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鬼E
唐诗韵吃下了一小块,见着对面的祁懿美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块糕点却不吃,只是呆呆的瞧她,伸手举出帕子擦了擦沾了点心的指尖,好笑的看着她道:“怎么,我比糕点还好吃呢?”
祁懿美也笑了下,道:“我瞧你吃东西真好看。”然后便觉得,这么好看又优秀的女孩,却要和我这个无福消受的绑在一起,实在是可惜了。
唐诗韵歪着头,带了几分俏皮的道:“那你也到太后这里待几天,包管你吃东西也都规规矩矩的了。”
这倒是不假,唐太后虽是和蔼,却是极重规矩的,就祁懿美时不时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落入太后的眼里,定是要说教一番的。
嘿嘿笑了下,祁懿美放下糕点,取过一边的茶盏润了润,道:“还是算了吧,我就别给太后她老人家添堵了。”
唐诗韵浅笑着摇了摇头,半晌,道:“你来……是为了定亲的事吧。”
祁懿美正不知如何开口说这事,闻言放下了端着的茶盏,瞥了一眼唐诗韵,对方倒是大大方方的没有一丝羞涩或是尴尬。
“是……诗韵,我听我父亲说,是你提议要和我家结亲的。”
唐诗韵点头,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从容的道:“正是。”
祁懿美抬头看向她,斟酌了一番,语重心长的道:“诗韵,你我十分投缘,我视你为挚友,十分爱重。在我眼里,你真是天底下顶尖好的女子了,谁要是娶了你,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所以……我其实觉得,你对我并非男女之情,你真的要在自己还未完全懂得情为何物之前,便将自己一生的幸福就这样随意处置了吗?”
唐诗韵一眨不眨的瞧着她,目光中一片释然,笑了笑,道:“懿美,我知你心中是为我打算,才会来寻我说这一番话。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如今的情况,却不容我去顾虑这么多了。如果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凭心而论,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如果让我在一个陌生人和你之间挑一个成婚,那么我根本不需要犹豫,这个人一定是你。”
说着,她面上微微带了些怅然,嘴角的笑意也浅了。
“我知道这对你而言有些不公平,我没的选,可你并非如此,却要陪着我一道被捆在这桩婚事里。我想过了,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你之后有真心相爱之人,诚实来与我说便是,和离也好,纳妾也好,我会真心诚意的祝福你们。”
听着唐诗韵这般委屈自己,祁懿美心中难过,微垂下了头,低声道:“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诗韵,我不忍心见你这样委屈自己。”
唐诗韵目光中带了些淡淡的无奈,轻笑着掩了喉间的苦涩,道:“不委屈,嫁给你,总好过嫁入皇宫。”
祁懿美沉默了片刻,忽而抬起头来,振作的朝她笑了下,道:“既然婚约只是权宜之计,你千万莫灰了心,不敢去喜爱他人,因为若有一日你遇上心爱之人,也一定要告诉我,我也愿意和离成全你们。”
她担心唐诗韵认了命,从此死了心,不敢去爱,她希望她的好友能如所有正常的少女般享有爱情。
唐诗韵目光微怔,没想到祁懿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皆是平常,即便是不喜欢自己的妻子,也是绝不会容忍她有别的男人的。
祁懿美却是双手捧上她的,目光凝视着她,用无比认真的口吻再一次坚定的道:“诗韵,我视你为知己,不忍见你为了避一时之祸牺牲掉自己的幸福,所以我说的都是认真的,请你相信我,若哪一日你寻着了共度一生的爱人,我一定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你。”
唐诗韵眸光微动,感动的回握了她,点头道:“无论他日如何,诗韵一生有你做挚友,足矣。”
祁懿美轻笑了声,松开手复又执起了糕点,道:“足什么足,你才十四岁,将来的人生长着呢,大把大把的好时光等着你,将来你不仅有我,还会有爱人、孩子,只怕到时候我在你这要排不上号喽。”
唐诗韵也跟着笑了起来,道:“刚刚还说要大度的成全我呢。”
两人说笑了会儿,祁懿美在唐诗韵这儿并没待太久,吃好了糕点,便起身回去了。
回到了见云殿,想到离开的时候燕辞云那奇奇怪怪的样子,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来到了自己院子的门口,正见着小青在院子里指挥着几个小太监为院子里的花除草,便上前问道:“小青,六殿下那边可有御医来瞧过了?”
小青一回身,见着自家主子回来了,拍了拍手上沾染的泥土,上前道:“没听说六殿下那边有什么不妥啊。”
那看来可能是没事。
祁懿美点头,又道:“那六殿下可是去吏部了?”
