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未绿
妙娘笑道:“我是这么想的,如果一个人年富力强,他为何会怕自己掌控不住呢?我看皇上刚登基的时候也是惩治过那些贪墨办事不力之人,可后来却处处妥协,有可能是怕自己没法子掌控朝局,故而,连一丝权利都不愿意放出去。”
这么被提醒后,程晏也是茅塞顿开,他摸了摸妙娘的头:“你还真是大智若愚。”
“会不会说话呀?说什么大智若愚的傻话。我看起来很傻么?”
程晏告饶:“是我说错了话,还不行么……”
夫妻二人腻歪在一起,程晏拿起她的柔荑啄了一下,“妙妙,你真的很妙。”
废话文学了这是。
妙娘斜了他一眼:“你没话可以不提。”
程晏又笑了笑,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好像就这样对视一笑,都会觉得舒服自在。
不过,他好像又想起什么来了,对妙娘道:“林寒哲准备回京了,他堪称干臣,对一些事务很有想法,我去信给他,他也条理分明的告知于我,因此我替他走动了一二。”
提起林寒哲,妙娘想起了聂六娘,聂家在沉寂一段时日后,尤其是随着秦劭的下野,被打击的很惨,那个时候聂六娘毅然去了辽东找林寒哲。
很快,妙娘就见到了聂六娘,官场上为官者对举主都是十分感恩,尤其是从地方调到中央,这次若没有程晏的举荐,林寒哲也很难升迁至户部郎中。
“快坐吧,说起来,日后我们还是邻居,何必这般多礼。”妙娘笑道。
聂六娘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她身上的傲气已经完全被磨平了,整个人好像被洗炼了一番,她自己都感叹:“经此一役,我才知道这天下所谓的难事其实也没那么难。”
她走投无路时,自己雇好马车,带着孩子们毅然决然的去往辽东,她想到的那些危险一一克服,顺利到了辽东,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遽然,她就放下了以前骄傲的一切,从头开始,操持家务,跟着林寒哲在任上交际往来,出谋划策,这样苦吃起来也是甘之如饴。
妙娘不由得颔首:“天下间最难的是畏惧难事,真正做起来,哪里有那么难呢。”
这话聂六娘咀嚼着,方觉至理良言,她一心寄望着林寒哲出头,但在林寒哲逆境时,又怕自己利益受损,到最后亲自去走那一遭,因为有夫妻间相濡以沫,反而更加融洽。
若是早些明白这个道理,兴许她跟林寒哲感情更好,也不至于林寒哲在外纳了二房。
她知道当初若是她选择跟着去,一定不会出现那位二房。
那二房曾经在林寒哲病倒时,照顾他多时,他下乡时也照顾他起居,再恶劣的环境都跟着他,聂六娘都无法挑出人家的不是来。
现在看到妙娘和程晏这般恩爱,她是听说了连罗州那种地方她都愿意陪着程晏去,足以见她才是真正的愿意和程晏同甘共苦之人,聂六娘对她早已改观,反而看到了自己的不足。
她也因此佩服道:“难为你早就懂的事情,我现在才懂。”
“现在懂,也不晚啊。”妙娘笑道。
她是看到过以前聂六娘的样子的,现在的她和以前判若两人,二人本来也不算很熟,随意聊了几句,她家中还需要收拾出来,妙娘也没留她,还让下人去隔壁帮忙。
程晏则和林寒哲越聊越深入,二人都惊讶于对方的事情,比如林寒哲提出在北方屯包谷一事,程晏已经在庄子上推行了。
他当然不可能说是因为妙娘不小心买到的,因为家里人爱吃,才让老手开始种植,本来只是种的玩儿,但发现产量惊人,程晏就专门请了老把式在做,没想到林寒哲也想到这一茬儿了。
“真是君子所见略同。”林寒哲也没想到程晏一介古人,居然想法这般超前。
也难怪人家能执掌大权几十年,真的不是吹的,确实有眼光,他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了。毕竟程晏倒霉也是在六十岁左右的时候了,现在程晏还没三十岁,人家还有几十年红,根本没什么担心的。
本来之前林寒哲还以为急匆匆的变法,程晏会像历史那般被打板子的,据说打了一百二十棍,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没曾想他居然避开了,反而在立太子一事上颇有建树,和谢家往来很密切。
程晏也惊讶于林寒哲的能干,他对数字非常敏感,且心里有数,如果能得他所用,日后必定是一员干将。
他对自己欣赏的人,一向是提拔,但是此人若是中途有了反心,他也不会让他好过。
还好林寒哲也很上道,他一介穿越男,能够跳出农门,中了状元,本以为靠着自己的光环能够大施拳脚,没想到朝堂远远比他想的还要复杂。
现在有程晏扛着,反正俩人想法是一样的,为何不合作呢?
