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偏执战神后 第58章

作者:妩梵 标签: 甜文 阴差阳错 因缘邂逅 穿越重生

  汤婆子的暖热渐渐往她双膝渗,既起着疗愈的作用, 又让那处如被密针戳刺般痛。

  贺馨若想起今晨跪在高氏院外时, 霍羲还在那儿陪着高氏坐了会儿,那孩子聪明得就跟妖精一样, 哄得高氏很开心。

  她瞧着,高氏对这个继子所出的孙儿也是越来越喜欢。

  ——“兄长, 您怎么过来了?”

  屏风外忽地传出霍长决的声音,贺馨若持笔沾墨的动作微微一顿。

  “让那毒妇滚出来。”

  男人浸着森然寒意的嗓音, 让贺馨若的背脊蓦然一悚, “啪嗒”一声, 她手中持着的笔也落在了地上。

  霍平枭怎么闯进她的院子里了?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来相府找她秋后算账?

  男人一来,整个轩室的气压仿佛都低了些, 贺馨若被骇得瑟瑟发抖, 生怕霍平枭这个如修罗阎王般的杀神直接提着把刀来, 不管不顾地要为房氏撑腰, 直接将她砍成两半。

  霍长决颤声道:“兄长,您冷静冷静……”

  霍平枭的周身散着深重的戾气,语气沉沉又道:“我们霍家容不得她这样的毒妇,你不让她出来也可以,现在就写封休书。如果你不写,我这就去找父亲,让他今夜就把那毒妇赶回贺家去。”

  贺馨若这时走到屏风后,因着恐惧,她的双膝直打着颤,幸而丫鬟及时搀了她一把,贺馨若方才将将站稳。

  待再度看向厅里站着的兄弟二人,贺馨若的眼眸不禁微微瞪大。

  “扑通——”

  却见霍长决竟是突然跪在霍平枭的身前,亦拦住他要往屏风里闯的动作。

  “你这是做甚?”

  霍平枭见他如此,本就蹙起的眉宇复又变得凌厉了几分。

  “兄长,贺氏是刁蛮任性了些,属实不该对大嫂使那些奸滑手段,但她已经受到了惩罚,医师说她的膝盖因着长跪,患了风湿,她也算是咎由自取了…况且如果是被霍家退婚,贺氏回到母家后,就再也抬不起头了。弟恳请兄长…能够再给贺氏一次机会。”

  一时间,空气仿若凝固了片刻。

  霍长决清楚,霍平枭这个能凭一己之力,将家族撑起的长兄,性情极其强势。

  可他虽自幼桀骜,却从不会行恃强凌弱之事,对待族中的小辈也很照拂。

  霍平枭不会肆意使用蛮武,以势压人,一旦动用暴力,也必然是对方真正招惹到了他。

  那么多的悍将肯跟随他,也大都是折服于他的气节。

  霍长决也是认准了霍平枭这点,才铤而走险,在他的面前下了跪,希望他能饶过贺馨若这一次。

  霍平枭漆黑的眼浸着浓重的压迫感,他缄默地看了霍长决半晌,方才沉声又道:“我的忍耐是有限的,她若再敢招惹你大嫂,但凡是伤了她一根发,我都不会再轻易饶她。”

  听霍平枭这么说,霍长决略微松了口气。

  “弟一定谨记,会好好叮嘱贺氏,还请兄长放心。”

  等霍平枭阴脸离开后,霍长决却听,竹帘内竟突然传出了女子带着压抑的哭声。

  霍长决循着声音,蹙眉进了内室。

  贺馨若近来消瘦不少,她姿态柔弱地跪在地上,哽声问道:“二郎,您会将妾身休弃吗?”

