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欢眠 第36章

作者:唐优优 标签: 穿越重生

  说完,轻车熟路地自怀里掏出一块灰色的包裹皮,把东西全裹了进去,从容地背在肩上,在胸前系紧。

  她之前抚摸那只精美的茶壶时,就看到了落款,是先商的好物件,怎么也有六七百年。这种古董宝贝放在宗政慎这里,也就是哪天心情不好被摔碎的下场。

  不如她收了去,以后说不定卖个好价钱。

  就是不卖,拿来自己用也是长脸的。

  她天生对美好的物件没有抵抗力,见了就想据为己有。

  宗政慎眼看着不但没有与冉少棠谈妥交书时间,还被她顺了东西走,气得已经胸口痛。

  看在有求于人的份上,他劝诫自己,兀自忍下。

  “我就给你三日时间,你不按时赴约也不打紧,到时候别哭着来求我。”

  宗政慎知她看中了第四大街上的一家店铺,若不乖乖就范,他只好拿此做些章。

  在两国边境筹谋了这么些年,这些许小事,根本不在话下。

  少棠爽快的答应:“放心,书的事我一定搞定。”

  她不怕宗政慎不等自己。现在他这般心急火燎的样子,令她不得不成竹在胸。

  不如替机再敲他一笔竹杠好了。

  “三殿下,那本书可是孤本,世间绝此一本。曾经有人出两万金求家父割爱,家父都没有同意,如今说给您看就给您看,若是您复刻几本,转手卖人,狠狠赚上一笔,那岂不是、岂不是……”

  她坐下来,颓肩塌背,一副吃了大亏又不敢反抗的样子。倒让宗政慎看得心中有些惭愧。

  他自小活在锦衣玉食里,看母妃任意打骂宫婢内侍,心底十分同情他们。常常暗自给他们送些跌打外伤的药膏。

  十岁后,他离开母妃在宫里皇后面前讨生活,尝遍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心酸,也看懂了什么是阴奉阳违、虚情假意。自知生命有高低贵贱之分却无能为力。

  再待他十四岁准许在外立府,他自请来到涧城,亲眼目睹了百姓生存之苦后,每年都会在粮食青黄不接之际,开仓放粮,接济苦难之人。

  他虽外表冷峻,内心却不愿失了公平之机。

  他曾在孤本典籍中,看到一个震撼他的理论:人人为公,天下大同。

  可是,这个天下四分五裂,连年征战,民不聊生。偶有太平,也是战争前的短暂平静。所谓天下大同不过是痴心妄想。

  从那时起,他就有了一统江山的念头。

  他这样一个胸怀大志之人,怎么会去跟一个小女娘斤斤计较。

  他从来不占人便宜,也不想被人占去便宜。

  冉少棠刚才那番说词,说的他有些理亏。

  孤本的价值他自是了解。

  他为了到处找寻这世上的孤本典籍,可是花费了不少财帛。

  相信冉问这本孤本也定是来之不易。

  既是孤本,自然是不想被别人看到。

  他能有幸入手赏鉴,已经占了大便宜。

  想到此,他嫌恶地挪开脚,双腿搭到桌案上,避开蔓延的茶渍,问冉少棠:“既然如此,我自不会白看。说吧,你想要什么?”

第048章 承诺

  想要什么?

  冉少棠暗喜,宗政慎这是让她随便开价的口气。

  要什么呢?

  财帛?

  不要。

  要多少财帛她自己赚不来?不能白白浪费这个承诺。

  城池?

  他也给不起。

  至少当下周饶国他做不了主。

  那就延迟满足,日后再让这个承诺发挥作用吧。

  冉少棠站起来,离得宗政慎近了一些,认真地看着他:“真的要什么你都给?”

  “命不行。违背道义也不行。”

  荒唐。要你命做什么?留着你的命还有大作用。

  少棠点点头:“放心,这两样我都不要。不,我是说,我不会让你自残,也不会让你做违背道义之事。不过,我现在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要什么。能不能把这个先存着。等我想起来了,再跟你提要求。”

  宗政慎想了想,觉得并无不妥,颌首答应。

  冉少棠撩帘问外面的孟德:“孟德你可是听到了?要为我们做个见证人。”

  孟德硬挺着脊背不发一言。

  宗政慎别过头冷哼一声,对终于幼稚一回的冉少棠嗤之以鼻。

  少棠也察觉自己找错人,弃了孟德放下车帘转而对宗政慎说道:“孟德是你的人,这个证人不算数。口说无凭,白纸黑字落在纸上才最稳妥。”

  说完,她蹲下身,掀开自己坐的车箱座椅,在里面翻找起来。

  孟德放置那些做饭的家什时,她多了个心眼,往里面瞧了一眼,角落里有个提盒,提盒上绘刻着栩栩如生的梅兰竹菊,大概率应该是房四宝。

  连锅碗瓢勺都随车带着的人,怎么会不配备这么重要的办公用品。

  很快,她拎出了提盒,用胳膊随意推开宗政慎搭在桌案上的双腿,把提盒放到桌上。

  打开后,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她一一拿出里面的东西,又殷勤地磨墨铺纸,一切摆弄妥当,她恭敬的把毛笔递给了宗政慎。

  宗政慎甚为头疼。

  他一时想不起来,自己为何要把这个小女娘虏到王府?又为何要与她同车而行?

