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子草
至于七八年前被对方摘过桃子的事,他自己都快忘了。
以他当时的处境,没有陈猛也会有李猛,王猛,更何况瑶水支公司没过多久就被撤销了。
现在纠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实在没有意义。
他来新公司工作,是赌上了自己的前途命运的,组建船队的计划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只要陈猛有能力,干出了实打实的成绩,双方就可以和平相处。
反之,如果对方因为从前那点宿怨就懈怠工作,消极抵抗,那他也不吝花费些力气将其退回原单位。
二十多人说干就干,按照提前分好的小组,去了各自负责的码头。
郭志勇没干过收鱼的活,他甚至连收鱼码头都没怎么去过,运销和供应科的几个小年轻都不敢指挥书记干活,所以宋恂就把落了单的老郭收入麾下,另外带上一个名叫孙翊的办公室小干事,三人乘车去了瑶水村。
他们抵达码头的时候,瑶水的船队已经收山回来了,公社水产站的工作人员正带着磅秤收鱼。
“小宋主任,你不是已经去地区当了大干部嘛,怎么还跑来抢我们的饭碗了?”水产站的老孙见到宋恂便开着玩笑打招呼。
“哈哈,我这个干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现在单位里揭不开锅了,只能回来重操旧业。”宋恂从裤兜里掏出两包大生产塞进他手里,“这次还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们也有出口任务,咱们两家得合作一下。”
“早听项队长说了,”老孙将烟揣进兜里,然后用夹着烟的手指向码头西边的几条船说,“那几条船上有些好货,你们过去看看吧,都给你们留着呢。我们今天的任务快要完成了,那些你们拿走。”
瑶水这边实行包产到组以后,渔民的捕鱼热情直线上升,以前还得由大队干部集体组织,赶着大家出海。
如今包了船的那些人家,根本不用人催,恨不得天天出海打渔赚钱。
西边的那几条船里,就有项英雄的船。
“只有黄鱼和带鱼能给你们!”项英雄从船上跳下来,“梭子蟹我们得自己留着做蟹酱。”
“你留那么多梭子蟹也没用吧?家里哪还有人手做蟹酱?”宋恂往船上望了一眼,梭子蟹的数量可不少。
“跟我一起包船的二辉家打算做这个,他今年不要别的了,就要这些蟹子。”
宋恂无所谓地点点头,螃蟹本就不是他们的目标,想赚钱还得靠大黄鱼、带鱼和对虾。
他为老丈人和自己的两个同事相互做了介绍,便从队里借了两个磅秤,带头走上了码头。
郭志勇称着一筐筐海鱼说:“这个位置还是有点偏呀,距离冷库太远了,一会儿还得请人帮忙把咱们收到的鱼运去砚北港的冷库。”
宋恂赞成道:“一会儿跟队里借两艘空船帮咱们跑一趟。生产队打回来的鱼,除了指定供给外贸单位的,很少有往砚北港送的,都是直接运回各自的生产队,或者最近的供销站。咱们之前没有准备,从明天起可以让打到符合出口标准海鱼的船,直接开到咱们公司的码头去。”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一件事,将收鱼的任务暂时交给渐渐上手的老郭和孙翊,又让老丈人给两人帮把手,自己则骑着电驴子,跑去了公社广播站和海浦渔业电台。
“郁台长,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宋恂与郁英荷握手。
“你放心,这也算是为渔民们服务嘛,渔民出海打一趟鱼不容易,你们的收购价给得高,也能让渔民增加一些收入。”郁英荷笑着说,“我们节目现在的收听率很高的。今天下午三点,明天早上八点左右,明天中午十二点,各帮你们播报一次,到时候你们公司的码头上肯定全是渔船,只要人家送去的鱼真的能入库就行,可别砸了我们电台的信誉和口碑。”
“那不会,只要符合出口标准,来多少我们就收多少。”宋恂保证道,“冷库距离码头不远,收了鱼马上就能入库。”
谈完了公事,郁英荷又问起了项小羽的近况。
“她上次给我写信说,省大新闻系的培养方向是按照报社的新闻记者培养的,但她以后还想回电台当播音员。我给她写了回信,也不知她收到没有,这都快半个月了还没动静呢。她在省城没什么事吧?”
