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偏执战神后 第16章

作者:妩梵 标签: 甜文 阴差阳错 因缘邂逅 穿越重生

  用完午食,阮安接着和阮羲穿街走巷,继续四处打听着合适的铺面。

  可这事急不来,阮安也准备好好地比对个几家,再做决策。

  巷中恰好停了辆小轿,阮安和阮羲经行而过时,都听见了轿中少女凄厉且痛苦的哭声——

  “我看见我这张脸都觉得恶心,又有谁能喜欢我?”

  “我最讨厌参宴了,那些女郎都笑话我,说我嫁不出去,郎君但凡看见我这张生了痘疮的脸,都会避而远之……”

  那姑娘越哭越崩溃,轿外的小丫鬟忙劝她:“姑娘快别哭了…医师都说,您若总哭,这痘疮更是好不了。”

  阮安停住脚步,也大抵猜出了这少女的身份。

  她应当就是适才隔壁那雅间的大姑娘,口中提到的庶女。

  她身为医者,遇见这样的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眼见着那小丫鬟就要劝不住她家的姑娘,阮安牵着阮羲的小手走了过去,语气平和地同轿外的丫鬟说了些话。

  丫鬟立即将阮安的话传给了她家二姑娘贺馨芫,贺馨芫掀开车帷,抬眼却见,一个眉眼温良的慈祥老者站在了她的眼前。

  贺馨芫被阮安温和的目光注视着,顿觉心绪平复了不少,她说话的语气还算客气,音腔仍带着几分抽噎:“老人家,多谢您的好心,可我小娘遍寻名医都没治好我脸上的痘疮,您又如何能治呢?”

  阮安一听小娘二字,更加确定了这人的身份,只是不知她姓甚名甚。

  她语气温和,劝说贺馨芫道:“既然遍寻名医,还是不得而治,那姑娘再试试我这个老太太的偏方,又有何妨呢?”

  贺馨芫的长睫坠挂着晶莹的泪珠,她迟疑了片刻,只听阮安又问:“请问姑娘贵姓?”

  “我姓贺……”

  “姓贺。”

  阮安将她姓氏念了遍,道:“贺姑娘,老身姓阮,以前在嘉州行医……”

  话未说完,却被对方蓦地打断。

  贺馨芫的神情带着兴奋,甚而有些难以置信,急切地问她:“你姓阮?”

  阮安有些懵然,对着贺馨芫点了点头,却听那姑娘又激动地问:“你就是那个女神医阮姑?”

  “我是阮姑,但是神医这称谓……”

  贺馨芫将眼泪都憋了回去,如撞大运般地对身旁的小丫鬟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今日竟然让我碰见这大名鼎鼎的医仙阮姑了!”

  阮安对贺馨芫的反应颇为费解,她知自己在南境是有些名气,可在这长安城里,怎么还有人知道她?

  贺馨芫下了马车后,将事情的缘由同阮安解释了一番——

  原是霍平枭几年前从嘉州回京诉职后,将阮安那日同他说的那些南境的经历都同皇帝讲了一遍,她的那些事很快被传出了宫外,甚而被说书先生有意夸大,编成了话本。

  几年前在长安的各个酒肆里,有关剑南阮姑的故事极为流行,近年来她的名气虽差了些,但长安城的大多数百姓也都知道她。

  听着贺馨芫如数家珍地说着关于阮安的那些经历,阮安和阮羲一脸愕然。

  贺馨芫嘀咕道:“我可最喜欢听说书先生讲你的故事了,尤其是在淮南道的那一节,那说书人说当地的节度使还要给你立庙宇,他到底给没给你立庙宇啊?”

  阮安不知该怎么答复她,最终只赧然一笑,将话题岔开。

  她未忘记正事,待详看了番贺馨芫脸上的痘疮,又仔细问过她的病状,阮安特意叮嘱:“这回治痘疮,还望姑娘切莫与外人提起,三日后,等老身去熟药局配完药,你记得悄悄差个人,再到这里来取。”

  贺馨芫似懂非懂,可看着阮安说得头头是道,还是点了点头。

  “你确定,那嘉州的阮姑就在长安城中?”

