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未绿
十足的阳谋,就像她知道程晏对自己也不是爱到深处,但他决定让你死心塌地,就遣散通房和想上位的丫鬟,待你一心一意,你知道他的意图,但还得感激他。
人家也没有跟你耍什么阴谋诡计,人家就是明面上告诉你,你是他的妻子,他能为你做一切,你要不要死心塌地就看你的了。但你跟了别人,别人未必真的会这么对你。
如若今日是皇甫氏质问韩氏,程晷绝对不会贸然跳出来,但程晏就敢直接跳出来护妻。
这种种举动,你不觉得他好都不可能。
如今也是一样,程晏自从发现程晷可能对他有害后,他没有直接揭穿程晷,而是为自己造势,同时拉拢各方势力,架空程晷。别说还是挺有效果的,至少现在颇有势力的五房已经站在程晷这边,宗房是他亲兄弟,天然同盟,剩下四房,是他妻族。二房的长辈自不必说,连大伯父都喊程晏过去几趟。
都知道程晏的心思,但他的示好,他帮的忙,还都得承情。
想到这里妙娘心里还有点害怕,她虽然极力掩饰,但程晏还是发觉了,不过他是以为妙娘为皇甫氏的事情伤神,还宽慰她一二。
“无事的,等你及笄之后,好好调养身子,等妙娘有了身子,她还怎么在你面前神气呢?我也一定每天会照顾好你的。”
她尚算程晏友好之人,故而算受益者,现在又听程晏这般安慰自己,她笑道:“那就先谢过晏郎了。”
程家上下都恢复平静后,唯独皇甫氏和程晷见此事发展,程晏声望这般,二人差点气的吐血。
第60章 状元为谁?(一更)
今年是科考大年,林寒哲几乎都没出房门一步,他穿越这些年,苦读是必须的,但因为常年在浔阳,未曾受到什么特别好的大师点拨,因此见识有限,来到太学之后,他才见识到此地人等非凡,他未曾有一日忘却要出人头地,改变大临。
天下终究是汉家天下,他穿越过来可不是为了美女财富,而是不忍看到这个辉煌的朝代就这么落幕,以至于后人积贫积弱。
宋大学士看了看他的文章,捏须满意道:“寒哲,现如今你拜在老夫门下,日后怕是老夫得仰仗你啊。”
林寒哲立马道:“老师折煞我了。”
“不必谦虚,你此次必定能蟾宫折桂。”宋大学士颇有识人之明,他做过几次阅卷官,也是当世明儒。
从宋学士府出来,林寒哲没去聂家,倒不是他对聂家有什么意见,而是他纯粹觉得自己上门了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聂家一门权贵,想法和当今元辅程清也差不多,聂家甚至还不如程家,程家虽然是太平宰相,但治理能力还是有的。
路边有一间小酒馆,这里的菜色很好,旁边是瓦子,经常有相扑杂技在这里表演,还有说书人,在这里大饱口福,再去娱乐一下,也是挺不错的。
但林寒哲纯粹是来这里一饱口福,他对于食物的要求也很简单,没什么一定要多么精致,路边摊和饕鬄盛宴,只要饿了,他都能下肚。
谁知道刚坐下,竟然看到程晏了,他正和一个一群人在此地吃饭,只听他道:“诸位兄台都是我们江宁才俊,袁兄更是我江宁士子之翘楚,小弟我正要请教诸位兄台学问,想请诸位去府上一叙,如何?”
