人暗中解决了。”
所以城内是安全的。
秦禛默默地看了会儿万家灯火,重新上了床,心道,不知道这场仗在哪里打了,怎么一点枪声都听不到呢?
景缃之和两个兄长会不会……唉,净跟着添乱!
秦禛惦记着亲人,睡不着,又起了身,在地上来回地踱着步子。
琉璃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并不劝她,自去后厨热了羊奶,回来的时候带了本闲书给秦禛解闷儿。
秦禛喝了奶,看了会儿书,门就被敲响了。
琉璃警惕地问道:“谁啊。”
“是我。”门外传来秦祎的声音。
“二哥!”秦禛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趿拉着布鞋下了地,“你们怎么又偷偷跑出来了。”
“二妹,这次可不是偷偷,祖父让我们来的。”秦霁跟着秦祎进了门。
秦禛一手抓住秦祎,一手抓住秦霁,又哭又笑道:“让祖父担心了,两位哥哥也受苦了。”
秦祎看着秦禛脱相的脸,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呜咽道:“傻妹妹,你才受苦了呢,都瘦得没人样儿了,呜呜……”
秦霁抱着秦祎,秦祎抱着秦禛,兄妹三人哭成一团。
“咳……”有人在门口干咳了一声。
三人赶紧分开,一起朝门口看了过去……
景缃之进了门,把秦禛拉到身边,问道:“王妃好些了吗?我给王妃找了个大夫,诊一诊脉如何?”
秦禛道:“多谢王爷。此番虽然遭了些罪,但总算没挨过打,就是吃的太少,身体虚弱……就诊一诊吧。”
她不想驳了景缃之的好意,另外,景缃宇在钟鼓楼上胡说八道了一番,她至少得让景缃之知道她没怀孕。
至于其他的……
她被男人从京城掳到了吴越,这在大庆是极大的贞洁事故,就算没有景缃宇的污蔑,她的名声也彻底完蛋了。
如果建宁帝和景缃之执意解除这份婚约,她可以欣然接受。
当地的一个老大夫给秦禛诊了脉,得出了和秦禛一样的结论。
承影送走了他。
景缃之和秦家兄弟都放了心。
景缃之把秦家兄弟送出去,打发了琉璃,关好门,走到床榻旁,在秦禛身边坐了下来。
秦禛往里躺了躺,“许久不见,王爷也瘦了。”
景缃之脱掉靴子,在她身边躺下来,“回去补一补就好了,本王想吃螺蛳粉了。”
秦禛没想到,他们将近两个月没见,居然一照面就聊起了螺蛳粉。
这是在暗示她之前的恶臭吗?
秦禛有些赧然,脸红了,说道:“自打从京城出来,我就没换过衣裳,没洗过澡,没洗过脸,没刷过牙,连上茅房都没擦过,王爷,我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
她一方面是自嘲,一方面也是告诉景缃之,她没被景缃宇等人侵犯过——以此为她刚刚萌芽的爱情做最后一番努力。
“哈哈……”景缃之大笑起来,他是真馋螺蛳粉了,更是想让气氛轻松些,完全没想过之前的秦禛有多臭。
他翻了个身,搂住秦禛的臂膀,“那时的王妃确实臭,比螺蛳粉臭多了,以至于让本王觉得,如果景缃宇这样都能下嘴,他可能连畜生都不如。”
“但据我所知,景缃宇自称千瓣莲,莲中之王,出淤泥而不染,即便人品略有瑕疵,也不至于饥不择食。”
秦禛扁了扁嘴,“王爷这话什么意思,我就那么不被人待见吗?”
景缃之凑过来,在她脸上啄了一口,“意思是,景缃宇的那些鬼话本王从未信过,但得到王妃亲口证实,本王这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
这是大实话。
现代人都介意的事情,秦禛不敢奢求过景缃之不介意。
心里介意,嘴上不说,一定会成为婚姻的最大隐患。
在现代时,她处理过好几起这样的离婚案。
彼此开诚布公,能过则过,不能过则离,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秦禛说道:“我杀的那人叫老常,他动过心思,但被景缃宇拒绝了,甚至制止了他。”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了那把小刀,“王爷看到我的小刀了吗?”
景缃之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卷起来的手绢,“在这里。你就是用它刻的字吧。”
秦禛接过来,放到枕头旁,“你找到我留下的记号了?”
“看到了。”景缃之收紧手臂,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王妃受苦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一切都有本王为你做主。”
秦禛闭了闭眼,确实很苦,而且恶心,稍稍回忆一下,她就会嫌弃自己。
但无论如何,她挺过来了,活下来了。
这就是胜利。
至于她的名声如何,建宁帝和满朝文武大臣如何看她,她的未来会怎样,她通通不想考虑。
即便不是景缃之的妻子,她也可以是正三品大臣,可以是捕快。
最不济,她还有大把的钱要赚呢。
秦禛不再思考,趴在景缃之略带汗味儿的怀抱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159章 报应
秦禛是被热醒的。
一睁开眼,就是景缃之的那张脸,彼此距离不超过半尺。
绵长的呼吸吹在脸上,痒痒的。
景缃之睡相不太好,手臂压着她的肩,大腿压住了她的腿,大八爪鱼似的。
秦禛想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不动,就着天光看着那张沉静的脸。
不得不说,景缃之颜值之高确实人神共愤,即便多了条疤,也未能影响其分毫。
剑眉,桃花眼,悬胆鼻,就连下颌线都是极其完美的。
增一分油腻,减一分又太中性,虽已弱冠,但少年气犹在,是恰到好处的清爽。
估计看一辈子都不会腻。
秦禛忽然想起了景缃之在钟鼓楼下说过的话,他说:“这辈子我都不会负你,不纳侧妃,不设通房。”
她在心里摇摇头,姑且听之吧,不必当真。但无论怎样,我都感激你在那样的关头说出那样的话。
景缃之大概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直到日上三竿,秦禛感觉膀胱马上就要爆炸的时候,他才满足地喟叹一声,大猫似的往秦禛怀里拱了拱,“王妃什么时候醒的?”
“有一会儿了。”秦禛上身略一用力,就要坐起来,却被他一把压下了,薄唇痴缠上来,吻个不休。
秦禛不得已,在他精瘦的腰杆上捅了一下。
景缃之“嗷”的一声松开了她,控诉道:“你要谋杀亲夫啊。”
“尿急,借过。”秦禛一拍床榻,从他身上翻过去,径直踩到地上,趿拉上鞋子,飞也似地开了门,下楼去了。
景缃之先是目瞪口呆,随即摇头失笑,顺手拉上被子,把尴尬藏了起来,自语道:“这傻丫头,怎么跟男人似的。”
秦禛从茅房回来后,没急着上楼,先去大堂找掌柜定了当地的特色早餐,这才晃悠悠地回了房间。
承影来了,正在帮景缃之系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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