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子草
项前进推了回去,没要。
“我自己存了一些钱,再说去了部队还能每月领津贴。”项前进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了,心态也平和开朗许多,“你们住在这里算是帮我守着房子。否则常年不住人,这房子就该破败了。”
他这样真心实意地拒绝,让宋恂的感觉还怪复杂的。
部队真是一个大熔炉啊,这项前进还没进去呢,就已经有这么大的转变了……
项前进推了钱,又对他们叮嘱道:“这个房子可以给你俩住,给我大伯、大哥、大姐、二姐住都没问题。但你们得帮我守住了,千万别让我二哥住进来!”
“怎么了?”平时没见这小子跟项远洋有什么矛盾。
“他整天跟在那个苏知青屁股后面跑,忒没个男人样子,我简直烦死他了!净给我们老项家丢人!”项前进不耐地挥手说,“万一他想用我的房子跟苏知青结婚,我是坚决不能同意的!”
宋恂只认识一个苏知青,不知道队里还有没有其他女知青姓苏。
不过,不管是哪个苏知青,宋恂都觉得项远洋不可能用堂弟的房子结婚,便点头应承了下来。
吃着海鲜,喝着小酒,宋恂给他讲了很多进部队以后需要注意的事情。
三个人的这顿饭吃到半夜才散席。
项家人包括宋恂和吴科学在内,都觉得项前进去当兵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毕竟他们家的家庭成分很好,项前进的父亲又是救人牺牲的,再有船队赵老大在征兵连长那里走走关系。
像他这样的年轻小伙子,去当兵出不了什么大褶子。
不成想,次日下班回来,宋恂正打算问一问项前进的体检结果怎么样,要带的东西都买全了没有。
结果推开项前进的房门时,却见这小子正缩在墙角,闷着脑袋呜呜哭呢!
宋恂心里一沉,走过去将他从地上拉起来问:“体检结果不好?体检没通过?还是怎么了?”
他能想到的最坏结果就只有这些了。
项前进在满是鼻涕眼泪的脸上胡乱蹭了一把,摇摇头,瓮声瓮气地说:“不是体检的事。”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吴科学也急了,征兵那可是能影响一辈子命运的大事!
“我去体检的时候,人家没让我进!那个征兵的干部说,有人把我举报了!”说完,项前进又重新缩回去,呜呜地哭上了。
宋恂蹙眉问:“举报你什么?”
“不知道,反正人家部队不要我了!呜呜呜……”
*
项前进因被人举报而参军失利的事,是谁也没料到的。
不过,对于这件事,其他人都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说些安慰话,具体被举报了什么还得由项队长去查一查。
宋恂将项前进交给他大伯和二姨以后,又忙起了与制衣厂以物易物的事。
第一次给县制衣厂送货,是由他带着项爱国亲自去的。
其实,自打在渔船上放了冰以后,被出口公司收购站拒绝的水产已经很少了。
不过他们这个船队一共有十条船,将每条船上被扔出来的杂鱼聚集到一起,一百多斤肯定是有的。
因着知道这一百多斤鱼是能给大家换来福利的,所以知青船长周卫国对待这批杂鱼的态度极其小心谨慎。
光是碎冰就铺了七八层,生怕宋恂他们还没到地方,这些杂鱼就变质了。
所以宋恂和项爱国提着的这只装鱼大竹筐,足有两百多斤了。
好在从砚北港到县城是有火车的。
砚北港是大港,为了运输货物方便,有一条专用铁路是直通码头的。
宋恂二人蹭着出口公司拉货的大卡车,将大竹筐运到码头火车站,再蹭着人家的运输线,一路开往县城。
不到一个钟头就能到县城火车站。
坐在运货车厢的地板上,项爱国抹一把汗说:“咱们送过去的这些鱼,比他们在水产市场买的鱼还新鲜呢!每斤才收六毛钱!”
“人家的衣裳不是也打折了?”宋恂好笑道,“你要是实在舍不得,要不就别跟人家换了吧?”
“别别别,赶紧换吧,同志们都在家等着新衬衣呢!”像是想起什么,项爱国恢复正经神色与宋恂商量,“还有几个船员和家属跟我提了一个小建议呢!”
“跟你提建议?”
“对啊,他们不敢来跟你说,就由我代为转达了。”
“……”他是有三头六臂吗?
“咱们船队里不是招了不少年轻小伙子嘛,有些人的学历还挺高的。所以人家父母的期待也就相对高一些。”项爱国抵着下巴嘿嘿偷笑了两声,“咱们的船队里着实有几个条件不错的光棍呢!昨天有几个大娘跑来问我,能不能给这些光棍在制衣厂找个对象!”
宋恂:“……”
“她们都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制衣厂跟毛纺厂差不多,都是女工多的单位。有不少女同志还是未婚呢!”
“人家女同志在县城工作,是城镇户口。咱的船员在瑶水村工作,是农村户口。虽然双方可以结婚,但人家在县城里呆得好好的,干嘛跑到乡下来?”
宋恂不太理解这些大娘的思路,哪怕真娶回来了,人家姑娘还得在城里上班,两口子结了婚就是两地分居的状态,她们图什么啊?