  “你只要不再惹事生非,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收敛收敛,我自然会念及旧情,让你继续在相府做二夫人。”

  看着贺馨若憔悴的模样,霍长决还是将跪伏在地的妻子从地面扶了起来,低声叮嘱道:“你膝盖还伤着,不能这么跪着,过几日你的禁足也该解了,再忍几日就过去了。”

  贺馨若泪染轻匀地颔了颔首。

  贺母曾悄悄派人提醒过她,相府的二公子霍长决容易犯心软的毛病,她若想在相府自保,一定要尽可能地让男人对她产生怜惜。

  贺馨若深知,霍长决不像别家的公子哥儿,在婚前从没碰过高氏塞给他的通房,而男人对初次同自己有过切肤之亲的女人,也会有些特殊的感情。

  只要她抓住这点,霍长决就一定会保她。

  贺母还透过那丫鬟说,反正房氏和霍侯也不在相府住,等过段时日,这个下药的风波就能揭过去。

  来日只待她调养好身体,怀上霍家的子孙,就不会有人再提及从前的那些是非。

  霍长决说了些安慰贺馨若的话后,并未在书房久留,他下午还要去京兆府廨当差。

  贺馨若被丫鬟搀扶起来,强忍着膝上的痛意,忽地觉得,自己落得今天这种悲惨的下场,全都是因为霍羲这么个孽畜东西。

  她不过就是提了句曹冲的典故,房氏就那般失态,想必她心中也应该清楚,像霍羲那么聪明的孩子,是很容易早夭的。

  到现在,贺馨若对阮安和霍羲的态度,也由以前的忌惮和略微的敌视,彻底变成了深重的恨意。

  她在心中暗自发誓,这一月她受的所有屈辱,她全要在房氏和霍羲的身上找回来。

  初秋的长安城云卷云舒,惠风和畅。

  阮安到抵了药圃后,却见这里的管事正同一陌生男子相谈甚欢,等二人注意到迎面而来的她时,便停下了交谈。

  管事兴奋道:“阮姑,这位公子是太医局的翰林医官,他对我们药圃很感兴趣,说是过段时日,内藏库要大批量地向民间采买药材呢。”

  阮安看向管事口中的翰林医官,却见那男子穿了袭瑞紫色的团领衫服,腰侧佩着长安京官都会戴的银绯鱼符,年纪不过二十出头。

  那男子仪质温雅地对她颔首示意,客气地唤了她一声阮姑,但他眉目间流露的气质,却不是医者该有的文弱清气。

  反倒是,带着某种与生俱来的矜贵之气。

  这人绝不是什么翰林医官,他能骗得过药圃管事,却骗不了她。

  阮安神情未显,却即刻认出了陌生男子的身份——皇帝的第三子,敦郡王萧闻。

  实则,萧闻算是阮安唯一有些好感的皇室子弟,他曾在前世向皇帝请旨,要在骊国的各个监察道建立大量的药寮和病坊。

  而萧闻会产生这种想法的缘由,是因为他也和阮安一样,曾切身经历过灾情给平民百姓带来的苦难。

  旱灾和涝灾来临时,不仅会毁坏庄田,使许多百姓无家可归,食不果腹,紧接着还会带来疫病。

  许多地方官员向来没有恤民之心,虽然做出了开仓放粮的举动,却没派官兵维系秩序,很多时候,疫病都会在那些饥肠辘辘的百姓聚堆领粮时,交互传染的。

  人在这些天灾的面前几乎无能为力,阮安在南境游医时,也见惯了饿殍遍野,啖食人肉的可怖场面。

  许多刚出世的稚儿都被父母遗弃路边,更甚者,干脆被残忍地溺死在了湖水里,因着无人打捞,他们的尸身就那么漂浮在水面。

  她也是在灾情中被父母遗弃的婴孩,差点就成了这些死婴中的一员,而女孩在这种境遇下,也比男孩更容易被弃养。

  那样的场景阮安一辈子都忘不掉,也是因为过往的那些经历,她才愈发坚定了为医的信念。

  萧闻在前世的这些年,确实想为百姓谋福利,做出些政绩来,只可惜他再怎么努力,皇帝压根就没将他这个庶子放在眼里过,嘴上虽然夸赞着他有才干,心却还是偏向太子萧崇。

  等萧崇继位后,也曾在萧闻的建议下,陆陆续续地在长安开了福田院和安济坊。

  只可惜后来萧崇在继位的第二年,忽然起了兴致,想带李淑颖去扬州看琼花,工部和户部递上奏折,说舟船靡费过甚,需要削减朝中的一些开支。

  那年骊国境内并无大型的灾疫发生,萧崇想都未想,即刻下旨,将长安的福田院和安济坊尽数关闭。

  此举自是引得百姓怨声载道,这也算是萧崇和李淑颖自取灭亡的导火索了。

  阮安很快转圜了思绪,温声问道:“我们药圃只有植物药,并无獐鹿、龙骨、麝香那些动物药,且大多以蜀中、蜀南良药为主,不知医官想在我们这儿购那些药?”

