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未绿
“楚达,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你居然敢行凶,谁给你的胆子啊?”程晏也没想过楚达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而且还是在太学门口,这等地方,一般他都是让家丁下仆先出去,免得扰了太学的清静,没曾想,今日真是差点被伤在此地了。
多日不见楚达,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还算是翩翩公子哥的样子,现在不仅蓬头垢面,身上还一股马尿的骚味,熏的人几欲作呕。
楚达却癫狂了,一个劲儿的嘴里说着要报仇云云。
明显已经不太正常了。
程晏见问不出什么,冷哼一声:“送他去顺天府,拿我爹的帖子。”
“是,二爷。”
光天化日刺杀吏部尚书的儿子,怎么可能还活的下去?
他总说别人逼他,他自己那样造谣妙娘,妙娘名节受损,他程晏还被人暗地里说戴绿帽子,若他心眼小点,妙娘性子烈点,他二人怕是早就出事了。
虽然有些心有余悸,但是程晏历来在外面都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但更多的是庆幸,妙娘这个梦还真的是有点灵。
太学们的同窗听到这段遭遇也非常唏嘘,韩渭甚至不可置信道:“真是没想到楚达居然变成这样了?他当时走的时候,我见他面色中虽然有些不忿,但是也还好,还说要回乡做个教谕,日后还桃李满天下。没想到短短一个多月没见,他居然还敢行凶。”
这般韩渭对楚达的印象就更差了,这人原本还是官宦子弟,最多就是行事不当,祸从口出,也受到应有的惩罚了,没想到他这般想不开,居然还想着空手刺杀,真当自己是荆轲了呀?也不看看程晏身边都是一些什么人,怎么可能轻易让他成功?
“以卵击石罢了,这些宵小在我眼中如蝼蚁一般,韩兄不必再提,实在是不足挂齿。”他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似乎完全不把楚达放在心上。
到此时,林寒哲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追过来问道:“二公子,楚达到底如何了?”
因为林寒哲为人谦和,他人缘也不错,这事儿刚一发生,就有人传到他耳边了,可到底事实如何,他还是要问个清楚?
程晏冷笑:“到底如何,你去顺天府问吧。不是牢底坐穿就是发配边疆,太学门口手拿利刃,敢狙杀堂堂孝廉,他那是做梦?”
韩渭也跟着道:“是啊,楚达做的也太丧心病狂了,几乎是差点要了人的性命,若非是云浮身边的人身手够快,现在受伤的早就是云浮了。”
他和林寒哲还有程晏关系都不错,也不希望他们二人争执,到时候他在中间也难做,于是出来主动说明原因。
那程晏本也以为林寒哲会偏帮楚达说话的,却没想到林寒哲长叹一声:“真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我本以为他会回乡好好侍奉师傅,桃李满天下的,可他居然都没有离开京中,他居然这般想不开。”
程晏瞥了他一眼,昂着头走了。
第48章 迷茫
程晏今日虽然是逃过一劫,但是程家人都不敢掉以轻心,这其中尤其属程添最为关心,妙娘都没想到平日里对程晏那么严格的公爹,居然对程晏这般上心,他不仅亲自派人去给顺天府尹,让他重判,也要查到底是谁指使?
一个平日里只敢嘴臭几句的书生,怎么就敢磨刀霍霍了?
“老爷,儿子看恐怕查也是查不出什么来了,我看楚达都好像疯了一样。以后我留心些就行了。”程晏道。
“还好这次有谢家的人保护,听说这些人还是你媳妇儿请来的?”程添问道。
程晏点头:“是啊,儿子媳妇和谢夫人曾经关系不错,她非说要找人保护我,本来儿子还不想的,没想到这次还真的帮上忙了。不过,您放心,这些私兵的卖身契都在我们这里了,算是我们的私兵了。”
程添笑道:“既然这样我也就不用再让人过来了。”
他自己无子,罗氏也没有生育过,妾侍也未曾有子,好不容易过继了一个儿子,其人还聪明伶俐,英俊不凡,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他后半辈子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更何况程晏还是宗房过继过来的。
但程添就不大让程晏继续去国子监了,还道:“为父的一位好朋友正要来家中住,他学问绝对不会比雍之先生差,也算是当世文宗了,你就在家好好的跟着他学,如何?”