林寒哲心道,也难怪程晏在此地的,这里是离江宁会馆很近。
他还真是交游广阔,林寒哲冷哂一下。
还好程晏也不是全程都陪着,在这里略坐了坐,让仆人拿了赠礼送给诸位学子,才施施然的走了。
待程晏走远了,方才程晏提起的袁兄才开口道:“云浮兄听闻不仅被雍之先生夸过,又被左光伯弟子,如今更是严华先生高徒,未曾想还这般谦虚。”
“云浮兄身为官家子弟,却好打抱不平,又有孟尝君之义,实在是我辈中翘楚。”
众人皆是褒奖之词。
这让林寒哲更是觉得程晏不简单,以前只是觉得他有真才实学,不是那种靠着爹娘的二世祖上位的,现在看人家名声非常好。
也难怪人家能在历史上有浓墨重彩的一笔,确实年轻的时候就已经积攒人脉了。
这不简单啊。
他林寒哲在宋大学士那里结识了几位学子,得了些名声,都已经受益许多了,但程晏却是不仅在京中交游广阔,对江南士子也是多有关照。
一个豪爽讲义气的名声传出去,人家有事就会找你,一来二往,这关系就建立了。
说起来程晏现在比程晷还积极,程晷是他好友,他当然希望程晷能够走的长远,况且人家是元辅之子,他一个职场初丁,还得仰仗人家。
林寒哲很快吃饱了,之后他就正常作息,因为一切准备都做好了,他势在必得。
而程晏回家之后,先是按照计划读书,照例写了一篇时文送给严华先是看,之后同妙娘说起他要请几位江南士子来家中用膳。
“嗯,此事我同大伯母和太太说一声。”妙娘立马道。
管家的人还是聂氏,家中大事小事她和罗氏都做不了主。
“也不用那么急,哦,对了,我近来看中了一排旧屋,若是单寻一片地,再起屋就麻烦,还不如修缮一下旧屋,况且就是因为旧,卖的也便宜。”程晏还是把妙娘的事情放在心上,况且他也需要有个地方可以和自己的势力商议事情。
妙娘听他说的也有道理,不免道:“既然这样,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
程晏笑道:“放心,我会请熟人重新修缮,也要不了几个钱。”
“嗯。”
既然妙娘同意,他喊来来喜让他快点定下来。
妙娘因为上次的事情,心中对程晏总是多了几分忌惮,不如以前放的开,虽然看起来和平日一样,但明显话比先前少了不少。
起初,她是不想成为寡妇,况且程晏确实是她择偶对象中条件人品最好的,她又碍于家族,故而还提前嫁过来。
但是她只想着她要保护程晏,没想到人家其实也很凶残。
这就有点微妙了。
程晏当然这几天也察觉到了,否则也不会那么快把他交代的事情迅速办下来,但见她还是有几分拘谨,不免道:“妙娘,是不是这些日子我时常外出,你一个人待在家中闷的慌?”
转念一想也是,顾家人丁众多,妙娘自己就有四个弟弟,欢声笑语不断。
但在程家,他是小二房独子,府里虽然还有年龄相仿的妯娌,但皇甫氏刚刚闹翻了,大嫂韩氏因大哥要备考,她一向夫唱妇随,近来也不怎么出来,怕是她闷着了。
他提议道:“你有什么想吃的,想玩儿的,只管同我说,我让他们买来。”
妙娘当然也感受到程晏的好意,她倏地就放松了自己的心情,是啊,既来之则安之,她忌惮害怕的人本就和她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要坑也是坑别人啊。
人家都来和他打好关系了,她又前怕狼后怕虎的做什么。
转换了心情后,妙娘顿时轻松许多,她笑道:“近来天气越发冷了,我也并不想出去,也不是很闷,你若有空就带几本话本子给我吧。”
这种事情程晏是很容易就能满足她的,况且他也感觉她又和以前那样亲近他了,这让程晏分外高兴。
一个人无论你在外面多么强大,多么不可一世,多么计谋高超,但在家中,有一个能让人放松的人,能让人安心的港湾,才能修复好你的疲惫,让你充满干劲。
程晏紧接着,又是宴请江宁学子,又出去交友,几乎都不怎么着家。
很快贡试也开始了,程晷拜别长辈们,上了马车,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他这一去,韩氏坐卧难安,虽说她对程晷的学问很有信心,但是这次又多了几位劲敌,林寒哲在前几日公开被宋大学士夸赞为栋梁之才,还说他若科举,旁人不必再去,这宋大学士擅长相人,韩氏很是担心。
妙娘安慰韩氏道:“大嫂,你就放心吧,以大哥的才学肯定能蟾宫折桂的。”
