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言夫卡
这也不算是完全在骗人,毕竟那柄短刃现在确实在悲渊海。
四师姐的眼神似是恍惚了一瞬,仿佛从悲渊海这三个字中想到了什么,却又转瞬即逝。这样的次数多了,她便也不像是第一次经历那样非要寻根究底,而是很快扬起了一个笑容:“能帮上忙真是太好了!”
她再递出了另外一柄短刃:“二师兄在盯他的毒虫孵化,就不专门来了,但这柄短刃上淬了他最新研究的毒,据说比上次毒晕那位南海圣女的还要更厉害些,对魔族理应也能生效。他还说,如果有可能的话,想要你带一片中毒魔族的肉回来。”
虞绒绒:“……”
接过短刃的手微微发抖,总觉得杀了魔族还要削肉的行为,多少有点变态了。
四师姐显然看出了她的想法,展颜一笑,再给了她一片鳞片:“或许你还不知道,我是鲛人。归藏湖虽然不是海,但我的鳞片多少或许也有用,至少比避水珠好用。”
鲛人的鳞片从来都是极珍贵的东西,虞绒绒当然知道这个东西在市场上多么万金难求,每拔下一枚鳞片的时候,鲛人都会承受很剧烈的痛楚。
所以虞绒绒认真点头,将那枚鳞片郑重地收在了心口的位置:“谢谢四师姐。”
想了想,她又突然道:“四师姐……可曾想过家?”
“家?”四师姐歪头想了想,再慢慢摇了摇头:“我不是从海中长大的鲛人,我的家并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如果你的家,是指大海的话,那么恐怕没有鲛人不向往大海。不过,小楼上也有一处专门给我泡的池子,倒也足够了。”
虞绒绒深深看向她的眼瞳,却只看到了一片澄澈,那样的色彩本不应出现在一位以暗杀为生的鲛人身上,她应当更复杂,更溶于红尘,却因为曾经被封印了一段记忆,而呈现出了她最原本的纯白。
这是三师伯谢琉最想要保护的纯白。
虞绒绒的手指在乾坤袋中划过那一枚浅蓝色的海螺,却最终只是将旁边的一把洁白的贝壳抓了出来,放在了四师姐的掌心:“送给你。”
四师姐清丽的脸上果然流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她指尖流淌出灵气,再以灵气将这些漂亮的贝壳串了起来,戴在了脖子上,显然很是喜欢。
再三嘱咐了虞绒绒要注意安全后,四师姐离开的身影显得有些迫不及待,显然想要去给三师姐炫耀新得的漂亮贝壳项链。
虞绒绒看着她的背影,再勾了勾唇。
如果三师伯知道四师姐如今的模样,想必应当也很欣慰吧。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不知道应该期待四师姐拿到海螺的那一日,还是永远做此时此刻这样无忧无虑的鲛人少女。
归藏湖的入口在小楼。
所谓在小楼,当然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在小楼。
所以虞绒绒和傅时画跟在耿惊花身后,进了那座看起来年久失修,却又坚固无比的小木楼。
站在木楼中央的下一瞬,虞绒绒眼前一黑。
无比强烈的下坠感包围了她,她情不自禁想要去抓住身边的傅时画,对方却已经先一步从身后将她揽在了怀里。
黑暗之中,只有耿惊花的冷哼声:“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却听傅时画吊儿郎当含笑道:“我辈修真之人,不拘小节,超凡脱俗,还要体统二字做什么?”
耿惊花被气到倒吸一口冷气,下一刻,漆黑散去,眼前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蓝。
那是一种浓稠到让人本能地感到不安的蓝。
然后,他们继续从这样的蓝中下坠。
蓝逐渐从深渐浅,最终驻足的时候,虞绒绒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来到了梅梢雪峰上那一片只有晴天时能撇得一隅的天池。
归藏湖,这个封印着魔神头颅的地方……竟然有着如此让人震撼的美丽。
此前那样浓稠的色泽在这样的心旷神怡中被抛在脑后,却见白云倒映在湖面之上,而如此足尖沾点湖面之时,便也将自己的影子投在了湖面之上,仿若行走与蓝天白云之上,疑惑白云蓝湖之中。
这样的蓝一望无际,无论向哪个方向看去,都是几乎如出一辙的蓝,风在这里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在初时对于这样色泽的震撼与视觉盛宴后,虞绒绒很快就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这里太安静了。
安静到连湖面都没有涟漪,没有鸟飞过,没有空气流转,那些云层好似在缓慢流动,但却因为太过缓慢,反而会产生某种仿若时间凝滞的感觉。
“这就是归藏湖。”仿佛怕惊动这一切,耿惊花的声音也比平时轻了一些。
但下一刻,他就一脚重重地跺在了湖面之上!
原本平静的湖面被他的这一跺彻底打碎,整个湖面就仿若碎裂开来的镜子般,有了蔓延开来的裂纹!
这样的碎裂却依然是安静的。
耿惊花抛了一个什么东西过来,傅时画一把抓住,下一刻,耿惊花的双脚已经离开了湖面,他近乎是悬浮在半空,再看向湖中心的二人:“钥匙给你们了,怎么用我也不知道,毕竟我没去过。”
虞绒绒:“……?”
清弦道君说都交给你了,结果你怎么还是这么过分不靠谱啊!!
起码也得给个操作指南吧!
而且去了要怎么回来都不用说的吗!!