“没事,可能是还没收到信呢。”
“我就怕信件在路上被弄丢了,电话也没人接。”郁英荷拧眉说,“回头你联系到她的时候,跟她说,要是还想干播音这行,可以抽空去省城广播电视学院旁听一些专业课。我帮她打过招呼了,她本来就是从电台口走出去的,去旁听一下课程,学校也是欢迎的。”
宋恂不知道他媳妇那边有什么打算,但还是赶紧跟郁台长道了谢。
项小羽已经离开渔业电台两年了,竟然还能请得动郁台长帮她办理旁听证。
宋恂一面在心中微感诧异,一面又觉得以项小毛的为人,这件事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他媳妇一直是个很有人情味的人。
……
当天收到的鱼,全部运去砚北港的冷库以后,渔业公司三人并没有返回单位,而是跟着运输船重新回到了瑶水村。
收鱼的工作至少要持续半个月,他们天天都得来码头。
大家都不想来回折腾了,于是便住进了宋恂在瑶水村的房子。
郭志勇到底是有了些春秋的,回到队里以后,连晚饭都顾不得吃,躺到床上就睡了过去。
年轻人孙翊也没好到哪里去,宋恂招呼他去吃饭的时候,他扶着腰和肩膀在床上蹭了半天,愣是没起来。
无奈只能挥着手说,他也不吃饭了。
宋恂其实也是懒得动弹的,不过,丈母娘有请,据说是有要事与他商量。
他只好撑着酸痛的身体,晃悠去了老丈人家。
*
宋恂在瑶水忙碌,而省城这边,爸爸悄无声息地独自离家以后,双胞胎起初并没什么特别反应。
没有了爸爸的约束,两个崽着实做了几天快乐的窜天猴。
特别是延安,手头有了奶奶和姥姥给的大把钞票,幼儿园放学以后,他这几天都要撺掇司机叔叔将小汽车停在冰棍摊子旁边,让他俩买个冰棍吃。
“小王叔叔,你别告诉程爷爷和我爷爷行不?”延安嗦着冰棍央求。
司机笑:“只能吃这一次啊,下不为例。”
小哥俩赶紧点头。
结果第二天两人就变了卦。
他俩叽叽咕咕商量了一通,特意在放学前跟班里的小朋友们玩打沙包,玩得满头是汗以后,坐上来接的小汽车就喊:“小王叔叔,我们太热啦,咱们快去买个冰棍吃吧!”
小王叔叔看这俩孩子额头有汗,脸蛋通红,看样子确实热得不轻,没养过孩子的年轻人信了混小子的鬼话,再次将车开去了冰棍摊子旁边。
吉安不但给自己和弟弟买了冰棍,还额外买了一支送给小王叔叔,企图贿赂对方。
不过,大人哪好意思占小孩子的便宜,何况这还是首长的孙子,万一孩子回家说漏了嘴,那他在领导心中成啥人了?
他一径摆手推拒,延安却冲他勾勾手指,在他哈下腰不留神的时候,将冰棍塞进小王叔叔的嘴里,继而嘎嘎笑着说:“你已经吃啦,不能退啦!”
小王无法,琢磨着一会儿还他们五分钱,却听两个臭小子直白地威胁:“小王叔叔,你跟我们一起吃了冰棍,可不能告诉我爷爷啊!”
小王:“……”
小王是个有原则的好青年,否则也不会被挑中给领导开车,所以他信守了与双胞胎的约定,并没有将他们连续三天私下吃冰棍的事,告诉他们的爷爷。
而是找个时间,将来龙去脉告知了双胞胎的亲娘。
听说这两个小子居然学会自己偷偷加餐了,项小羽决定没收他们的所有存款!
