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妩梵
霍平枭竟然说,他喜欢她。
阮安难以置信地仰起小脸儿, 猝不及防地撞上他漆黑的眼睛。
这时, 霍平枭突然将她从坐位抱起, 动作小心地将她抱于修长双腿。
心跳悸动不停,阮安的长睫颤了颤, 坠于其上的泪珠随着动作, 沿着她面颊,滑滚至下颌。
他用粗粝的指腹抚过那处, 突然欺近她脸,与她额抵着额, 动作很轻地蹭了蹭。
“哭包。”
他嗓音低沉地唤她,伴着渐小的雨声, 男人眼底的那抹戾气随之褪散。
这次, 阮安没再刻意避开他深邃的目光。
抬起眼, 与他对视,心带着震颤,猛地跳动了数下。
扑通、扑通、扑通。
阮安看见了他眼里的疼惜。
还有她从来都不敢奢求的, 赤诚又炽烈的, 爱意。
觉出怀中的姑娘在发抖, 霍平枭以为她受了寒, 便将身量瘦小的她往怀中抱紧几分,尝试用自己的体温为她暖身。
“当年老子属实不该有那么多的顾及,就算你真有未婚夫,老子也要把你从他手中抢走,亲眼看着你给我生孩子。”
话说到一半,他略微垂眼,看向仰面躺于他怀的姑娘。
霍平枭无奈地低叹一声,待将大手轻覆于她软软的小腹,他的语气突然沉了些,又说;“若是那年就直接将你扛走,说不定我们现在连女儿都有了。”
回应他的,是姑娘有些娇弱的哽咽声。
阮安现在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也不知道该同他说些什么,情绪难以很快恢复平静。
适才他说的这几句话属实粗鲁了些。
知道小妻子不喜欢他这么说话,霍平枭将高大身体微微俯倾,带着安抚意味,在她唇边印了一吻。
“你哭的老子肝儿疼。”
他低低地咒了句,却不敢再说半句重话,修长的大手抚上她温热面颊,哄着她,又说:“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万幸的是,霍平枭亦能通过阮安适才的反应判断出,她也是在意他的。
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只要她的心里有他就好。
骤雨终歇,霍平枭将怀中的姑娘抱起,修长的大手扣护着她脑袋,动作小心地将它摁在他宽硕肩头,任由她去倚靠。
阮安能听清他让车夫勒马的命令之语,却看不见男人愈发黯沉阴冷的眸色。
进车厢前,霍平枭已经从驻守的军将那儿得知了今天发生的事。
萧嫣同她说过的每句话,那名军将都原封不动地同他转述了一遍。
凭子上位,肚皮争气。
这些字眼于他而言,同样异常刺耳。
小妻子面子薄,性子又软,他平常一句重话都不敢对她说。
他如此呵护对待的姑娘,绝不能任由旁人平白无故地侮辱。
三日后。
萧嫣在东宫和李淑颖一起品茗,自皇后被禁足后,萧嫣跟同胞兄长萧崇,和长嫂李淑颖的关系也近了些,时常来到东宫走动。
皇后自失势后,也经常叮嘱萧嫣,这时就更应该跟哥嫂保持密切的联系。
李淑颖自然得知了萧嫣在远郊跑马场处,同定北侯之妻房氏发生的冲突,她觉得萧嫣过于被皇帝和皇后宠惯,连点儿脑子都没有。
且不说房氏是重臣之妻,得罪她,就代表得罪了手握兵权的定北侯。
绊她的面子,也就是在绊定北侯的面子。
就算房氏是个普通的朝廷命妇,萧嫣也不该自恃公主身份,在她的面前这么说话。
上次她在国子监说错话,皇帝因此对她产生了怨怼,萧嫣却没尝够教训,同样的错误,还要再犯第二次。
幸好皇帝对此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太苛责她。
李淑颖虽为她的皇长嫂,却也不好批评萧嫣。
毕竟萧嫣这个小姑子的性情娇气得很,万一在东宫哭起来,属实是犯不上。
李淑颖将膳房刚蒸好的蟹黄毕罗往她身前推了推,示意萧嫣品尝。
她温声道:“嫣儿最近看着清减了,是御膳房的菜食不合胃口吗?”
萧嫣摇了摇头。
她垂眸看向这一桌子的精致点心,毫无胃口。
李淑颖看出她心思,探寻似地问道:“是因为定北侯吗?”