“可……”程晏当然还是想出去,如果因为这点事情就在家中窝着,多没男子气概啊。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自己怕了他们。
程添却是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定了,况且过几日你吴家两位表兄也来了,他们也是一时才俊,在家相互切磋也好。”
得,连反抗都不成了。
家中男人都尚且如此,更别提女人了,吴老太君让人往皇恩寺捐了一千两为程晏做功德,聂氏对下人管控更加严格,更别提罗氏了,罗氏则拉着妙娘的手道:“这次还是多亏了你,我们家这些家丁平日里松散惯了,一时竟然反应不过来,若非是这些私兵,这次晏哥儿有个好歹,我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其实还是嗣父母,最在意的还是他们会不会遭到非议,但妙娘也能理解,她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晏郎日后肯定更好的。”
不,前世其实程晏根本就不是被人刺杀而死,也就是说楚达也许只是那个人换了一个招数罢了,楚达表面上看起来是想杀程晏,其实背后肯定另有其人。
但这些话她无法说出,连程晏本人都放松了,因为被公爹拘着,还一心嚷着想出去,就跟野马似的。
她也不可能天天耳提面命,这样自己都觉得自己像老妈子。
妙娘可不想做老妈子一样,日日絮絮叨叨,程晏还没烦她,她都厌烦自己了。
平日里,程晏在太学时,一般罗氏还会多留妙娘一会儿,但程晏既然在家,她就不好留了,反而嘱咐妙娘:“你先回去吧,好好照顾晏哥儿。”
“是。”
因为提前回去,她倒是没想到秋桐凝眉都在程晏跟前伺候,之前程晏去太学的时候,这里是自己的天下,秋桐很识趣,凝眉也不敢往上凑,现在倒好,就自己这一会儿不在的功夫,她们就掐点过来了。
还好这俩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尤其是秋桐脸色更难看,不知道其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妙娘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径直走了进来,秋桐和凝眉忙上前请安,程晏倒是有些不自在的从美人榻上坐起来道:“二奶奶既然回来了,你们先下去吧。”
这二人怏怏不乐的走了,妙娘奇道:“这是怎么了?他们这样不喜?”
程晏摊手:“这不是严先生和二位表哥来了吗?我看咱们这里伺候的人够多的了,想让她们是在我身边伺候过的,也算妥帖,想让她们过去伺候,可这俩都不愿意去。”
“哦,原来是这事儿啊,那你看着办吧。”妙娘心里偷笑,没想到程晏想送人,这倒是可以。
严华先生是当世大儒,吴家兄弟也是俊才,伺候她们也不算亏待。
一举两得呢。
程晏感慨:“反正我总得送个人过去吧,一是表示我对他们的照顾,二来若真有什么事情,她们也能告诉我。”
“你说的很是。”妙娘点头赞同。
就在程晏正欲说什么的时候,门口传来消息说赵二有事求见,程晏立马出去见人,妙娘心道,这个赵二又是谁?
赵二正是程晏手下比较得用之人,他道:“小的跟着魏黑子跟了些时候,魏黑子多半时候都是跟着大爷办事,只唯独在皇恩寺那一次,魏黑子中途离开,似乎在路上弄了不少碎石头铺在皇恩寺那片竹林,竹林后面是个山坡,山坡下他又搬了一块大石头过去。后来……”
“是不是又一切恢复原状了?”程晏面沉如水。
只见赵二点头,觉得奇怪道:“小的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都不晓得是什么情况,以后魏黑子又恢复原状,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还是如往常一般。”
程晏淡淡的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虽说没有直接证据,但是他大概知晓那日晷哥为何早就在皇恩寺安排素斋了,他向来不喜吃假素菜,肯定会多吃酒,尤其是失意后吃酒肯定最多,就像韩渭当日就是吃酒吃醉了,不大甘心,林寒哲也喝的微醺了。
自己那日若是没有夺魁,想必也是和他们一样,吃酒了去竹林散步,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因为失意坠崖而死,毫无破绽!
想到这里,程晏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也怒不可遏。
外面程松又求见,他也是被派出去跟踪程晷心腹的人之一,他则是道:“小的一直跟着桑狗子,他一直跟着大爷,小的远远的跟着,他为大爷采办字画,平日接洽一些生意,大爷最常说的就是说晏二爷您喜欢的字画都让桑狗子不惜价钱买回来,昨儿听桑狗子说您要给严先生当徒弟,大爷还让他特意买了一幅真迹到时候让您拜师。还有沿河东边的铺子,大爷仿佛是说要送给您的,说您婚事办的太快,来不及布置,现在地契房契办好了,就会给您。”
程晏迷茫……
到底哪一个晷哥才是真的晷哥呢?