  “回姑娘,确定,奴婢听得一清二楚,也派人打探了番她的底细,她还带了个三岁多的男孩,那男孩好像是她的外孙。”

  李淑颖神情慵懒地听罢,只对镜描了描蛾眉。

  镜中人生了张艳丽无双的绝色脸蛋,丹唇外朗,鼻腻鹅脂,如秋水般的眼在盈盈流转间,尽显着夺目的媚色。

  她的长相明艳至极,又穿了那袭华丽的罗裙花簪,颇似朵盛放的牡丹。

  禀话的婢女得见李淑颖的美貌,不禁暗叹,这李太傅家的嫡长女当真是国色天香,能有这等淑华端庄的气质,怪不得能做这被圣上钦点的准太子妃呢。

  李淑颖撂下手中螺子黛,淡淡命道:“那就先帮我去会会她,总得先看看这医姑的医术到底如何,再决定用不用她。”

  “是。”

  前些时日,李家殁了个老仆妇,那老仆妇也是自幼看着李淑颖至大的乳母,李淑颖很是信任她。

  都说忠心的家奴极为难豢,那仆妇一走,李淑颖顿觉做事掣肘,旁的丫鬟婢女要不然是不够机敏,要不然就是不够沉稳。

  她很希望在入东宫前,再寻个忠诚又有才干的仆妇为她做事。

  如果这个仆妇能懂些医术,那便更好了。

  李淑颖再一想,常言打蛇打七寸,这阮姑来这长安城,竟还带了个外孙来,若怕家奴不忠心,自可以挟持其家人让他们听话。

  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个懂医的阮姑,是最好的人选。

  次日。

  阮安前夜针对贺馨芫脸上痘疮的病状,又重新研配了个新的方子,等带着阮羲就近去了间熟药局配药时,却见身旁不远处,有个年轻女子竟一直在打量着她和阮羲看。

  阮安不明所以,也往那人的方向看去。

  见那女子的眉心有个豆般大的黑痦,细细的眼睛总似浸了抹锐色,阮安越看越觉这人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

  女子察觉到了阮安的目光后,神色讪讪,很快便离开了熟药局。

  “嗡——”

  正此时,阮安忽觉眼前有道白光虚闪,她的额前蓦地泛起了剧痛,似有什么物什要从脑中炸开,疼得她无法呼吸。

  身侧的阮羲自是看出了她的异样,焦急问道:“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阮安纤瘦的背脊悚峙万分,心口慌颤不已,回不出儿子半个字来。

  霎时间,她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湿,脑海中也浮现出一个身着盛装华服,明艳至极的美人儿。

  她居高临下地站于她身前,语气极为温柔,却在同她说着最残忍的话——

  “你儿子在本宫手里,他在长安没有户籍,本宫若想要他的命,就是一句话的事。一个男孩的尸体很好销毁,京兆府的人是查不出来的。”

  “阮医姑,本宫敬你医术颇高,你若肯来东宫为本宫做事,本宫自可保住你儿子的性命。”

  “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那美人的面庞和精致的五官逐渐清晰,正是当朝的太子妃,亦是李太傅最宠爱的嫡孙女——李淑颖。

  耳旁和脑海中都在回响着她说的那些无比刺耳的话,此时此刻,阮安的魂识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似陷于无尽的梦魇,她很快失去意识,在药局一众人等惊愕目光的注视下,昏厥在了红木药柜之旁。

  恰时,黎意方带着巡街的街使路过,阮羲瞥见他们匆匆而过的身影后,赶忙迈着小短腿从熟药局中跑了出来。

  一看见他的身影,小团子便语带哭腔地唤道:“黎叔叔!还请您帮帮我!呜呜呜,我外婆晕倒了!”