  萧闻却看向不远处的药田,疑惑地问:“敢问医姑,你们药圃里都种了些什么药?”

  阮安回道:“依着这里的土质,让药农先种了些当归、茯苓和附子。”

  萧闻此前在宫廷中也看过些医书,听得阮安竟能在京畿道种植当归和茯苓等药材,自是倍感惊诧。

  “当归这种药材,多出于川蜀之地,阮医姑确定能在长安郊外的药圃,种成当归和茯苓吗?”

  阮安笑了笑,语气笃然地回道:“老身年轻时在蜀中采药,也见过不少尝试种植过当归的山民,其实当归这种药材,不一定只有生在山野里的才是上品。只要土壤肥沃不枯,多多耘耔,来年定能丰收。”

  阮安在嘉州时,也曾钻研过药物植栽的改良方式,并将她此前的预想都写在了《剑南岭医录》的初稿中。

  种药确实要比种寻常的农物要多花心思,但阮安坚信,只要依据这里的地势和土壤播种、采收,那些原本产自蜀中的药,也能在长安的郊外被植栽出来。

  萧闻负手而立,愈发对这位眉目温慈,气质仙风道骨的老药姑感到好奇。

  他今日寻到这药圃来,一是想提前为安济院联系好民间的药肆药圃。

  二则是,他打听到这间药圃背后的靠山是定北侯,也没少听过阮姓药姑和霍侯的绯闻,便想来见见这位在南境有名的铃医。

  “阮医姑真有见地,既懂医术,又懂栽药之法。”

  话说到一半,萧闻的目光略带审视,又问:“只我听闻,您一直在嘉州的山林隐居,好端端地为何要来长安开药圃?”

  阮安眉目微动,很快掩饰住自己的异样,不欲让萧闻看出些什么。

  萧闻这人果然不简单,一上来就把她给问住了,估计这位敦郡王也是想通过她,来探得些关于霍平枭的事。

  阮安语气平和,回道:“老身十几岁那年便成为了一名铃医,平生之愿,就是在骊国的各个监察道都留下游医的踪迹。长安恰好是我此行的最后一站,我年岁大了,也折腾不起了,便在这里落脚了。”

  正此时,飒飒的秋风呼啸而过,将阮安的衣袖微微吹起。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萧闻似用余光瞧见,那露出的小半截手臂,肤色白皙,质柔如玉,细嫩如雪,丝毫都不像是老妇会有的肌肤。

第44章 艳压群芳(二更)

  从药圃回到侯府后, 阮安首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将药粉洒在清水中,将面上的妆容洗净。

  平日出门扮老,其实是件挺麻烦的事, 不光要清洗脸颊, 还有清洁手和颈脖。

  这套易容的手法还是一个擅长幻术的人教她的,擅幻术的人,通常会被称为巫者,而像阮安这种做铃医的, 也通常会被人误解成是巫医。

  待终于净完了面, 阮安闭着双眼, 尝试去用小手伸够挂在铜盆上的帨巾,可摸了半天, 指尖只碰到了清水。

  心中正觉疑惑, 忽听得一道低沉且略带散漫的声音从她鬟发上方传来——

  “小医姑种完药了?”

  质地柔软的帨巾覆在她的面颊,霍平枭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男人用指骨明晰的大手为她擦拭着双颊,阮安任由男人动作着, 只软软地回他一字:“嗯。”

  回完他话,阮安忽地发现, 身为丈夫, 霍平枭很习惯同她做些亲昵的举动, 毫不局促。

  只她身为他的妻子,也和他相处了好几个月,可在霍平枭的面前, 她还是放不太开。

  总是过于紧张害羞, 温温吞吞。

  姑娘的心中不禁有些气馁。

  这世间, 好像就没有比她还要更无趣的女人了。

  阮安憋了半晌, 想跟他再说些什么,却只说了句:“侯爷怎么这么早就回府了?”

  话音刚落,忽觉纤瘦的双肩突然一重,原是男人的两只宽厚大手落在了她的肩头。

  霍平枭将她扳弄了个儿,推着她往里屋进,亦对一旁的泽兰命道:“尽快帮夫人换身衣物,本侯要带她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