第49章 钻被窝
“二爷怎地还未过来,现在都要用晚膳了。”妙娘看着满桌子的菜有点无奈,午膳本来她也着人要喊程晏来用,岂料那时程晏说他要读书也就罢了,现在晚膳了,怎么能不用呢!
彩云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妙娘站起来,担忧道:“我去看看。”
她直觉应该是跟之前的赵二有关,可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居然这样,要知道程晏这个人高傲的如小公鸡似的,即便心里有事,外表上也绝对是姿态高高的,绝对不会让人看出来。现在居然连饭都不用了,他绝对没有用功到这种地步,虽然程晏很刻苦,但是他平日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曾经说过,这样才会做事情游刃有余,不会一日勤的太够了,以至于再一日又无力再继续。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连饭都不吃了。
她站在书房前面,手扬起来敲门,“二爷,我可以进来吗?”
本来正在纸上写些什么的程晏顿了一下,“进来吧。”
妙娘推门而入,见程晏整个人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到底是什么不一样妙娘说不上来,就是整个人好像被什么洗炼了样,坐在这里,令人感觉到无限的坚定。
“晏郎,今儿做了你最喜欢的黄牛肉,那水芹菜嫩的都掐出水来了,你不是最爱吃水芹菜吗?走吧,我们一起去用晚膳好不好啊?”她走上前来,扶着他的胳膊。
程晏心里一暖,“真的啊?”
“是啊,不仅如此,还有糟鹅掌鸭信、银芽鸡丝。那鲜蘑菜心也是嫩生生的,走吧,晏郎。”
他最喜欢她喊他晏郎,好像他最重要的郎君。
不知不觉跟着妙娘进屋,全程妙娘都用心替他布菜,她发现程晏的心思都不在美食上,索性也就不再殷勤了。
这事儿吧,他若愿意说自然说,他若是实在不愿意说,妙娘也不会逼他。距离才能产生美吗?逼的男人喘不过气来,也不是一件好事,谁不想拥有自己的空间。
用完饭,她让人奉了茶过来,一人端起一盏,妙娘也有自己的事儿,除了女红看书之外,她还酷爱雕刻。
这是在广州时,白夫人平日当消遣,妙娘也跟着学过一些时日,她的字儿写的还挺好,于是也学白夫人雕刻,她匣子里有不少石头,尤其是稍微软一点的石头,她拿起来慢慢开始雕刻,因为也不是很熟练,她在慢慢儿的雕刻。
妙娘有个习惯,做事儿的时候喜欢哼歌,尤其是程晏在这里,她也不紧张,也没什么要防备的,故而一放松还真的哼出调子来了。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清早起床骑着它去赶紧,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真得意,不知不觉小驴儿就跑到路中间,驴儿不让我骑,还有点顽皮,转身回头一小蹄,甩了我一身泥,我气打一出来……”
她又重复长了一句,“我气打一出来!”
好像身上真的被驴子甩了一身泥。
却听“扑哧”一身,是有人笑出来了,妙娘抬眸一看,居然是程晏,他一脸好奇的站起来,凑在她跟前。
妙娘莫名其妙:“你看我做什么?”
看他看自己手上的石头,妙娘连忙用手掩住,“不许看。”她还学艺未精呢,怎么能让人看呢。
程晏好笑道:“我都看到了,你还捂着。妙娘,我看你字儿写的挺好的,只可惜这刻章还真的不到家啊?那么好的石头都被你刻废了。”
哪有人这样嘲笑自己老婆的,他嘲笑她的样子,就很像她以前读书的时候,欺负她的小男生。
妙娘冷哼一声:“不必你大才子管,反正我还有好多玉石给我练手呢。”
程晏嬉皮笑脸道:“你不给我看,我怎么教你呀?你别看我如此,以前我祖父可是这方面的行家,我跟着他老人家也是学了一手的。你若跟我学会了,日后随便刻章子送人都好啊。还不快些拜师,给我束脩。”
切,给一个巴掌,还给个甜枣啊。
妙娘做了个鬼脸:“就不认,就不认,气死你。”
她说完,还怕程晏抓她,往旁边蹿的跟个小狐狸似的,程晏立马上前抓她,妙娘本来还觉得自己身姿轻盈,应该跑的很快,没想到自己三下五除二就被他抓住了。程晏也是损,他抓到妙娘就不住的挠痒痒,妙娘本来就怕痒,被他挠的更是站不起来还要咧着嘴笑。
“哈哈哈,别挠了。”
……
好一会儿二人才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