二人倒是越谈越上道,林寒哲和程晷后来关系很一般,聂六娘曾经去聂家打探道程晷在程晏面前说,他们兄弟关系不好,都是林寒哲撺掇的,还让程晏对付他。还好程晏倒是不糊涂,还在他倒霉的时候拉了他一把。
这大概就是林寒哲后来才想通的问题,起初,他觉得程晏只是个骄矜子弟,虽然历史上声明显赫,但是为人处世比程晷差不多,程晷不仅才学出众,且人品更在一个厚字。哪里知道接触久了才知道,程晏才是真的大将风范,程晷则是面上看着似金玉,其实内里一团糟。
故而,程晷在程晏家看到林寒哲还很惊讶,他都不知道程晏怎么还能和林寒哲有说有笑的。
要知道这两人曾经还有夺妻之恨,甚至一度闹的很僵,没想到居然还能握手言和。
他皮笑肉不笑的道:“难得,居然在这里见到林兄了。林兄何时调入京中的,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林寒哲心道,我走的程晏的关系,你都没听说过,足以见你在程家是什么地位了,我还和你说什么。
见林寒哲避重就轻说些无关的话,程晷立时看向程晏,程晏则挑眉,那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你俩关系以前不是挺好吗?你问我干嘛?”
第145章 私奔
曾经亲密无间的俩个人不仅形同陌路,还互为仇敌,程晏在他们中间当然更看重林寒哲,这世上不缺会做官的人,但是很缺真正为百姓着想的好官。
程晷无疑非常会做官,他比程清还要圆滑,上下关系十分妥当,对程家也很是维护,他通过吏部铨选一职,塞了不少江宁老乡进来,这些人以前求过程晏,程晏虽然重视乡谊,但是更看重这个人是不是干吏。
就像程晷接纳的那位,就是个花架子,他根本用不到他。
所以他们虽然是兄弟,但是政见其实不大相同。
这也很正常,官场上经常如此,兄弟俩在不同阵营的都有,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若是林寒哲和程晷有问题,这对于程晏而言反而是好事,若是他们狼狈为奸反而不好,他假意劝和几句,两边更是仇深似海,他面上惋惜,其实内里高兴的很。
“程部堂,下官就先告退了。”林寒哲行礼要走。
程晏微微颔首。
天放晴好些日子了,甚至开始变得热起来,妙娘近来总是怕热,一热就睡不好觉,以至于每每白天还得补眠。
大夫开了些安神的药来,可惜里边放的补药太多,吃了一天妙娘就不愿意再吃了。
程晏看她这个样子,就没好气道:“你什么都不是的,少看些话本子,保证肩膀也不僵硬,也不必熬夜,很快就能睡下了。”
他可太清楚妙娘这个人有多么自律了,唯独只有好看的话本子才能让她破例,从早到晚拿着书在那儿看,看的昏天暗地,现在睡的比他还晚,还不能说,只要一说,她就哼一声不理你。
妙娘就很不高兴:“我看话本子还不是因为近来无事,想清闲一些,一年到头天天忙,我休息几天看看我自个儿的书又有什么不好?”
“那你看再多,那里边的宁斐也不会娶你。”
被程晏一语中的,妙娘可是最爱这话本子里的宁斐,要程晏说这宁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跪下来跟女人洗脚啊,为了女人放弃家族啊,还有就是成天到晚不干正事,一夜七八次来,这种书完全是害男人。
试问每天公务都这么忙了,下衙之后,还得找人处理另外的公事,忙到晚上,还来七八次,那谁受的了啊?
妙娘嘟嘴,似乎也察觉自己这几日有些疏忽程晏,忙起身拉着他的胳膊道:“就是宁斐跳出来要娶我,那我也只跟晏郎过日子,我的晏郎,全天下最好的晏郎。”
“这还说的叫人话,你呀,我等会儿跟你松快一下,今儿把你按摩的睡着了,我再睡,如何?”