“这……好像也没有,六殿下好像今日晨起后就没离开过主殿。”
人好好的,却闷在自己的屋子里,还是有些怪怪的。
祁懿美在原地站了会儿,想了想到底不放心,转身又朝院门迈了回去。
出了院门,祁懿美打算先去寻了梅子逸,问问情况。
为了方便照料燕辞云,梅子逸的房间就在主殿的边上,祁懿美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兰花幽香,不由闭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清新了。
梅子逸正在桌边坐着,见着祁懿美进来,放下了手里正包着的几个小纸包,起身行了礼。
祁懿美往桌上瞧了瞧,看着纸包内东西的样子,好像是香料一类的,抬眼看了看梅子逸,赞道:“子逸,原来你还会制香?”
梅子逸生得清俊儒雅,温温和和的一个人,说话也总是不急不徐的,制香这样优雅之事,倒是十分适合他。
“只是粗通皮毛。”
祁懿美行到桌前仔细看了看小纸包,本想拿起来看看,余光瞥见向来温润的梅子逸神情顿了顿,似乎颇为紧张这些香料,便没上手。
“你这可真是谦虚了,这味道淡雅不俗,清幽醒神,我闻过的香里,也就六殿下的沉芷香能与之比较一二了。”
梅子逸温声道:“祁小公子过奖了。”说着,行到桌边执起茶壶为祁懿美倒了茶水。
“对了,子逸,你后来可是有唤御医来为六殿下看看?”
梅子逸倒茶的动作顿了顿,将手中的茶杯恭敬的递了上去,并未急着回话。
这件事也确实让人不好开口。
祁懿美走后,他便进去瞧了燕辞云,毕竟贴身相处近十年,两人名为主仆,梅子逸更像是一个细心的兄长,虽然燕辞云并未明说,他依旧从燕辞云支支吾吾的话语中大致明了是怎么一回事。
燕辞云已十三岁了,已然步入了从孩子迈向成年人的阶段,晨起时有这样的事也是寻常。
梅子逸比燕辞云大了十多岁,他虽是个太监,但在宫中伺候的,如何不明白这些。温声安抚了第一次遇上这种事而微显窘迫的漂亮少年,又让下人带了新衣裤进来,整个过程中燕辞云怔怔的,似是沉陷了某些回忆中,好半天才渐渐复了正常。
他不知道怎么和祁懿美解释这种事,毕竟祁小公子当年为了救六殿下身中蛇毒,许会有损发育,明明比六殿下还大上一岁,如今却比他矮上半头,瞧着面貌也是秀气得和个小姑娘似的,这样的事,祁懿美应是还没遇上过的。
罢了,左右是无伤大雅的小事,过几年祁小公子再大些,大抵自然就懂了,眼下先随便找个理由便是。
“我去瞧过了殿下,他已然无事了,便未去唤御医过来。”
梅子逸办事妥帖,祁懿美还是信的过的。
“那就好,既然殿下无事,那正好我有事要和他商量,这便过去了。”
梅子逸的房间本就在主殿边上,祁懿美出来了几步便进了主殿,如往常一般长驱直入的进了屋内。
十三岁的少年生得明月般洁白清逸,他静静的坐在桌边,面前摆着琉璃盘盛着的小糕点,还有一小碗瞧着十分大补的汤,微白的汤水上浮着几棵红红的枸杞,十分好看,汤勺被他细白的手指轻执着,却是动也不动。
燕辞云出神的望着面前的虚空,显然心思根本不在食物上。
祁懿美进了门口,还没开口说话,闻听到脚步声的燕辞云抬头望了过来,原本呆滞的表情一凝,瞬时如煮熟了的虾子,红着一张脸,扔下汤匙,微带了些紧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祁懿美一愣,伸手在脸上摸了摸,心道难不成我变成了个洪水猛兽了,瞧给孩子吓的。
“梅子逸还说你没事,可我瞧着怎么还是这样怪怪的,到底怎么了啊?”
燕辞云一只细白的手揪着衣角,低着头极轻的道:“没事。”
祁懿美不由一乐,打趣道:“瞧你这小声音和蚊子似的。”说着又瞄了眼桌上的汤,道:“汤都凉透了,也没见你喝上半口,这般茶饭不思的模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快点说。”
燕辞云张了张口,最后道:“没事就是没事,你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这可是从前没有过的,燕辞云待她一向亲如兄弟,还没遇上过什么事是她不能知道的,况且他越是支支吾吾,她便越是好奇,到底是个什么事,让他这般羞于启齿。
祁懿美于是上前逼近几步,朝着他挑了挑眉,挤眉弄眼的道:“哎,你这样子怎么可能是没事,你就告诉我吧,我你还信不过嘛,肯定不会和别人说的。”
燕辞云被她忽而的靠近弄得紧张的向后退了两步,只觉得昨夜梦中的画面不由自主的又袭上了脑海,瞬时连心跳都漏了一拍,又羞又恼的道:“我不过是想安静一会儿,你怎的这般咄咄逼人?”