第13章 重生

  在熟药局的前厅晕厥后,阮安好似做了一场冗长又压抑的梦。

  却又清楚,这些场景并非是虚幻的梦境,而是她曾切身经历的真实过往,亦是她前世的一生。

  梦中,她置身于秋日的掖庭——

  这地界儿,连朱红的宫墙都透着股灰败和萧索气息,每逢雨季,青石板地都泛着股浓重的霉湿味儿。

  阮安的双手浸在冰寒彻骨的水中,原本白皙如柔荑的纤纤玉手,如今却遍及着老茧冻疮,不堪入目。

  可这双饱经沧桑双手的主人,却不觉疼痛,甚而已经对冰水的寒意感到麻木,阮安的眼睛已看不大清,目及之处竟是大片大片的模糊重影。

  她冷冷地笑了一声,觉得自己的这双眼睛,离瞎了也不远了。

  “怦——”地一声。

  阮安身前的木桶不知被什么人踢碎,带着脏污的水花溅了她一身,随后耳畔蓦地传来一道尖刻刺耳的辱骂声:“你个老贱人!这地界是你能待的吗?还不快给老娘滚远点!”

  阮安面无表情地起身,一声未吭,似是对着这些辱骂早已习以为常,她辨着那水桶的重影,将它端了起来。

  “你个老不死的贱东西!丑八怪!我看着你那张都是疤的脸便觉得晦气!”

  掖庭里的掌事姑姑不停地在辱骂她,阮安背逆着日光,待寻了处别的地界继续涣衣,不禁眯了眯眼眸,自嘲一笑:“呵,老东西……”

  她的嗓音带着老者的沙哑浑浊,字字都仿若透着深井之底的枯败气息。

  又有谁知,她今年的年岁不过三十,却已经变成了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妇。

  六年前,她以为霍平枭在边疆战死,便带着稚子入京,想让他认祖归宗。

  那时她刚在长安落脚,还未过所,在街巷打听铺子时,遇见了贺家的庶女,想帮她治愈痘疮。

  儿子阮羲那时才三岁多,孩童的身量长得很快,她从嘉州带来的那些衣物都已变短,于是阮安在那日去完熟药局后,便带着儿子去了家专卖锻料的铺子,准备给他再制几身新衣。

  未曾想刚一进店,便来了几名神情不善的女郎,她和阮羲穿着简陋,一看便不是长安本土人士,而是从外地入京,四处求过所的人。

  阮安和阮羲在嘉州生活时,街坊邻里都很热情友善,那里的民风也很淳朴,她从未见过如此拜高踩低的人,她们上来就对着她和儿子漫骂羞辱。

  那日,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即将入主东宫的准太子妃——李淑颖。

  李淑颖相貌美丽,待人友善亲切,帮她们母子解了围,阮安当时就对这个世家贵女产生了好感。

  却不知,这一切,都是李淑颖设下的圈套。

  她记得当日李淑颖就邀请她去了李府,让她给她母亲看病,其实李淑颖做此举,只是为了检验她的医术到底几何。

  那日李淑颖神态凄楚地同她哭诉:“一入宫门深似海,我只希望能有个像乳娘周妈妈那样的人陪在我的身边。”

  李淑颖热情殷切地握住了她的手,邀请她去东宫做女官,还许她高额俸禄。

  阮安觉得这条路子,也不失为她留在长安的最快途径。

  却不知,当她答应了李淑颖的请求后,属于她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阮嬷嬷,皇后娘娘找你,你快跟咱家走一趟。”

  凤仪宫大太监的声音让阮安从思绪中走出,他说这话时,神情难掩厌恶。

  西内苑的人最讨厌来掖庭,都觉得这地界最是污秽下贱。

  阮安却是这掖庭里最特殊的存在,她既要在掖庭中做粗活,还要经常去西内苑供皇后李淑颖差使。

  她从木桶前起身,不发一言地随着那大太监穿过长长的永巷,往西内苑遍及着华宇宫殿的内廷走去。

  脑海中亦闪过李淑颖曾对她说过的话:“你知道吗,本宫最厌恶你那副假惺惺的模样,你还在这儿道貌岸然个什么劲儿?连自己儿子都护不住,还在这儿守什么医德?本宫留你做事,不是让你在这儿治病救人的!”

  阮安是医者,不可能听从李淑颖的毒计,去拿自己的医术害人,这些年她与李淑颖的关系,也仿若是两只被关在笼中,不断博弈的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