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言夫卡
但下一刻,稍矮的那个身影扬了扬手,于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了起来。
魔尊觉得自己知道这两个兔崽子是谁了。
他脸色大变,整个人如黑烟般向前而去,竟是要不管不顾那些倾塌的烛火与几乎要被炸穿的魔窟墙壁,也要先将这两个人捏碎成齑粉!
按照修真界的境界来划分,魔尊的境界已经到了洞虚期,再向前半步,便要入灵寂。这样的修为,全力向前,要触碰到虞绒绒的衣袂,也不过是须臾。
直到他的面前突兀地出现了一柄剑。
一柄浅灰色,并不多么明亮的剑。
魔尊暗道一声自不量力,魔气倒转,便要再向前几寸!
然后,所有翻涌的漆黑仿佛被骤然按下了休止符。
他看到了一双空洞的眼眶。
一具血肉无存的颅骨。
那双眼中空无一物,那具颅骨,也只是颅骨而已。
但魔尊却感觉到了某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恐惧,这样的感觉,只有他在登顶白塔,跪伏在那一片白光面前之时,才曾经有过。
他几乎是本能地将自己缩成了一团,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甚至想要匍匐在地,变成最谦卑的模样。
黑雾凝固,魔气顿挫,铺天而来的杀气也不敌颅骨这空荡荡的一眼。
烛火摇曳,穿过那些雾色黑影,仿佛点燃了空洞的眼眶,再以火为眸,冷冰冰地注视这一片黑与红的世界。
只是这样一个顿挫,虞绒绒和傅时画已经掠远,渊兮掠出的速度比此前的每一次都要更快,如此向前了不知多久,几乎已经快要感受不到身后魔气的时候,渊兮才终于停了下来。
虞绒绒和傅时画短暂地松了口气,又不敢大意地继续给彼此拍了隐身符,有些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湛兮和上面的颅骨,还来不及感慨这东西简直好用到仿佛此次来魔域的金手指,就先注意到了周遭的环境。
逃命太过紧急,两人压根就没注意周围的变幻,此刻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竟然已经冲出了烛火满墙的区域,抵达了魔窟的更深处。
好似有风从不知何处的间隙中来。
他们的面前,是密密麻麻的石碑与雕塑,雕塑或盘踞在石碑之上,亦或雕塑本身,便已经是一座碑。
这些碑之下,则是形态各异的棺材。
虞绒绒沉默片刻,慢慢开口道:“我们这是……到了魔族的祖坟吗?”
第163章
这问题显然并不真的需要傅时画回答。
满地石碑高低起伏,满地棺材横斜阡陌,而在这样隐蔽且幽秘的魔窟深处,郑重其事,虽然幽暗阴森,却纤尘不染,足以可见此处的重要性。
便是在宗狄的记忆中,他被允许来到此处的记忆,也很寥寥。
魔族不讲究人类的节日,寿命极长,却也有祭祖的说法。
然而便是以宗狄魔君之子这般尊贵的身份,宗地也只来过这里一次,还跪叩在靠后的位置,足以可见血脉并非魔族尊卑的体现。
力量才是。
宗狄这一段的记忆很淡,因为位置靠后,他的视角里也不过只有片段,但信息已经足够了。
虞绒绒眯了眯眼,看向了居中再靠前的某个位置,抬手不偏不倚指了过去:“每一任的魔君都会提前为自己准备好谢幕时的居所,那一具,就是现任的这位老魔君的棺椁。”
不同色彩花纹的石质棺材与墓碑之间,到底还是有一条能容人走过的路。
很显然,虽然魔族的墓碑审美实在浮夸,却竟然也带了几分艺术感。而与人类如出一辙之处则在于,原来每一个生命在到了尽头的时候,愿望都是被记住,被了解,被知晓,不被忘记。
否则又为何要在墓碑的名字之下,再细密地列举生前的功勋。
一具具石碑,一行行的文字,如此走过,再看过,就仿佛从魔族的历史长河中走过,那些字中,有的极力掩饰,也无法遮盖其中的血腥气息,也有的魔君看起来碌碌一生,却为魔族带来了难得的和平时光。
能够寿终正寝的魔君并不多。
只是这样粗粗扫过,就能看到,大多数的魔君都是死于与修真界的对抗之中,而越是如此,他的墓碑就越是宏伟堂皇。
两人的阅读速度都很快,虽然放慢了脚步,却完全不用停下来,只是稍慢地继续向前走,直到驻足于现任魔君提前准备好的棺椁面前。
他的碑上还是一片空白,连姓名都没有书写,此外还预留出了大片的石材,显然是想要在这些地方雕刻上如其他人一般繁复精美的雕塑。
粗略回顾一下这位老魔君在位之时,断山青宗的无数次魔兽潮,以及各个封印的动静,毫无疑问,他或许将拥有这片墓地中,名列前茅的壮观墓雕。
虞绒绒边这么想,一边随手在面前的棺木上摸了摸。
然后,她的手指倏而顿住。
能够被魔君拿来做棺材的石材,自然从来都是最独一无二,最名贵的玉石,这样在天地精华之中孕育出来的奇瑰之物,本就可以隔绝一些感知。
但她的手指触碰在棺材壁上的时候,心底猛地跳了一下。
这个感觉……很熟悉。
与她从小楼上掠下,站在荷花池边,再第一眼看到那一朵异常绚烂的荷花时……如出一辙。
甚至一定要说的话,或许还要更浓烈一些。
天道意识的碎片之前当然有一些奇特的互相感应。
而今她有了两块碎片,那么感应变强,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大师兄,我想,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虞绒绒收回手,看向面前严丝合缝的棺材盖:“但是……要掀别人的棺材盖,是不是未免有些不太尊重?”
