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未绿
至于麟哥儿那边,他比倦哥儿倒是更沉稳,还同妙娘道:“儿子要下场也是几年后了,现在儿子字儿还要多临帖,学问更要学的深,还要下苦功夫呢。”
看着小大人似的麟哥儿,妙娘是怎么看怎么可爱,最后终于忍不住捏了捏小儿子的脸。
以前麟哥儿还小的时候可黏着妙娘了,现在长大了读书了,被妙娘捏脸还躲了一下,脸微微红道:“娘亲,男女授受不亲。”
“小老夫子,是,娘知道啦。”妙娘也尊重儿子。
立马又让下人拿了一双她新做给儿子的鞋:“娘给你做的,知晓你正在长身体,前面特地给你多放了一小寸,好啦,娘就不打搅你写功课了,这就走啦。”
俗话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孩子读书确实应该下苦功夫,妙娘也就起身走了。
麟哥儿没想过娘这么快走,他自以为是方才拒绝娘亲,让娘生气了,又赶紧上前道:“娘亲,儿子陪您说说话。儿子听说三舅母是不是就要到了?儿子和妹妹是龙凤胎,现在长大了,都不是很像了,那三舅舅和四舅舅是双胞胎,他们会很像么?”
妙娘摇头:“我也许久没看到他们了,也不知道如何呢。”
她还是在安文小的时候带过一阵,那个时候安文读书就没有安武用功,但安文很活泛,还不知道现在的他如何了,再有薛氏提起安文之妻那有些冷淡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了解什么内情。
当然,弟弟们逐渐长大,很多事情也不是妙娘能够管的了的了。
采了一捧桂花,妙娘带着馨姐儿一起做桂花蜜,先晒干,晒成漂亮的颜色,再用蜂蜜调制而成,馨姐儿做了不少,头一个就送给了她以前的先生甄大姑娘。
说起来这甄大姑娘也是个令妙娘佩服的人,她三十多岁的一个姑娘,在古代这个环境中,一个人过的那叫一个自在。
不过,时不时甄大姑娘也羡慕妙娘:“我若是像你这般能寻觅到一个知心人,我早就嫁了。况且现在,你要我再相夫教子,我是不能的了,就不说别的,近来我这制香做的不错,但是得错眼不见的盯着,还时不时有人想仿着我的生意呢,你是知道的这商场如战场啊!我现在成日忙的连喝水的功夫都没了,若是相夫教子,我也真不喜欢,上头如果还有公婆在的话,我是真的就过不成了。”
这倒是个想的无比透彻的人,妙娘笑道:“我日后也去你那店里跟你做点生意。”
“千万别,你要是真的喜欢才好,别因为我去买,我这个人做生意向来如此,我也没想发多大的财,反正钱财够自己花就成。”
显然她也不是来闲聊的,随意说了几句之后,甄大姑娘小声对妙娘道:“你们馨姐儿小小的人儿倒是懂事的很,不知将来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姑爷?你看我们家蔡雍如何?”
蔡雍?
妙娘还真没想到甄大姑娘是来探她的口风的。
却说馨姐儿此时正在林府上,她和容姐儿从小关系就好,现在她从江宁回来后,俩家走动的频繁。
馨姐儿今日是来送桂花蜜来的,她还道:“姐姐可一定要尝尝才是。”
“你家的点心还有这吃食做的一贯都比别家好吃,这我肯定要尝的。”容姐儿说完,也把自己近来寻摸到的一些宫画给馨姐儿品鉴。
二人说说笑笑一会儿,馨姐儿又问:“容姐姐近来在看什么书?我这才来京里,还不知道呢。”
容姐儿神色有些不自然,倒是她身边的丫头,知道小姐的心思,又想着程家的关系,遂笑道:“小姐近来在看《春日集》,对这位著书的蔡公子的学问可是佩服的不得了呢。”
《春日集》?
那不是蔡哥哥写的么?
姑娘家早熟,馨姐儿看容姐儿这含羞带臊的样子,有些明白了。
但是吧,她就是明白也得装着糊涂,于是岔开了话题:“我倒是听说近来有一出《游园惊梦》很不错,我娘说准备今年年节下也请戏班子过来唱的,到时候容姐姐可要过来一起看啊。”
“嗯,好,好。”
明显看到容姐儿有些神思不属了,馨姐儿也不好再待下去了。
她寻了个借口就告辞,等她一走,容姐儿便对身边的丫头道:“你给我跪下。”
那丫头平日心性跳脱,但胜在伶俐忠心,其实很得容姐儿的喜欢,现在跪下也是满腹憋屈:“小姐,就是要奴婢做牛做马也要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您现在年纪可不小了,这满京中,蔡公子才学出众,当年您在聂家不小心落水,还是蔡公子救起您来。况且,您是户部侍郎兼翰林学士的女儿,这京里都没几个人有您身份高,本就是天作之合啊。”
容姐儿抹泪:“知我心意的也只有你了。”
但是她又担忧不已:“只是馨姐儿她是个姑娘家,你说给她听又有什么用呢?”