祁懿美哪里怕他这含羞带层的恼意,正想伸手在他肩上拍一下,再和他好好打个商量,却不料刚伸了手,面前的少年便似泥鳅似的,从她的手下钻了出去,径直的朝着门外跑了。
作者有话说:
哎呀,每个配角都爱,作者大大表示同样也是很难取舍的,吼吼
第37章
祁懿美傻了眼,要说燕辞云本就不是活泼的孩子,这几年长大了,更是稳重,如今这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堪称落荒而逃的事,实是稀奇。
于是她便更是好奇了,非要知道他这般奇怪的原因不可。
嘴角带了抹笑,祁懿美连忙起身追了出去。
而燕辞云呢,不过是瞧着祁懿美朝他伸手,担心她如往日一样与他哥俩好的勾肩搭背的,这时他脑中被那些香艳旖旎的画面充斥着,对她的碰触分外敏感,是以便干脆跑了出来。
因着不想被宫人们瞧见自己这不甚端庄的样子,燕辞云并未往园子里去,出了门便寻着人少的地方跑,却不料身后的祁懿美跟的紧,这人少的地方路也少,几下就被堵在了一个死胡同里。
燕辞云见着无路可跑,站在那喘了会儿,回过头看着祁懿美不慌不忙的朝着他逼迫,紧张的向后退着。
祁懿美脸上带着笑意,见着他退无可退的抵在了墙上,停在与他大概两三尺的位置,双手抱臂,歪倚在侧边的墙上,匀了匀呼吸,道:“叫你跑,让人逮着了吧。快点说,怎么一回事,昨儿晚上还好好的,一早醒了就一直怪怪的,难不成……这夜里发生了什么?”
燕辞云这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兰花纹锦缎绸衣,腰间板板正正的系着一条玉带,头上乌黑的发丝用一支镶了东珠的玉簪系着,更显得他少年如玉,清朗无尘。
他身后是一面朱红色的宫墙,衬得他仿若一朵素雅的花朵,开在艳丽的朱红宫墙上。
清逸的少年微微侧着头,目光飘移着不敢对着她的,听了祁懿美的话,他一张面红扑扑的,红唇紧抿,一副宁可英勇就义也不肯招供的姿态。
祁懿美笑呵呵的瞧他,之前一直觉得他长大了没小时可爱了,如今难得又瞧见他这害羞的情态,玩心骤起,伸手便去他脸上捏了一把。
嗯,虽说脸上的婴儿肥退了,不过依旧是细滑软腻,手感好极了。
以前祁懿美总时不时的偷袭捏他的脸,后来长大了些,再捏他便要生气,她一直觉得很遗憾,如今久违的得了手,正要逗上他几句,手却被他一把握了住,挡了开来。
燕辞云一把抓下她的手,随后一顿,又烫到了一般撒了开来。
这双手如梦中一般温软,带着让人心跳加速的温度,令他不自觉的想起那一场不堪的梦。
梦中,这只手温柔的抚过他的眉眼,他的身子,最后与他五指交插相握,情动之时,还会紧紧的攀在他的背脊上。
燕辞云只觉得面颊一阵热意,心中又羞又恼,还有那么些许的愧意。
阿美待他这样好,他却做了这样禽兽不如的梦,对着亲如兄弟的她……做了那样难以启齿之事。
少年眼中似乎在挣扎着什么,祁懿美歪着头打量着他怪异而复杂的神色,一手摸了摸下巴,忽的好像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晚上能发生什么让燕辞云这般窘迫羞赧的事?
祁懿美一拍手,道:“哦,难不成……”她朝着他眨了眨眼,瞄了他下身月白色的衣摆一眼,笑道:“你昨晚睡了哪个宫女?”
虽说十三岁在她的观念里还是个孩子,可这里是古代,民间里娶亲早的这时候都成亲了。
燕辞云一张玉面瞬时又青又白,恼恨的望向她,一双含情目中带了委屈和愤怒,厉声斥道:“你胡说些什么呢!?”
祁懿美摸了摸鼻子,低头嘀咕道:“我就是问问嘛,凶什么凶。”
燕辞云对祁懿美向来心软,虽是被她这一句问得心中难受,见着她被这一句斥得垂了头的模样,到底不忍,复又软了声音,道:“难道在你心中,我就是那般之人?”
这……对于皇室成员来说,睡个宫女也不是什么寡廉鲜耻的事吧,三皇子和四皇子如今虽都未娶亲,可都被安排过识□□,初长成时也都睡过那么一两个漂亮的宫人的。
不过祁懿美并未就这个话题与他争论,顺着他道:“是我说错话了,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说完又想了想,既不是睡了宫女,那会是什么呢?
脑中忽的闪过清早去他房中时,靠近他床边时他那慌乱的模样,好似床上有什么她不能看的一般,祁懿美渐渐的猜着了是怎么一回事。
估摸着这个漂亮的少年郎,是梦见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有了些少年人的反应吧……
这般想着,祁懿美盯着他那张柔美的含情目,小声道:“你是做了春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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