“还没人躺进去呢,不过空墓罢了。不必在这种时候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傅时画抬手,边这样说,手指已经一并用力,剑气顺着棺材顶的边缘走了一遍,然后微微抬起,再向着前方一把推去!
石块摩擦的声音有些刺耳地响起,仿佛倏而惊扰了此处长久的寂静,再带起了绵延却突兀的回音。
有黑雾沿着手指覆盖而下的阴影悄然蜿蜒,眼看就要触碰到傅时画的腕骨。
虞绒绒已经反手拎起了被傅时画暂时放在了一边的湛兮,拽开傅时画,一剑劈下!
她劈的毫无章法,空有剑气却到底发力不对,纵使如此,湛兮也已经在半空与黑雾遭遇,发出一声金石交错般的铮然!
黑雾显然也意识到了虞绒绒的剑法极差,雾色倏浓,就要再起而上!
一只极漂亮的手握住了虞绒绒的手,再带着真正的剑意,重新与那片黑雾对撞!
傅时画的长发被这样的对冲之力激荡到向后飞起,黑雾也有几分被吹散,而虞绒绒也已经反应过来,飞快送了剑柄,旋身向后,再从怀里摸出了一沓爆爆符!
黑雾的两击落空,再隐藏在棺材之中就已经失去了意义。
于是越来越多的黑浓魔气从棺材中涌出,再形成了一个颇有些眼熟的身影。
“魔君?”虞绒绒惊疑不定,低声道:“怎么好似湛兮对他没用?”
——这里当然不是说湛兮没用,而是指上面串的那个颅骨没用。
“只是一个化形分身罢了。”傅时画到底不想用还带着一个骷髅头的剑,将湛兮递给虞绒绒防身,再抽出了渊兮:“想来只是魔气,没有意识,魔气本源自然不会惧怕这具颅骨。”
至于棺木中为什么有化形分身的魔气,想来也不外乎两种可能性。
要么是某种魔族传统,要么是为了守护其中的天道意识碎片。
傅时画与虞绒绒短暂地对了一个眼神,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傅时画起剑,剑光缭绕翻涌,几乎要将黑影彻底笼罩其中。
魔君虽然已经洞虚,但区区一个□□罢了,便是堪比化神境,傅时画的剑也斩得!
而虞绒绒已经在这个间隙之中,纵剑掠过了整个墓地,待她重新回到棺木一侧时,手中的爆爆符已经一空。
她微微闭眼,感知到了什么,再抬手在半空轻轻一拉。
无数密布于墓地之中的爆爆符被符意牵引在了一条细线上,只需要虞绒绒心念一动,就会彻底炸裂开来!
而这个阵本身的力量,更会让本就不容小觑的爆爆符比之前的威力更强一层!
并非是真的想要炸别人的祖坟。
只是他们虽然方才阻得了老魔君一瞬,却也只是一瞬罢了,也不知如法炮制的话,是否还会同样有效。
而他们在这里,又是在与魔君的分身大打出手,恐怕对方赶到,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若是对方有备而来,便是他们二人联手,也绝无可能跨境去战胜魔君。
但若是以这魔族的祖坟为要挟,或许还能再阻对方一瞬!
与此同时,虞绒绒还在找从这里出去的路。
然而目之所及,神识之所触,都是一片凝滞,根本找不到任何的出口!
难道这里真的是一处死路?
虞绒绒的目光落在了一处墙上,剑光与黑雾对撞的声音还在不绝于耳,她短暂地有了将那一片墙壁炸开的想法,却又很快被她抹去。
且不论到底能不能炸穿。
就算是宗狄的记忆中,也并不知道墙壁后面是什么。
如果还是墙呢?
那未免也太浪费时间了。
虞绒绒心思急转,目光却无意识地落在了战局之中。
渊兮剑气盛极,傅时画衣袂飞扬,侧脸冷白如玉,他一剑落下,将面前的魔气再度搅碎开来,然而魔气到底不是生命,便是被斩碎再多次,也还是会重新凝聚。
仿佛就要一直如此僵持而无穷尽也。
不应该是这样。
渊兮是封魔之剑,天生有斩碎压制魔气的作用,就算魔气能重聚,也不应当在这么多次密集地被切割后,还能毫无削弱的迹象。
虞绒绒的手指握紧了湛兮,她深吸一口气,倏而高高举起湛兮,再一剑插入了那口棺椁被推开的开口之中!
就在湛兮没入棺椁的几乎同一瞬间,整座墓地都有了肉眼可见的震荡,仿佛有魔兽怒极咆哮的声音从地底传出,引起了无数战栗与不可置信,而傅时画也已经再一次搅碎了面前的黑雾!
这一次,黑雾再凝的动作,出现了再明显不过的顿挫!
虞绒绒心底一喜,抬脚将棺材盖再踹开了许多,这一次,终于有墓地之中幽暗的光渗入,让人得以看清棺椁内里的模样。
棺椁真的就只是棺椁而已,与外壁看起来一模一样的石材,厚实的四壁与底部,光滑的石面,再渗透出一些石料带来的微凉。
棺椁底部,静静地躺着一片眼熟的星芒闪烁,显然便是她此前所感知到的天道意识碎片。
那种来自另外两片碎片的感应更强烈了,虞绒绒却硬生生克制下了这样的冲动,而是微微拧了拧眉。
如果这具棺椁,就是自己目之所见,那么此前她斩断的魔气……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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