丫头却急道:“程次辅是蔡公子的恩师,若程小姐在程夫人面前提一两句,那对您而言岂不是好事。再说了,这蔡公子一看家世才学人品,无论哪方面都出众,您又一向仰慕他,可万万不要错过了日后后悔啊,过了这个村可没那个店了。况且,蔡公子那样的人物,难保程家不动心啊,您早些挑明了,她若再跟您争也不好意思了啊。”
第183章 谁的意思
“甄大姑娘,这是你替蔡大公子问的,还是蔡家人托你问的?”妙娘放下手中茶盏,认真的看着对方。
须知这两者含义可太不同了,如果是甄大姑娘本人问的,也许是蔡雍本人的意思,但婚姻仅凭蔡雍喜欢那肯定是不够的,如果蔡家人不同意,蔡雍也不可能自立门户,到时候女儿的日子会过的何其艰难。
但若是蔡家有意聘自家女儿为儿媳,那才算是一个正常流程。
甄大姑娘尴尬的笑了一声:“其实是我自个儿喜欢馨姐儿,故而想多问一句,若双方有意,我也好撮合一二。”
她帮着把蔡雍的名字掩盖了,是她看出蔡雍动了心思,故而想来探妙娘口风,哪里知道妙娘如此精明。
听甄大姑娘这般说,妙娘不奇怪,似蔡家那样的人家,要的是稳妥,别看现在程晏身居高位,不少人奉承,但是老成之人都或许能看出朝不保夕之感。故而,蔡雍去跟程晏从学可以,但是娶程家女,却是要考虑一二的,否则姻亲绑在一起了,到时候程晏犯事了,蔡雍当如何。
让蔡雍现在跟着程晏那是为了借势,但是娶妻还真是不必。
妙娘就道:“我们馨姐儿年纪还小,暂且还不考虑这事儿。”
这就是委婉拒绝了,当然,也没说死。
馨姐儿回来的时候,甄大姑娘已经走了,她还道:“为何甄先生走的如此之快,我本还想和她道别一二呢。”
“好像是家中有事,哦,对了,这几日你就别往隔壁去了,你三舅母她们要来了,我打算在家中为她们家风,你到时候也和为娘一道,如何?”
要知道但凡大家女子都要学会掌家,这不是集训几日就能做成的,需水滴石穿,方才水到渠成,日后管家也行之有年。
馨姐儿颔首:“女儿一切听娘安排。”
“好,这般就好。”妙娘摸摸女儿的头,又问馨姐儿:“今儿过去和容姐儿都玩了些什么呀?”
馨姐儿听了这话,忙凑到妙娘耳边,小声道:“娘,您可知道容姐姐有心上人啦?”
“哦,是谁呀?”
少女怀春嘛,容姐儿这个年纪太正常不过了。
馨姐儿一脸八卦:“居然是蔡哥哥,我还真是没想到呢。”
妙娘也一脸复杂的看着馨姐儿,她轻咳了一声,装作不经意的问起女儿:“你觉得你蔡哥哥如何呀?”
提起蔡雍,馨姐儿吐吐舌头:“我觉得他这个人,嗯,怎么说呢,我觉得比我哥哥差一点。我哥哥在外很谦逊,他就那种等闲人都不放在眼里的人,除此之外倒是还不错,上次我见别人养一只纯白色的小猫咪,我也想养,蔡哥哥费了好大功夫跟我寻来。他们都说蔡哥哥这个人对谁好,就肝脑涂地,他敬仰爹爹,所以不远千里跑来江宁,对我们家人也很好。”
这丫头,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这样反而更好,妙娘最怕生一个要死要活为情所困的闺女,这样会让爹娘感叹生孩子不如生个叉烧。
妙娘就道:“你蔡哥哥从小立志要成就一番大业,要以清议规劝陛下,以振朝纲。他虽然佩服你爹,但也不会盲从。人嘛,都有自己的主见。”
说到这里,见馨姐儿一知半解的,妙娘也失笑连连。
自家女儿还是个小姑娘,哪里懂得这些。
只不过容姐儿的心上人居然是蔡雍,这还真是令人想不到,她今日故意婉拒甄大姑娘,其实也是想看看蔡雍的诚意。
况且,馨姐儿年纪还小,选择也不少。
当然,她还不至于是容姐儿的单相思就否定蔡雍,蔡雍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他七岁时就能替她作证,舍弃荣华富贵都要为亡母伸张正义,这样的人,人品实在是可贵。
她从很早就看中蔡雍了,他若为人夫君,必定不会为了权势富贵就忘记妻子。
这样的人品,馨姐儿若嫁给他实在是不亏。
正思虑这几日时,安文和其妻蒋氏到京了,这蒋氏着实生的漂亮,柳叶眉儿弯弯,樱桃小口,眼尾上挑,声音清脆洪亮,说话间爽利无双。
妙娘这才知晓为何薛氏提起这蒋氏淡淡的了,薛氏性情平和,崇尚的也是君子仁厚之德,因此不惯与人争锋,但也不喜太过出挑的人。似安玉之妻姜氏,虽然也私下做生意,性情也有点傲,但是她事事通透,知晓安玉和安廷兄弟关系好,和薛氏也处的很不错。