然而,她还要艰难地维持自己的慈母人设,所以盘算了半天后,亲自去了幼儿园接儿子们放学。
以往这两个妈宝是很乐意让妈妈接送的,不过今天的表情却有些勉强,走路回家经过冰棍摊子的时候,还要扭过头去遗憾地偷瞄两眼。
项小羽一手牵着一个儿子,在两只小手上挨个摸索了一下问:“你们的手怎么这么凉?最近是不是吃冰的东西了?”
延安一阵紧张,有点结巴地嚷嚷:“没,没有!没有的事!”
“不凉啊。”吉安却不好糊弄,他还摸了摸妈妈的手,疑惑地说,“我觉得妈妈的手比我的还凉!”
他的手一直都是热乎乎的,从来没凉过。
妈妈怎么骗人呢?
作为一个不怎么懂理化生的半文盲式妈妈,项小羽一时也说不出什么饱含科学依据的大道理,只能用她家的祖传玄学,忽悠这两个越来越不好骗的娃。
“你俩的手比前几天凉了,我一摸就能摸出来!照这个程度看,你俩最起码已经吃了一个礼拜的冰棍和汽水了。”
吉安还在想他妈妈是怎么通过摸手就能确定他俩吃了冰棍的,另一边的延安却被诈出了实话。
“没有一个礼拜,只有三天!”延安伸出三根短短的手指跟妈妈比划,“只吃了三根冰棍,没喝汽水!”
吉安:“……”
项小羽心里憋笑,面上满意地点头道:“嗯,诚实是一个宝宝最好的品质,延安今天还算诚实。”
吉安嘛,没撒谎,但也没说实话。
不太好唬弄。
“你俩还太小了,不能天天吃冰棍。现在天气渐渐变凉了,就更不能吃了,容易拉肚子!”项小羽将两只手都晃了晃,问,“听到了没?”
小哥俩还算听话地点头。
延安以为警报解除,又做回了那个快乐的窜天猴,在马路边看好一块小石头,拉着妈妈和哥哥跟他一起玩,三个人一路踢着石头回了家。
项小羽被熊孩子怂恿着,半推半就地踢了那么长时间的石头,有点心疼自己的小皮鞋。
回家后,就收缴了两个儿子的二十块钱。
小哥俩摸着空空如也的口袋,心疼地问:“那啥时候能把钱还给我们?”
“以后你俩每天自己叠被子,洗袜子,洗裤衩,每人可以得一分钱。”
项小羽合计着,让他们五天或者十天吃一次冰棍也没什么,小孩子没几个能忍得住冰棍诱惑的。
她这个慈母也不能太严厉了。
家里不缺吃喝,小哥俩其实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这二十多块钱攥在手中一个月,也只被用来买了几次冰棍和汽水。
项小羽收缴上来的时候,还剩二十一块呢。
双胞胎小兄弟背过身去嘀咕着合计了一下,觉得这样也行,于是点头同意了妈妈的提议。
当天就按照项小羽的指点,自己洗了袜子和裤衩。
次日早上又自己叠了被子,然后成功从妈妈那里得到了两分钱。
又这样过了两天,第三天项小羽去接儿子们放学的时候,却被带去了冰棍摊子跟前。
“你俩的钱攒够了吗?我今天可没带钱啊!”项小羽坚守底线,坚决不给他们买冰棍。
延安嘻嘻一笑张开手,手心里是他哗啦啦玩了一路的三分钱,而后又去哥哥的裤兜里摸出两个钢镚。
凑够五分钱,递给冰棍摊子后面的大娘说:“奶奶,我要一根小豆冰棍!”
项小羽:“……”
这俩崽居然还学会合作了。
她正想着是不是应该给他们少发点工资,三天就可以吃一次冰棍还是有点太频繁了。
结果延安却将冰棍递到她嘴边说:“妈妈,先给你咬一口。”
项小羽心中感动,心想,算了吧,还是每人一分钱吧,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嗷呜”一口就咬掉儿子们的小半根冰棍。
双胞胎瞅瞅露出的冰棍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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