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单铺
鹩哥说的满脸真诚,看着不像是撒谎。
牛头“呵呵”了一声接着说:“鬼鬼祟祟跑后面小巷子里走了,你确实是请假了,但快三点才走的。”
红果开始怀疑人生,她看向小九,小九为难地低下头,他不敢说谎话,又不想指证红果。
“你也看见我了?”
小九小声嘀咕着:“我们叫你,你没不理我们。”
“确定看到的是我?”
“你那天穿了一件蓝白色的碎花裙子,不会认错的。”
那真是见鬼了。
这让红果陷入一片迷茫中,她穿越的是现实小说,不是奇幻啊。
凯哥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灭火星,有点不太相信地看向红果,“真是你偷的?”
红果摇头,她只能从逻辑上为自己辩护:“如果真的是我拿了凯哥的钥匙偷了店里的玉石,我怎么可能还把钥匙放在我柜子底下呢,我应该早把钥匙偷偷放回去或者干脆丢掉。我何必引火上身。”
老李头生怕红果再把锅甩到他这边来,就想把红果偷玉的事做实了,“刚才是我听到钥匙声音才赶紧跑过来逮个正着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听到我们在找钥匙,你才想起要把钥匙藏起来呢?看到我来了,你只好说你刚捡的。”
这颠倒是非言之凿凿的,连红果自己都差点信了。
“我就说很奇怪嘛。”
红果转过身去,说话的人是刁明德,他一直在围观热闹,此时已经走了过来。
张凯问他:“奇怪什么?”
“这个女的,”刁明德指着红果,“上个星期几来着我忘了,她拿了一块顶级的石头,托了关系要卖给我家店老大。我当时就奇怪她一个小姑娘哪里来的顶级玉石。原来是从你们斗库里偷的啊?”
这话一说,立刻激起了千层浪。
红果偷斗库玉石卖给了瑞喜斋这事,基本被认为是证据确凿。
这个年代这样的边陲小镇还没有普及监控,人证齐备了,物证只要他们咬死她卖的石头就是大玉坊丢的那块,她完全没有自证清白的余地。
越是混乱的时候,红果反倒越冷静,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她要是也跟着乱了,那就完了。
“我想知道,店里丢的是什么石头,多大一块?有没有相片?”
吴伯看了一眼老李头,老李马上翻开档案,“莫山场子料,黑蜡皮,重1.25公斤,没开窗,目测瓜绿翡翠带绵,无裂。”
虽然大小差不多,但这个皮壳跟她卖给瑞喜斋的石头不一样。
红果松了口气。
“我确实是卖了一块石头给瑞喜斋,但那是我自家的,不是店里偷的。他们说我那块石头是木北沙老场子料,我那个皮壳是黑沙皮,不是黑蜡皮。”
吴伯看向刁明德,刁明德嘴巴还嚼巴着口香糖,他耸耸肩膀,“我没看到那块石头,我听说我们店老大花了大价钱买下来了,肯定是块好料子。但是你们大玉坊的玉料不都是有标记的吗?洗掉了?按道理说,蒋伯要是看到你家标记,他肯定不会买的。”
“我舅从木得带回来暂存在库里的料子,没做标记。”张凯摸了摸自己微秃的大脑门,有些惆怅,“这下好了,等我舅知道了,大家伙都得遭殃。”
他看向吴伯,吴伯似乎并不认为大家都得遭殃,张凯只是想拉大家下水,但他也没反驳。
随后吴伯张凯跟着刁明德一起去了瑞喜斋想要看一眼那块红果卖掉的石头,蒋伯却说石头已经转卖出去,卖给外地客商,不是熟客,没有联系方式。
至于石头的皮壳,蒋伯只说是黑皮,不记得是黑沙还是黑蜡,大小也就两三斤的样子,具体没称,因为没入库就转卖出去了。
出产场地那就更没法说了,都是凭经验估的,不作数。