那这蒋氏呢?就有些掐尖了。
这也不怪蒋氏,听闻蒋氏之父是有名的大商人,程晏自从几年前退居江宁之后,顾清沅一直坚持程晏的新政,被弹劾好多次,顾清沅差点被迫致仕,甚至遭到藩王报复,毕竟湖广是藩王最多的地方,新政触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如何不反。
这些人可不像朝廷的文官,文官之间最多就是让你下台,但藩王可不仅仅是让你下台。
顾清沅得到一蒋姓儒商报信,才避过一劫,这儒商虽为商人,但是却不是那等见利忘义之辈,反而积极支持新政,有报国之心,和顾清沅志趣相投,因蒋大商人膝下只有一女,顾清沅便为其子娶了蒋氏。
才一见面,蒋氏所送的见面礼就十分丰厚,甚至算得上是价值连城了,这明显就压过薛氏和姜氏了。
蒋氏还不以为意道:“姐姐,因为来的匆忙,我们也没有准备特别好的,还请你笑纳。”
安文倒是有些不安。
他生怕姐姐觉得蒋氏有意显摆,因为顾清沅为人清正,观看安廷安玉皆知,顾家产业多半是程氏很会经营之故,倒不是顾清沅贪来的。
包括妙娘,到现在用膳,和普通地主人家吃的差不多。
妙娘倒是没说什么,让顾成家的收下,又道:“你们在湖广办的婚事,我没亲去,但是你们的新婚礼物我可是准备好了的。”
她回的是一对白玉如意,还特别送了蒋氏一幅头面和一些贡缎,和当初送给薛氏和姜氏的差不多。
见过礼后,妙娘看着安文和小时候很不一样了,她笑道:“以前你比安武调皮,现在看起来,倒是有哥哥的样子了。”
安文挠挠头,还是程晏笑道:“安文是要去国子监读书吧,你还年轻,趁着年轻,一定要下功夫苦读,若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面对姐姐,安文尚且能作小儿态,但是面对姐夫,他神色一凛,连忙称是。
他所学的是理学,理学不少名臣其实都被程晏罢了,这样的狠人,即便是姐夫,安文都很是恭敬。
倦哥儿看起来倒是比程晏温和许多,忙带着麟哥儿上前喊舅舅,说起来,他们虽然是舅甥关系,但是倦哥儿已经是生员,科名还在安文之前,况且倦哥儿十五岁就一米八左右了,比安文还高一点。
他神色恭敬,这让安文方才脸色和缓一点。
安文其实很有自知之明,他才学不如两位兄长,和姐姐姐夫的亲密度也不如两位兄长,唯独只有识时务才行。
况且,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志向,爹为他娶蒋氏是看中和蒋伯伯的兄弟情,但娘呢,则是觉得他不如两位兄长有才,也不如弟弟见事明白,故而娶蒋氏这样家资丰厚,又会精打细算,但是在身份不太好的妻子,也算是良苦用心了。
程晏年少时就不是什么太随和的人,现在更兼年岁大了,更有几分不怒自威,妙娘平日和他相处起来倒是还好,但是在外人面前,蒋氏甚至都吓的两股颤颤。
见状,妙娘也只能显得和气一些。
蒋氏随安文一起回宅子之时,在马车上都还有些怕。
安文倒是好笑:“平日你觉得你比男儿还胜几分,怎地见了我姐夫这般怕,今儿可是家宴,你这样,搞的我姐姐都不敢多留你了。”
但凡商人都深谙狡兔三窟的道理,蒋家在京中有产业,宅子也修的精致,还是仿江南园林所建,因此妙娘没有留她们。
蒋氏本想今日若是能住进阁辅府邸,这对丈夫前途当然更好,再者,她身份不如前面两个嫂嫂,若能表现的更出众些,前途也更好。
这就是先机,须知小叔子安武准备考武进士,他弃文从武,但是笔杆子也没抛下,虽然和丈夫一并是双胞胎,但是因为习武,身材更魁梧些,若重了武进士,也是另辟一条路出来了,但日后娶妻是绝对不会低了。
也正因为如此,蒋氏方才送了厚礼,这份礼可是价值上万两。
但没想到,在看到程晏那一刻,她就打了退堂鼓。她们行商的惯常和官员打交道,有那种表面上清高,背后拿的比谁都多的,更有那种明着贪的,或者是逼着商人送钱的,但就是没见过程晏这样做派的。
其实程家准备的宴席,在蒋氏眼里也算不得很好,但桌上摆的有一道却是御菜,又如姑姐送的绸缎是贡缎,这些都表明程家着实不凡。
且程晏威势赫赫,目光炯炯,且说话常常切中要害,再有他所做的一切,都让蒋氏产生了怯意。
而妙娘她们则是接风累了半天,好容易准备歇息一二,却见蔡雍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