韩氏扯了一下唇。
她这几日已经没有喝补药了,那些药喝多了,搞的她现在小日子来了十几天,淋漓不尽,成日不舒服,还怕熏着程晷。
日子过的不痛快,人也变得麻木许多了。
她就是想不通,明明她的身体也不算差,皇甫氏见红了,保胎了半个月就又活蹦乱跳的了,若妙娘也再有身孕,那她不知道又会被什么样的奇怪的眼神盯着。
请完安,妙娘就带着下人准备回房,谁知道在门口遇到了吴家表哥,妙娘忙避开了,吴俊玉惊鸿一瞥,大为吃惊,他这些日子都在画观音。
兄长吴俊贤此次参加贡试,他却打算在三年后和程晏一道参加下一科,因此一点也不慌乱,还有闲工夫画画。
他从小就喜作画,尤其是擅长画佛像,在没来京之前,他约莫参观了上百座寺庙,他母亲常年身体不好,因此他作了不少菩萨的像想用诚心祈求老天保佑他母亲,可这观音菩萨他很难画。
倒不是说他技艺差,而是观音像,他想让人看到慈悲为怀。
可就跟人练功一样,他几乎是到了一个地步,总想更进一步,却无法。
因此,他这些天门都未出,一个劲儿琢磨观音菩萨到底什么样儿的?直到看到方才的妙娘,他突然福至心灵。
可他也是官宦子弟,当然知晓不能实实在在把人家的脸拓上去,尽管,他认为非常合适。
但是呢,妙娘的脸实在是太契合了。
他涂涂改改,欲盖弥彰,但还是一看就有七分像妙娘。
吴俊玉也是自知心虚,画完之后,就说他要出去游学,程家人也没在意,这吴俊玉也三十几岁的人了,程家哪里能管的了他那么多。
这观音像他自带着本来打算拿回家去给他母亲,但中途遇到几位居士,大家一起鉴赏,这观音画像慈悲,栩栩如生,有一人甚至看见此像忽然泪如泉涌。
因为新帝之母肖太后最喜观音,她当年承宠多年,却久无孕,是娘家人请了一座观音给她,她才怀上宁王,宁王胸前到现在都还挂着一个观音吊坠。
吴家一直戍守外地,吴俊玉见肖国舅喜欢,有些意动,但想想程晏还是算了。
肖国舅却道:“贤侄,此观音像是要送给太后的,你放心,若太后喜欢,贤弟你以后前程无量啊。”
谁不知道当今皇上最孝顺啊。
这样的终南捷径,即便是吴俊玉也忍不住要走,更何况肖国舅虽为身为国舅爷,但是操守不错,他也就同意了。
肖国舅很快就献画进宫,肖太后第一次打开画册时,就惊到了,她本来平日就信观音,如今看到此画像更是让她泪如泉涌,一切都释然。
并让女官摆在她寝房里,便是时时拜谒,不可谓不诚心了。
这些外人当然不知道,妙娘更是不知。
京城在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殿试开始了。
妙娘正替程晏穿好大氅,不禁有些担心道:“这么冷的天儿,你又出去做什么?我看你跟野马似的,我是管不住你了。”
“别这么说。”程晏嘻嘻哈哈。
再过几天那才是真是冷的没法子出门,现在能够出门,他可不愿意在家待着。
他大踏步往外走着。
交泰殿中,士子们都在奋笔疾书,程晷写文骈俪之句非常之多,文章也是做的花团锦簇,他从小就知道什么叫做审时度势。
现在的永嘉帝绝非好相与之人,他是个聪明多疑又睿智的皇帝,他对元辅程清信任也有,但怀疑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手底下做事,无非就是个狡兔死走狗烹,所以他觉得程晏天真,自以为什么改革。
你功劳越大,以后越容易死。
皇上会容许你功高震主吗?
于是,他只一味的夸皇上德政,言辞十分华丽,他自认为自己文思泉涌,写完之后,第一个交卷,非常有气度的走出殿门。
林寒哲此时才写了三分之一,他和程晷不同,他要写的必定是煌煌之文,绝对不会是歌功颂德,这样讨巧的文章,他写十篇都没问题,但是他不想。
现在大临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是土地兼并,权贵士大夫占了天下一半,百姓却没田可种?遇上天灾人祸,便饿殍千里。
他就以此为立足点,八颂二谏,再结尾点题。
他写的入神,没发现永嘉帝在他身畔站了许久,有官员要提醒,也被皇上阻止了。
林寒哲是最后一个交的殿试卷,交完后,饿的双腿无力,全靠意志力走到殿内,很是唏嘘的离去。
他想今日成败就在此一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