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子草
“没办婚礼就是不行啊!我们这边以办婚礼为准!”项小羽没忍住,还是主动投怀送抱了,“我来找你玩没关系,但是不能住进来,否则就该被村里的人笑话啦!”
而后就给宋恂念叨了好几个生产队里的反面典型。
宋恂对当地的婚嫁习俗一知半解,为了不让她成为社员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只能听她的。
“好不容易娶个媳妇回来,还只能当摆设。”宋恂嘀咕了一句,便把她抱到床上坐着,“不搬进来,试试床总可以吧?我今天早上还特意把褥子加厚了。”
项小羽假模假样地在身下的褥子上摸一摸,又挪着屁股试了试,点评道:“还是有点薄啦!坐着有点硌屁股,等我的嫁妆送过来以后,可以在下面铺两床棉被……”
宋恂盯着她的动作笑,不说话。
“你笑什么呢?”被他笑得不好意思,项小羽手脚并用地爬到人家腿上骑坐着,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不许笑!再笑我就要亲你啦!”
宋恂笑出声。
“怎么还笑?”项小羽故作嫌弃地嘟哝一句,就噘着嘴去亲他,“这可不是我想亲你的,是因为你笑了,我才亲的!”
“嗯,都是我咎由自取。”宋恂伸手覆上她的后颈,稍稍用了些力。
项小羽贴着他黏黏糊糊地亲了一会儿,挣扎着分开后,便满脸通红地捉住衬衣里的手,“今,今天不行!”
“嗯,我先打个招呼。”
“那也不行!”项小羽抿唇凑到他耳边说,“我今天没穿那个。”
“哪个?”
“我们这边的新娘子得穿那个……”项小羽声音极低地憋出两个字。
宋恂一愣:“那不是小孩穿的吗?”
“哎呀,你就别问了。我娘有一块压箱底的紫色布料,我姐也从省城给我买了一块红绸布的。我做了两件呢,不穿就浪费了!”
宋恂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在乡下结婚的规矩还怪多的,不过,再等等好像也可以……
项小羽一直偷偷观察他的反应,见他喉结很明显地上下滑动了几下,便坏心眼地问:“小宋哥,你喜欢红色还是紫色呀?”
“都行。”宋恂手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红的吧,红的喜庆。”
项小羽羞耻地按住他的手,故意唱反调说:“不行,我就喜欢紫色的……”
心知这丫头想拿捏自己,宋恂叹口气仰躺到床上,认命道:“随便吧,都听你的,到时候你上什么菜,我就吃什么菜。”
……
新婚小夫妻正抱在一起耍花腔,外面的院门却被人敲响了。
“宋同志在家吗?”院门敞开着,来人敲了两下就走进了院子。
项小羽趴在小宋哥胸前,不高兴地问:“谁这么讨厌,天都黑了还来串门?”
“你先收拾一下,我出去看看。”宋恂帮她整理了上衣,又顺好凌乱的发丝,起身往外走,“听口音不像是村里人。”
来人果然不是本地人,宋恂刚走进院子,就见到了电影摄制组的一行人。
一共三人,导演和男女主演。
这个摄制组已经在瑶水呆了大半年,好几个在海上作业的镜头一直被要求重拍。
拍到最后,连船员们都嫌烦,不想配合了。
社员们也早就过了最开始看到大明星和摄像机的新鲜劲儿,现在只把摄制组的这群人当成普通人看待。
不过,自打宋恂去了公社工作,整天早出晚归的,基本与摄制组的人没什么来往,不知他们为何突然就上门了。
“张导演,祝同志和蔡同志,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宋恂笑着将人请进堂屋。
张衡快速在室内扫视一遍,客气道:“听说你跟项同志要结婚了,我们代表摄制组来给新人送份新婚贺礼!恭喜你们喜结连理!”
说着便将手里拎着的一网兜水果,以及一套带有金色商标的床单和被罩放在了八仙桌上。
宋恂瞟一眼人家带来的贺礼,商标上印着的产地是上海那边的一个纺织厂,底色是挺喜庆的大红色。
他跟项小羽在县百货商店里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这种红色的印花床单,想来人家弄这么一套床上用品当贺礼,也是费了些心思的。
宋恂用那套被项小羽反复摆放了四次的茶碗,帮客人倒了水,“人能来就行了,实在不必送这么贵重的贺礼,太破费了。”
“应该的应该的,”张衡笑得爽朗,“当初我们刚来瑶水拍摄的时候,多亏了你跟项队长关照,才能让我们拍摄得这么顺利。”
祝堃也附和着说:“这次你能跟项队长的女儿喜结良缘,我们是一定要表示表示的。”
“那就多谢大家了。”宋恂拎过刚从县里带回来的牛皮纸袋,从里面抓出两把水果糖和花生瓜子,邀请道,“我们的婚礼被定在下个周末,到时候摄制组的同志们要是没什么事,就一起来热闹热闹吧。”
“我们肯定是要来讨杯喜酒喝的。”张衡笑着应承。
听他提起了婚礼的事,摄制组三人交换一个眼神,由蔡晴出面问:“宋同志,你们打算办革命婚礼还是打算摆几桌酒席呀?”