萧嫣没回复她,神态却大有默认之意。
半晌,萧嫣终于开口,话音幽幽地道:“我觉得霍侯对房氏应当没什么感情,房氏在她心里,还不及那个医姑重要。”
她说这话,并非没有根据。
萧嫣了解霍平枭的性子,如果他真的在意自己的妻子,早就能找到她这儿,来质问她了。
霍平枭见不得自己在意的人受委屈。
萧嫣料准了这一点,在跑马场外,心里也隐约产生了,想通过激怒房氏,让霍平枭主动跟她见面。
可这都过去多少日子了,霍平枭每日照常去军营训兵,她也没见到他对父皇施压。
所有的迹象都在彰显,房氏在他的心中,压根就不值一提。
听到萧嫣提起了那个女医姑,李淑颖的神情微微一变。
李淑颖仍未忘记上次被阮姓医姑摆了一道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来去无踪的医姑就像是跟她有仇一样。
她想寻她的踪迹时,她就消失不见,让她怎么也寻不到。
自她突然从长安城里冒出来后,但凡和她产生过交集,这女医姑就处处给她添堵。
这一切都太蹊跷了。
可阮姓医姑毕竟是霍平枭的人,她还没天真到,现在就去动她。
思及此,李淑颖随意地附和了萧嫣一句:“嗯,霍侯好像确实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发妻,不然这长安城里,也不能总传他和那女医姑的绯闻。”
萧嫣这时,却突然想起阮安在跑马场外,同她说的那句话。
定北侯的妻子,却然是她。
她说这话时,语气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妻子这个字眼,让萧嫣的心如被狠狠地剜了下。
只要房家表妹继续霸占着这个位置,谁也都越不过她去。
东宫离外朝不远,隔着朱红色的高耸宫墙,李淑颖隐约听见了散朝的鼓声。
她在禁廷安插了眼线,透过他们随时获知外朝和宫内的大小要事,等东宫内人与探子取得联系后,很快来到李淑颖和萧嫣所在的亭中。
“近来朝中有什么要事吗?”
东宫内人将前朝官员在大殿通禀给皇帝的要事与李淑颖讲述完,又提道:“还有就是,散朝后,陛下单独宣了道旨意,要将定北侯夫人房氏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一品诰命夫人!
这话一落,萧嫣的神情登时变得极为难看,就连面上涂得那些昂贵胭脂,都遮掩不住她神情的黯然和憔悴。
她适才还说霍平枭压根就不在意房氏,没想到东宫内人的这一席话,这么快就打了她的脸。
李淑颖眼神幽然地看了萧嫣一眼。
房氏本来就是个不容小觑的女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受这种委屈,她在府上,也定然会在霍平枭的耳侧吹枕边风的。
“知道了,退下吧。”
东宫内人一走,萧嫣的语气即刻透了哭腔,神情也显露了几分委屈。
“哪有才二十几岁,就被朝中封赏一品诰命的?长安城中那么多国公夫人的子嗣都入仕了,还只是个二品诰命,房氏她凭什么得一品诰命?”
李淑颖看向萧嫣,不禁眨了眨眼。
她倒是未料及,萧嫣这就在她面前哭鼻子了。
原本她还想给这位小姑子支招,尽量让她和房家表妹并嫡呢。
可萧嫣的本事就这么两下子,以后拿什么跟房家那位斗?
人家可是还有个天资聪颖的儿子呢。
萧嫣的样貌又不及她,就凭着被父母宠惯出来的娇和作,就能让霍平枭喜欢她吗?
“咱们大骊的江山是霍侯在镇着,他妻子被封一品诰命是早晚的事,再说,定北侯夫人又救了陈贵妃,依照陈贵妃的性子,也早晚会让她得这一品诰命的身份。”
李淑颖说着,却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这诰命自然不是皇帝突然想起来,就给房氏封的,而是霍平枭施压的缘故。
可他分明都为自己妻子撑腰了,却没来找萧嫣的麻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许还真如萧嫣所说,霍平枭应当没怎么将她放在心上。
他这么做,也只是为了周全自己的面子罢了。
第71章 补更
曲江两岸, 两侧槐杨夹道,葳蕤浓绿。
今晨换骑马服时,阮安的心情还有些紧张, 待持着赤色马杖, 骋马上场后,方觉霍平枭此前同她所言,却然不假。
只要她能稳稳当当地在马背坐定,像模像样地偶尔挥几下马杆, 不对霍平枭和同队的边球员产生干扰, 就丝毫都不会影响男人在赛场上的发挥。
除了衣色能够将两队区分, 每匹大马的四只马蹄上,也都绑缚着不同颜色的束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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