  在冉少棠殷殷切切地注视下,宗政慎极不情愿的夺过笔,挥毫落纸,刷刷数字,写下了自己的承诺。

  写完,他把笔扔到桌上。

  少棠凑上去看了看,伸手对宗政慎讨要道:“你的印鉴呢?不扣上印鉴,别人以为我在自说自话。”

  宗政慎又觉得一阵头晕目炫。

  少棠紧接着又有了新主张:“不扣印鉴也可,咱按个血印吧。不过,要委屈三殿下在您食指上拿刀这么割一下。血印更具契约精神。”

  说完,她就要掀开车座去里面掏菜刀。

  宗政慎无可奈何掏出印鉴,在她举着菜刀转过身时,已经在宣纸上印好她想要的凭证。

  “呵呵,甚好甚好。那省事了。”冉少棠转身把菜刀扔了回去,车里即是一阵叮叮当当的乱响。听的前面赶车的孟德,一阵胆战心惊。

  冉少棠拿起墨迹未干的宣纸,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与印章,吹了又吹,直到墨迹干透,才小心翼翼的叠起来放进怀里。

  “三殿下的字一定练了很久吧,飞龙舞凤、丰筋多力、力透纸背,日后定成书法大家。不如殿下再赐我几幅字吧。”

  只待若干年后,宗政慎登基为帝,他的墨宝在周饶国那是有市无价,定能让她狠狠赚上一笔。

  宗政慎从小就在母妃的批评、指责中艰难成长,即便他做的再好再完美,都没有得到过母妃的表扬与认可。

  所以,在他内心深处,埋藏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一种隐隐渴望,渴望被赞美、渴望被认可。

  而与冉少棠接触下来,这小女娘的嘴,既毒辣刻薄,又甜滑如蜜。

  夸赞的话她毫不吝啬,张口便来。听的他十分受用。

  可,宗政慎已经在教她生火做饭时吃过一次亏,这次不知她打的什么鬼主意,哪怕她口吐莲花,他也决定不接招。

  少棠依旧软磨硬泡,好话说尽。

  宗政慎烦透了她。

  他十岁时也这般多的谎话连篇、歪门邪道?好像并不是。

  他那时虽然比同龄的孩童早熟懂事,也有筹谋算计,但与这小女娘比起来还是差了些火候。

  他再次确认此女不可深交,侧过身去只给她一个后脑勺,任她如何夸赞自己的书法行云流水,都下定决心不予回应。

  见宗政慎不搭理自己,少棠悻悻坐到一边安静下来。

  她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日后再求字也来得及。

  宗政慎见少棠闭上眼睛,不再聒噪,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她脸上是光洁无瑕的。不知她是如何把脸上那块胎记隐去的。名字骗人,连容貌都作假。

  他摇摇头似要甩走什么不愉快的回忆,便又拿起竹简认真看起来。

  正当少棠昏昏欲睡,突然听到前方传来迅疾杂沓的马蹄声。

  宗政慎也警觉地睁开眼,表情严肃。一队人马迎头冲了过来,片刻间便团团围住了宗政慎的皇家座驾。

  嘶鸣声与马蹄声交织,少棠在惯性下身子向前倾了一下,只听到队伍里有人勒住缰绳,急切地朝车里喊了一声少棠。

  “少棠,你在里面吗?”

  不等那人说完,冉少棠就迫不及待掀开帘子蹿到车头前,看清来人果真是终九畴时,两只杏仁妙目竟毫无理由的酸胀难忍,泪盈于睫。

  她张开双臂,想都没想越过勒停马车的孟德,跳进了终九畴的臂弯里,被他轻轻一捞带到马背上,坐在他前面。

  “小师叔,你怎么才来?”她鼻音囊囊,似要委屈的哭将出来。听得终九畴莫名心酸难受。

  冉少棠失踪了五日,药王宗已经人仰马翻,谢迎刃被罚闭门思过,成乙虽然也受了伤,在宗主丰让与大师姐丰滔滔的盛怒下,不得不带伤出来寻人。

  寻了两日没有丝毫线索,终九畴只得动用原来隐藏在暗处,以备不时之需的力量。

  就在昨日他得到消息冉少棠被人带到涧城,他立即组织人马来寻。

  半路上遇到一位以打为生的人,打听消息时,得知那人在森林里看到官道旁停着一辆高大华丽的马车甚为扎眼,更扎眼的是有三人像居家过日子般在起灶生火做饭。

  其中有一个指挥有度的小公子就似终九畴画像上之人,他并不像是被绑架的意思,反而有主人之势。

  因离得稍远,人不确定那小公子脸上有无胎记。只是小公子身上穿的衣衫与画上的确认无疑。

  终九畴急忙带着人马,按着人指的方向一路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