耿惊花转身欲走,到了一半又停了下来,重新看向二人,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一样,补充道:“别死了。”
无声的碎裂在这样极尽的蔓延中,终于到达了尽头,虞绒绒好似看到自己的心口闪烁出了某种粼粼的光,想来是在沉入水中之前,四师姐的鳞片起了作用。
而傅时画一手牵着她,一手已经握着方才耿惊花给他的那样东西,带着汹涌的剑气,向前劈去!
虞绒绒睁大眼睛,急急道:“等等,既然是钥匙,不是应该找到一个能把要是插进去的地方吗?比如门?锁?哪怕是石头上的裂缝呢?”
剑气搅散湖泊,澄澈的湖水有了乳白的水花泡泡翻涌,傅时画牵着她,顺着剑气斩开的方向而去,连绵不断的剑气从他的手中散开来。
虞绒绒看不清他的脸,却能听到他话语中的笑意:“还记得归藏湖下,封印魔神头颅的,是什么吗?”
一些记忆翻涌入脑海中,虞绒绒眨了眨眼:“是……湛兮剑?”
“没错。”傅时画又是一剑斩开湖水,再顺势向着更深的湖底而去:“想来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任何其他人比我更知道湛兮在哪里了。”
虞绒绒的目光落在他身侧那柄通体纯黑的佩剑上。
仿佛感受到她的注视般,渊兮在水中轻轻晃动着身姿。
一个念头在虞绒绒心中慢慢浮现。
“大师兄,你是想要用双手剑吗?”她小声问道。
她问得再委婉不过,湖底再深,也终有尽时,等到视线里隐约好似有了某个轮廓的时候,傅时画终于笑了一声。
“如果所谓被封印的头颅,不过只剩一个空壳,那也未尝不可。”
他握住了什么,再一翻腕。
原本应该被钉死于湖底的那颗饱满的头颅,如今只剩下了毫无血肉的颅骨,湛兮穿骨而过,却只留下了一具空荡的骨架。
第161章
水流无声,穿过颅骨上漆黑空荡的眼窝,冲刷着湛兮冷灰色的剑身。
在这样的水底,见到这样的景象,就算已经在刀山血海中走过,也还是一件让人遍体生寒的事情。
但虞绒绒还是强忍着这种恐惧,抬手按在了那具颅骨之上,将神识猛地灌注了进去。
“小师妹!”傅时画显然对她的动作始料未及,低声唤道。
虞绒绒闭眼再睁:“确实……就只是骨头而已。”
那具本应是这世间最强大、最让人讳莫如深的魔神的颅骨,此刻在湛兮之上,看起来空空荡荡,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简简单单。
仿佛所有已死之人那样,死不带去,血肉神魂俱灭,只剩残骨于人间,上面没有任何神魂、灵识的波动,也没有什么隐藏的阵法。
他们所见,不是幻境,而是真实。
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里的头颅应当栩栩如生,宛如活人,只是被剑穿骨而过,钉于地底,若是有人靠近,那头颅兴许还能睁开眼,再冲那人露出一个微笑,甚至诱惑对方来拔剑。
也正因为此,这颗头颅才被镇压在如此万里水深之下,万宗俱灭,千鸟飞绝,空无一物,寂静无声。
四肢与躯体只是□□,而头颅,却可以舌灿莲花,不得不防。
其他各处的封印异动,可以用命去填,去镇压,唯独此处,甚至连探知也要小心翼翼,更不用说深入湖底,再来看看此处湛兮的剑端,是否还安然无恙地保有那一处头颅。
“封印不应当只有一柄湛兮。”虞绒绒低声道,她俯下身,再按在了脚下湖底的地面上。
濡湿的污泥纵使隔着避水的那一圈结界,也依稀能感觉到那种奇特的触感。虞绒绒深吸一口气,撤了周身的避水阵,再将一只手深深按入了淤泥之中!
淤泥之下,确实有阵。
阵法依然在极其精妙的流转,而这也是每一次对此处大阵的例行探查的时候,对湖底的情况一无所觉的原因。
阵要流转,自然有阵眼,只是阵眼不再是湛兮,而是出现了某种微妙的偏移。
虞绒绒重新换上避水阵,换了口气,再一口气向前而去。
傅时画拎着湛兮,紧随其后。
两道人影宛如湖底的幽魅般前行,这里没有珊瑚,没有水生物,没有游鱼,两人此刻荡起的涟漪,就是整个归藏湖中,所有的动静。
直到虞绒绒终于停下,再一把向淤泥之中探去!
她的手臂与衣袖都被沾染上了污色,因为俯身太低,甚至连下巴都沾染了一小块泥巴,而她也终于摸到了什么,再一把提了起来!
湖底仿佛有了某种奇特的鸣动。
还未彻底离开归藏湖的耿惊花倏而驻足,回首看向湖面。
只见原本湛蓝如梦的湖面上,出现了一道道奇特的绯红裂纹。
那些纹路的蔓延松散随意,但落在一位大阵师眼中,这样的无规律,却自动排列成了某种阵。
耿惊花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差。
“是吗……”许久,他终于缓缓舒出一口气,神色复杂:“阵,被人动过了啊。”
同一时间,虞绒绒也缓缓起了身,再看向掌心。
她的掌心,竟然是一枚棋子。
一枚黑色的棋子。
虞绒绒甚至忘记了重开避水阵,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抓住了什么一闪的灵光,却还来不及细想,那枚棋子便已经光芒大盛!
被傅时画握在掌心的那枚钥匙开始剧烈的震动,牵引着他的手覆盖在这枚棋子之上,下一刻,盛极的光芒彻底吞噬了两个人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虞绒绒的错觉,光芒最盛的时候,她好似听到了一些促狭的笑声,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再睁眼,空气中已经是有些熟悉的味道。
他们竟然已经来到了魔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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