本来明明白白可以否定的事,被蒋伯这么一说,瞬间扭转乾坤,仿佛红果卖的石头跟大玉坊丢的是同一块。
红果要求报警,吴伯按住没报,说是等老板回来再处置。
红果被暂时关在玉料房二楼的杂物间里,红果没反抗,因为这事用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红果坐在窗户边,仔细回想整件事,太过的诡异和巧合。
难道真有一个长得跟她一模一样的人?还能模仿她的字迹?不可能的。还有蒋伯,她不相信蒋伯作为一个看玉行家,会分不清黑沙皮和黑蜡皮。
楼下传来声响,红果回头看向窗外,竟看见她奶奶从对面玉雕房出来了,她奶奶出门时估计是太着急,在陌生地方又有点老眼昏花,一头撞在玻璃门上,红果的心被揪了一下……
奶奶撞昏了头,被小九扶着坐在台阶上歇息,鹩哥从里面跟出来蹲下跟她说话,老太太眉头紧蹙盯着地面,手轻轻扇着似乎鹩哥说的话让她不高兴了。
平时在家说一不二的老太太,此时既无助又无可奈何,急急切切说了几句话,鹩哥又冲她摆手劝说着什么。
他们不报警却找她奶奶来做什么?
正思忖着,门口有响声,门开了,进来的是张凯。
张凯拖了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他说:“我舅等会儿就到,你家里人也过来了。你之前说卖给瑞喜斋的石头是你们家的,但刚才你奶奶否认了这个说法。”
现在跟张凯辩解没有用,屁股决定了脑袋,他不可能站在她的立场想问题,红果斜眼瞪着他,谁知张凯话锋一转:“我相信你是无辜的。”
“你为什么相信我?”
“我看人很准,我不可能看错的。你说的没错,你要是真拿了我的钥匙,你有很多机会放回来,但你没有。而且刚偷了石头就卖给瑞喜斋,再蠢的人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红果一直以为张凯想甩锅到她这儿,好减轻他丢失钥匙的过失,哪怕就是现在,她也不相信他。
“等会儿我舅舅回来,你咬死不认,他拿你没办法。”
红果不解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嘿!”张凯皱了皱鼻子,“我怕有人会在我舅舅面前乱说话,你是我跟前的人,又是拿了我的钥匙,你偷和我偷有什么区别?”
红果盯着张凯,眼神满满都是疑惑。
“你卖的石头是从哪儿弄来的?”
红果没吱声,她不打算告诉张凯。
张凯已经从刁明德那边知道红果是跟瑞喜斋的一个学徒去卖的石头,可能这石头是那学徒不知道怎么搞来的,他给她出主意:“你就说石头是你们在院子里挖出来的。”
“啊?”
“封家大院以前别人也挖过宝贝,挖这么一块石头出来一点也不稀奇。你知道封家为什么被灭门吗?”
“被山匪灭的。”
“山匪为什么单灭了封家?”
“为什么?”
“当时日本兵要从木得打过来,玉衡各大玉器行的老板把能运走的宝贝都运走了,封家的天宝斋也不例外。但天宝斋有一批顶级玉料刚从木得运回来,就放在封家大院还没来得及运走,结果被山匪给盯上了。山匪在封家大院抢走了那批石头,有遗漏那么几块在院子里,一点也不出奇。”
张凯说的这个版本跟蒋伯说的有所不同,张凯的故事里,封家大院丢了一批玉原石;而蒋伯的版本是封家大院丢失了一批奇珍异宝,没提丢失玉原石的事。
红果确实在封家大院的井里挖出了玉料,这样看来,张凯的故事可信度还比较高。
那蒋伯作为一个年长的老江湖,他知道的会比张凯少?还是说蒋伯故意隐瞒了封家大院丢失一批玉料的实情?
为什么故意不提?是不想让红果知道?
