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月海
“那你有没有得罪哪个朋友?”
“这里没有我的朋友。”
“有没有听到可疑的声音?”
“好像也没有。”
“这……地面松软,听不到动静倒也有可能。”
秦禛感觉到了棘手。
找不到犯罪的动机和目的,就可能是随机案件,凶手是谁都有可能,这个案子真的很难。
秦禛推算了一下。
她和秦家兄妹一起离开花厅是八点四十——她特地看过座钟。
之后绕小半圈,大概七八分钟走到湖心亭。
也就是说,案发时间可以确定在八点五十几分。
如此也就可以确定,武安侯世子的确没有袭击秦祎,且那个时候,出现在两座亭子上的客人都不是凶手。
这样一来,需要排查的人数就变得非常少了。
一刻钟后,所有客人都离开了大长公主府邸。
秦越山、秦禛兄妹,以及昭□□郡王等人一起跑了一趟竹林。
在大石头的南侧找到几个浅浅的脚印。
粪便在一簇草窝里,比较隐蔽。
秦祎踩到后,在好几个地方擦过鞋底,茅草东倒西歪,地上也被搓出几道深痕。
昭王对着脚印看了片刻,“此人轻身功夫不错,凶手也许是练家子。”
秦越山道:“难道是我秦家的仇人?那为何不针对老夫?”
昭王摇摇头,“或者是本王的仇家。”
这个解释极为合理。
秦禛道:“我也这么认为。我二哥在这里折腾这么久,又踩了那人的粪便,那人害怕暴露行迹,就本着‘宁可杀错,绝不放过’的原则,对我二哥下了毒手。”
这个观点得到了一致认可。
凶手不在大长公主府内,留在这里便毫无意义。
秦越山带着两个孙辈告了辞,在回去的路上,祖孙三人难得地挤在一个马车里。
秦越山道:“珍珍,你为何确定武安侯世子和蔡姑娘有私情?”
他觉得,秦禛单靠二人在亭子上靠得太近就下此定论,未免太过武断。
“这……”秦禛不好回答,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告诉他检查过两位被害人的□□,未免太过骇人。
迟疑片刻,她说道:“跟孙女一起进去的嬷嬷说,蔡姑娘早就破了身,而且临死前未被侵犯过。据孙女所知,蔡姑娘未婚,所以必定与某人有了私情。”
秦越山又道:“那你为何直接去找西侧的净房,而不是去东侧?又为何确定那小厮会洗手?”
“这……”秦禛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虚汗,“祖父,凶手在婢女死后猥、亵了她,如果他不是以此为乐,心理上必定恶心至极。而且,他要服侍武安侯世子,不洗的话武安侯世子也不答应。孙女直接去西侧净房只是猜测,凶手做贼心虚,一定谨慎多疑,为了保险,就会选择更远的地方。”
秦越山连连点头,感叹道:“没想到啊,你这孩子这么聪明,若是男子,一定是个好官。”
秦祎蔫蔫地躺在迎枕上,脑子却没有停止转动,“既然二人有私情,武安侯世子又为何……啊,我知道了,他也是为相亲来的。县主早亡,蔡家沾不上大长公主的光,家境每况愈下,蔡文心巴不得嫁给武安侯世子,但侯府却始终不答应。于是,蔡文心威胁武安侯世子,要说出二人的私情,所以就被灭口了。”
秦禛点点头,她也这样认为,而且也猜出了武安侯世子脱掉二女衣裳的目的。
第一,让大长公主顾忌颜面,阻止尸检;第二,掩盖犯罪意图,让官府以为凶手杀人只是为色;第三,他可能想羞辱死者。
她只没想明白一点,凶手为何羞辱婢女的尸体。
秦禛没搞明白的问题,景缃之搞明白了。
他让护卫听了大长公主等人的壁角,回到王府之前便知道了武安侯世子的犯案经过,以及杀人动机。
女的克夫,男的克妻,名头都不大好,就不免同病相怜,二人在一年前就好上了。
蔡文心自然是想要嫁给武安侯世子的,武安侯世子也同意,但武安侯夫人不同意,一定要其过来相亲。
二人发现彼此都来了,就先后离开湖心亭,相继到了竹里馆——二人以前在此地幽会过。
他们在这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武安侯世子在盛怒之下,捏死了蔡文心。
婢女欲施救时弄打了瓷瓶,武安侯世子怕她坏事,让小厮勒死了她。
小厮之所以猥亵婢女,是因为他向婢女求过欢,婢女不喜欢他,曾言,她就是嫁条狗也不会委身于他。
小厮杀完人,凶性大发,一不做二不休,便干了蠢事。
景缃之沐浴一番,换上一件月白色道袍,在八仙桌旁落了座。
桌面上摆着四菜一汤,鸡汤炖猪爪、猪筋,炒鱼片,粉蒸排骨,拌黄瓜,还有一道奶白奶白的鲫鱼汤。
他胃口不错,吃的斯文,速度也不慢,一刻钟后,盘碗都光了。
他漱了口,在窗前的一张躺椅上躺下,闭目片刻,吩咐小厮承影:“让府里的婢女在隔壁院子集合,不要说是本王吩咐的。”
承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飞快地出去了。
大约盏茶的功夫,隔壁院子里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
景缃之走出正房,进入稍间,打开西面墙上的柜子,推开藏在里面的门,就到了隔壁院落。
婢女们在院子里站成两排。
景缃之对守在角落里的暗卫说道:“你去把府里的护卫叫来,三人一组,让他们不经意地接近某个婢女两次,一次间隔半丈,一次间隔半肘,就像在花厅时秦二接近本王一样。换着花样,多试几次。”
暗卫也出去了。
景缃之拉过一把椅子,在窗帘旁坐下,静静地观察着外面。
很快,三个护卫进了院子,在路过婢女时刻意保持了距离,进屋转一圈,回去时朝其中的三个贴了过去。
三个婢女吓了一跳,同时后退,异口同声:“干什么?”