“是要摆酒席的。”
前两年城里流行办革命婚礼,一切从简,只对着主席像宣誓行礼就行了。
宋恂在省城参加过好几场这样的婚礼。
他原想着自己结婚时也照此办理,不过,这个提议遭到了项队长的坚决抵制。
他们这边有点家底的人家都是要摆酒席的,甭管菜色怎么样,必须得有那么个意思。
否则十里八乡的亲戚朋友都从各地赶来参加婚礼,你收了人家的份子钱,却让人空着肚子回去。
这样太不地道了,是要被人骂娘的!
以后他家再有婚丧嫁娶的事,保准没人上门。
摄制组三人的面上均露出喜色:“摆酒席好啊,摆酒席热闹!”
蔡晴在这间宽敞的堂屋里打量一番,试探着问:“到时候婚礼就在你这个新房里办吧?”
“那是自然。”宋恂只当人家是热心肠,闻言也没怎么多想,点头道,“仪式就在这个堂屋里办,酒席摆在院子里。”
他那个院子挺宽敞的,没种菜也没养家禽,应该能摆放六到八桌,其余的可以摆到堂屋和院子外面。
三人又相互交换一个眼色,蔡晴以眼神催促导演先开口。
张衡喝了口水,轻咳一声,与宋恂商量:“宋同志,其实我们还有个事想请你和项小羽同志帮忙。”
宋恂心道,那么贵重的贺礼果然不是白送的。
“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有事你们就直说吧。”
“呵呵,是这样的。”张衡又喝一口水,“我们这个电影里,有一个婚礼的场景一直没有拍摄?不知道你们结婚的时候,可不可以让我们借着这个场地拍摄一下。”
“只是借场地?”
“不是,人员也是要借的,来宾都当我们的群众演员。不过,我们绝不会耽误你们结婚的!”张衡赶紧澄清,“就是借用一下婚礼现场真实热闹的场景。”
宋恂看向祝堃和蔡晴二人,“那场戏要拍什么内容?你俩结婚的?”
他心里不太乐意,他的婚礼现场,弄一帮演员上来假结婚,像什么样子?
“不是不是!”祝堃说,“我俩就是扮演成参加婚礼的亲朋,混在观礼的人堆里。”
蔡晴也说:“跟普通出席婚礼的宾客一样,绝对不影响婚礼的进行。就是多了两台摄像机而已。”
宋恂瞟一眼祝堃那张被晒成小麦色的脸,权衡片刻突然问:“你们摄制组有照相机吗?能拍彩色相片吗?”
第74章
摄制组有照相机, 却没有彩色胶片。
项小羽一直心心念念着拍一张彩色结婚照,若是最终拿到的是黑白相片,未免有些不美。
思及此, 宋恂便打定主意回绝张导演的请求。
婚礼当天人多眼杂, 尽量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张导演, 我们婚礼那天应该会来不少亲戚朋友, 除了生产队的社员, 还有外地的客人, 大家未必乐意被拍进电影里……”
“要是有不想上镜的同志, 我们可以不拍他的正脸嘛,这个可以由我们摄制组去跟大家解释, 不耽误你们结婚的工夫。”
项小羽一直趴在正屋的木门上,偷听外面的动静。
刚刚听闻摄制组想要来他们的婚礼上拍电影,她内心霎时就激动了!
拍电影好呀!等到这部电影上映的时候, 她跟小宋哥结婚的画面,就可以呈现在全国人民面前啦!
她还从没听说谁家的婚礼能登上大银幕呢!
这会儿听出小宋哥还想要拒绝,她顿时就急了, 匆忙整理了一番衣裳,就提着五斗橱上的零嘴篮子当道具,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几位同志,这是我自己做的小零嘴,给你们尝尝。”项小羽将篮子放到八仙桌上,便自然地坐到宋恂身边问, “听说摄制组想在我们的婚礼上拍摄?”
“嗯,我们正跟宋同志商量呢。”
“张导演, 你们已经来瑶水村大半年了, 这期间也有不少人家办过婚礼, 比如之前于正东和温春雪的婚礼也办得挺热闹呀,你怎么不拍他们的婚礼?”项小羽虽然很想被拍进电影里,但该问的还得提前问清楚。
“我们这部电影的整体基调是积极向上的,同时还要在影片里反应社会主义新农村的风貌。这场婚礼虽然不是男女主角的婚礼,但他们内心的感情是在这场婚礼上开始萌芽的。所以作为背景的婚礼现场还是比较重要的。”
项小羽还是没明白。
他们村里的情况都差不多,怎么就选中他们家了呢?
难道是因为他们长得格外好看?
宋恂闻言暗哂,不禁出声提醒:“于正东是长子,他们家没分家,结婚以后还跟于主席住在一起。”
于满仓家八辈都是贫农,虽然这几年日子好过了,但住的房子还是以前的老房子。
低矮局促。
八成与摄制组想要拍的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形象不符。
摄制组能选中他们的婚礼,不是看中人,而是看中自家这个房子了。
张衡觉得项小羽似乎是个突破口,便主动与她讲述起了他们对这个婚礼场景的安排,如果宾客不希望入镜,可以只拍摄他们的侧影和背影,将镜头主要集中在环境和新人身上。
项小羽兴致勃勃地听完他的描述,与宋恂默默交换一个眼神,便想答应下来。
不过,在此之前,她问了刚刚宋恂问过的问题,“你们能拍彩色相片不?”
“……”张衡犹豫道,“那得看我们能不能买到彩色胶片。”
“县里的清河照相馆就能拍彩色相片,他们那里肯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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