蒋伯可能已经猜到红果那块石头的来源,但他假装不知道,不过多追问。
包括蒋伯说瑞喜斋老板想要跟她交朋友而出高价买下石头,这事如果没有后续在逻辑上是说不通的。那块他们不惜花高价买来的石头,他们也不可能轻易就转手卖掉。
或许,蒋伯在等她主动找上门去求他。等红果去求他的时候,他再顺理成章说出自己的诉求。
张凯把凳子再拉近了一点,他回头看了看门的方向,身体倾斜过来小声跟她说:“我舅舅肯定还会问你怀疑谁……你就这么跟他说。”
第21章
红果盯着张凯,揣摩着这人究竟是什么心态在这儿跟她说这么多的话。
张凯眨了眨眼睛,把声音又压低了一些。
“大玉坊里也就吴伯最可疑。他有动机,也有这样的能力。我在这儿压着他,他早看我不顺眼了。吴伯有斗库钥匙,老李头又糊里糊涂的,他想套到地库钥匙太容易了,他进斗库,只需要从玉雕房三楼穿过来……”张凯指了指楼上,“到这楼顶从楼梯直接下地库,神不知鬼不觉没人能知道。”
红果对大玉坊楼层结构还不够熟悉,她倒没想到这一层,这倒很好解释了吴伯为什么不让报警。
“你要学会自保。知道吗?”看着眼前姑娘憨憨的眼神,张凯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张凯走后,红果坐在原处想了很久,她信不过张凯,不久,一个大高个男子开门进来,那人叫林虎,一身彪子肉,是大玉坊的保镖。
林虎带她去对面玉雕房三楼,在那里红果第一次见到了大玉坊的老板坤爷。
坤爷五十岁上下,秃头基因一脉相传,只是他比张凯要更秃一点,身量看上去也不太高,他躺在摇椅上闭着眼歇息,旁边站着的张凯大气都不敢出。
张凯见红果上来,马上轻微摇了摇头,示意她记住他的话,千万不能认。
这让红果很是无语,她光明正大一个人,突然好像跟张凯串通好似的,本来被泼了脏水就够让她心情不愉快了,结果被泼了脏水后别人还把盆塞她手上,看,不是别人泼她脏水,她自己泼的。
她傻成这样了吗?
红果在博古架旁站着假装没看到张凯的示意,低头不理会他,急的张凯干瞪眼。
忽然,坤爷睁开了眼,他那个视角应该看到了张凯在那儿挤眉瞪眼,只听他咳嗽了一声,张凯立刻机器人一般脸垮下来瞬间面无表情。
坤爷满眼的困意,似乎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他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下红果。
张凯想留下来的,但见他舅舅眯瞪着眼看他的眼神,立马灰溜溜下去了。
大开间会客厅后面的高大木门敞开着,看着像是个书房,书房对面是暗房,暗房旁还有一个玉雕室,那是宗炎做事的地方。
今天她第一次想起宗炎,宗炎看过她卖的石头,如果他在,或许能帮她说上几句话。
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帮她。
毕竟她对他撒谎了,说那石头是桂也的。
窗外传来电锯吱吱吱的噪音,时断时续,那是一楼切片房在切割石头。
平时红果很厌烦这类噪音,但今天这吱吱吱的声音倒仿佛是种陪伴,在她这里,任何的陪伴都是难能可贵的。
坤爷应该是从外地赶回来的,可见对店里丢失石头的重视,他又微微闭上了双眼,眼皮底下是遮掩不住的疲倦。
“会开车?”声音也是同样的疲倦。
坤爷问的话让红果有些意外,不知道这是什么套路,她轻轻应了一声:“会。”
“常送货吗?”
“以前常送,自从拿了驾驶证,牛头便不让我送了。”
坤爷把手上的本子往旁边茶几上一放,敲了敲,“车辆使用登记表,一溜都是你的名字。”
“凯哥见客户要喝酒,我主要是替他代驾。”
坤爷冷冷笑了一声,“还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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