一个护卫做了个鬼脸,同其他二人一起出去了。
片刻后,另三个护卫进来,顺序相反,他们先接近婢女,从屋子里转出去后,再保持距离。
总共五组人,每次以不同方式靠近,婢女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抗拒。
景缃之让人散了,回到之前的院子,将要落座,就见承影禀报道:“王爷,司徒先生求见。”
“有请。”景缃之一边说一边往外迎了过去。
承影一溜烟出了院子,很快就把司徒先生请了进来。
第8章 想法
景缃之在廊下迎到了司徒先生。
司徒先生单名一个演字,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谋士,中等身材,蓄短须,微胖,肚子微圆,有事没事都喜欢“捧腹微笑”。
他把手从肚子上拿起来,笑眯眯地拱了拱,“王爷回来啦。”
景缃之打了个招呼,脚下却没停,一直走到司徒演身前一尺之处。
司徒演忙忙地后退一小步,奇道:“王爷这是作甚?”
景缃之顺势转身,往回走,“我们去书房详谈。”
二人在内书房落座,承影上了两杯雨前龙井。
茶是贡品,香气扑鼻。
司徒演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赞道:“好茶。”
承影笑道:“小的就知道先生会喜欢。”
司徒演道:“承影有心了。”
景缃之无心品茶,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说道:“大长公主府里发生了两桩命案,蔡文心主仆被武安侯世子蒋锦文杀了,将军府的秦二少被歹人袭击,凶手仍然没有找到。”
“唔……”司徒演愣了片刻,“一场相亲宴变成了鸿门宴?”
“是,也不是。”景缃之吩咐承影,“承影,你给先生详细讲一讲。”不是他不尊师重道,只是懒得做重复性描述。
承影口才了得,从头说到尾,几乎不曾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司徒演道:“所以王爷刚才是想看看,秦二姑娘根据蔡、蒋在亭子里的距离判断二人有私情,是否真实可信?”
景缃之颔首。
司徒演摸着肚子,“有些道理。所以,秦二姑娘靠近王爷时,王爷当时是什么感觉?”
景缃之道:“防备,紧张?”
司徒演道:“我与王爷太过熟悉,虽不至于防备,但紧张还是有的,会下意识、不自觉地后退。但内人靠近时就不会有这种感觉。”
说到这里,他眼里有了几分兴味,“这件事有一定的普遍意义,确实需要好好体会。这位秦二姑娘不简单,王爷以为如何?”
景缃之沉吟片刻,“此女胆大包天,非常善于表现自己,头脑灵活,只是言语太过粗鲁了些。”
“这……”司徒演迟疑了一下,“王爷,秦二姑娘对男女之事似乎颇为熟稔,当捕快绰绰有余,作为妻子只怕不妥。”
景缃之道:“这是当然。”
司徒演松一口气,白胖的大手在肚子上转了两圈,“王爷有目标了吗?”
景缃之斩钉截铁,“没有。”
司徒演道:“王爷已过弱冠之年,婚事早该张罗起来了,这次若还是选不定,只怕皇上要指婚了。”
这也是景缃之担心的。
大庆男子大多十六七成亲,跟他同龄的男子,孩子都满地跑了。
他换了个坐姿,端起茶杯嘬一口,在脑海里把重点瞧过的五个贵女回忆了一遍。
秦二肯定不行。
郑四虽不是大长公主的亲孙女,但毕竟差了辈份,一旦成了亲,论起来怪难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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