“那可就太好了,晏郎这般宠我,我都觉得我成了小姑娘了。”
这是真的,妙娘觉得一直被程晏宠着,她有时候发小女孩脾气,他都不会生气,反而对她包容有加。
程晏听她说的话,很是理所当然道:“你本来就是小姑娘啊,我的小姑娘。”
这话比看一百本话本子都过瘾,她其实就很满足了,因为话本子里面的人还没有程晏好看呢。而且,天底下哪里有程晏这样好的人。
不像隔壁的林寒哲,还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居然还纳妾,程晏一个古代人,爱到深处,都从来不提纳妾的事情。
妙娘想到这里也很唏嘘。
想当年,林寒哲和聂六娘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现在居然也如此了,她同三娘子提起此事,三娘子却道:“世上之人难得会有圆满,有人先甜后苦,有的人先苦后甜。”
三娘子一向非常会说话,也会做人,她自己虽然未曾生育,但是选了庶子养在膝下,那庶子和她非常亲近,这点比同胞妹妹要高出不少,只可惜那时三叔顾清茂一心只想攀上聂家,把三娘子嫁入高门。
若是三娘子能似五娘子一般,只挑人品,恐怕不知道过的多好。
但就是那样难的处境,三娘子却过的越发的好。
现在她说的话就是劝妙娘,她前面过的那么苦,七岁都不能说话,所以后面和程晏就是圆满的。
妙娘笑道:“三姐说的是。”
三娘子来妙娘这里之后,又过去聂六娘那边一趟,到底聂六娘也算是她的小姑子,妙娘就不多留她了。
到林家的时候,聂六娘早把家中收拾妥当,三娘一来,她就喊了声“八嫂”,复而才道:“八嫂尝尝这恩施玉露,其茶甘甜,是最早的一茬,很是鲜嫩。”
“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其实三娘子也就是顺道过来坐坐,她跟聂六娘的关系比不过她跟妙娘,但这俩家是邻居,不可能去这家不去那家。
这也是三娘子为人之道,处事让大家都没的挑。
既然交浅言深,三娘子就不再多坐,略说了几句话,就要回去。聂六娘依照礼数让身边的嬷嬷送她出去。
刚走完回廊,便见一年轻女子,梳着矮髻,着的鸭蛋青的比夹,看起来很朴素,还是旁边林家的下人喊了一声甘姨娘。
那女子微微一笑。
三娘子这才明白,原来这位就是林家那位二房啊,听说是在辽东任上娶的,此女还是林寒哲上峰所送,之前林寒哲是不要的,洁身自好多年,只是后来他生病,需要人照顾,就无法,后来此女忠心耿耿跟着林寒哲。
到了这个地步,聂六娘对她还只能敬着。
但这是人家家里的家事,三娘子颔首回笑,便随林家下人出去。
甘姨娘不是那种有心计城府之人,也不擅长什么阴谋,她知道自己是妾侍,战战兢兢的,这就是让聂六娘想挑刺也什么都挑不出来。
可丈夫和自己之间,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插进来一个人,聂六娘终究也不是那种折磨人的主母,她请甘姨娘坐下,见她说话都说不利落,又觉得意兴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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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将至,他们一家要去五房程温家团聚,倒不是因为旁的,因为现在在京中程温辈分最高,小辈们当然都要过去。
早起,妙娘自己倒是妆扮的寻常,却对三个孩子妆扮的尤其精致。
倦哥儿从头到脚甚至连腰间的玉佩都是挑了再挑,更别提馨姐儿了,这丫头本身就爱打扮,今年快五岁了,头发也不少了,巴不得还敷粉,好歹让妙娘拦下了。
这三人收拾妥当后,妙娘才笑道:“现在咱们就去五叔祖家过中秋了,出发。”
程晏见她这样不禁暗自点头,心里也很满意,这是家宴,喧宾夺主反而不好。
她们在中途还和程晷夫妻的队伍合并了,妙娘也同韩氏坐同一辆马车,妯娌二人不禁提起程时夫妻要来京中。
“时弟听说过了乡试,真是阿弥陀佛,若是明年春闱再及第,那他们兄弟三人都能留在京中同朝为官,也不失为一桩佳事啊。”
程时以前抱着躺平的心态,总觉得自己要做富贵闲人,读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恩荫出仕了,不知道为何近来又拾起书本来。
韩氏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不说出来,她为人厚道,也不大爱道人长短,只是附和道:“是啊,我也这么想的。”
到了程温家,又是程温的二儿媳妇程昐之妻龚氏出来迎的,她跟妙娘韩氏都是老熟人了,馨姐儿看到她了,还要凑过去亲香呢。
“可把你们盼来了,我们家特地定了苏州的云腿月饼,再有让稻香村送了一些来,大伙儿都好好尝尝才是。”
妙娘笑道:“我就知道今儿你们家里肯定备了不少月饼,因此让人送了螃蟹来,昐二嫂子可别说我们是来打秋风的。”
龚氏指着妙娘笑骂道:“瞧你这张不饶人的嘴,我以前总怕晏弟欺负她,如今呀,看来是你欺负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