“咱们正式船员的条件其实不差的,有工资有票证,除了是农村户口,在农村工作,那福利待遇跟城里人也没什么区别。”在这件事上,项爱国站船员这边。
宋恂暗自琢磨了一会儿,突然黑了脸。
“他们想娶县城的媳妇,不会是打着去县城上班的主意吧?”
媳妇不能回村里上班,他们就去县城工作,县城还有个南湾县分公司呢。
万一他好不容易招来的船员,都被城里姑娘拐带走了,他找谁打渔去?
“不会不会!去县城找工作哪是那么好找的!”项爱国赶忙解释,“咱船员的条件不错,兴许就有女同志喜欢过这种生活呢!平时在单位各忙各的,周末来海边或者去县城当个周末夫妻。我听说城里有不少夫妻都是这么过的……”
反正距离不算太远,像他们这样搭火车从砚北港中转,再从砚北港搭渔船回队里,也就两个钟头。
“这些婶子大娘图啥,娶个媳妇跟没娶一样……”
项爱国心道,要么是图人家学历高,要么是图工资高呗。
他赶紧岔开话题说:“主任,要不咱们一会儿去了制衣厂,跟姚主席商量一下,给咱们两个单位组织一次集体相亲呗!”
“那叫联谊……”
“嗐,意思都差不多。”项爱国问,“你觉得这事能提不?”
“提倒是能提,人家答不答应就不好说了。”
让人家县城姑娘跟乡下小子谈对象,这事怎么想都觉得悬。
项爱国又坏笑了起来,挤眉溜眼地说:“主任,反正你也是个光棍!一会儿咱就跟姚主席说,这次集体相亲你也会参加,由你打头阵!姚主席肯定能同意!”
第34章
对于宋恂送过来的这筐鱼, 县制衣厂可以说是高度重视了。
运输专线在县火车站停稳,宋恂二人刚从车厢里跳下来,就有制衣厂的两个小伙子跑了过来。
一个厂长秘书, 一个食堂后厨的。
不用宋恂招呼便快速爬上车厢, 将大竹筐拖了下来。
“宋主任,” 郭秘书跟两人握了手,便热情招呼, “我们全厂职工都盼着您的到来呢!”
宋恂了然:“哈哈,是盼着这筐鱼吧?”
“真是盼着您来呢!”郭秘书解释道,“要不是为了忙生产,我们靳厂长和姚主席就亲自来火车站接您了!厂长今天还特意让大师傅开了小灶, 准备请您吃饭呢!”
宋恂笑:“靳厂长客气了。”
郭秘书说得确实不是客套话, 宋恂二人坐着小货车进入制衣厂大院不久, 厂长和工会主席就迎了出来。
靳厂长是个瘦高的中年人,不等宋恂打招呼, 便握住了他的手, “宋主任,这次还得多谢你帮忙呀!”
“称不上帮忙,咱们这是互通有无,相互成全了!”宋恂也握住他的手上下摇了摇,“咱们县制衣厂的成衣,在百货商店是抢手货。这次有机会给我们渔业公司的职工争取到制衣厂的衣裳,说起来还是我们占了便宜。”
工会姚主席笑着接话:“大家就别客套了, 都是为了职工们好!咱们虽是头一回合作, 但是一回生二回熟嘛!以后常来常往的, 总这么客气可不成!”
一筐鱼过秤以后, 已经被送进了食堂后厨。
这会儿临近下班时间, 工会早上就通知过,今天食堂的菜单上有海杂鱼。所以,工人们早就准备好了饭盒,下工铃一响就要冲向食堂。
宋恂和项爱国被制衣厂的领导请去了大食堂,没吃上炖海杂鱼,但是吃了一顿食堂大师傅的小灶。
“为了让职工们吃得香,我们在食堂方面可没少下功夫。”姚主席笑着介绍,“这位万师傅可是我们厂长三顾茅庐请来的!”
宋恂扫一眼桌上的几道菜,点头说:“看来这位万师傅还是有些来头的。”
这顿小灶的席面上其实没什么高档菜色,就是烧茄子,炒芹菜之类的家常菜,唯一的荤菜是芙蓉鸡片。
不过,家常菜十分考验大师傅的基本功。
能把最普通的家常菜做得色香味俱全,这位大师傅应该是来头不小的。
靳厂长颇为自豪地说:“万师傅是我从市里的望海楼请回来的,他是望海楼大师傅的孙子!”
“那就难怪了。”宋恂讶然一瞬便笑道,“我前段时间第一次去市里,也慕名去了望海楼,菜品确实名不虚传!您能把他们的师傅请来厂里,肯定花了不少心思。”
公私合营前,望海楼的大师傅就是东家,能把东家的孙子弄到县制衣厂的食堂当大厨,哪是那么容易的,一定是有些因缘际会的。
“哈哈,万师傅虽然做菜手艺好,但他是家学渊源,上面还有爷爷,父辈的叔伯和好几个师兄弟,在望海楼熬不出头。”靳厂长放轻声音说,“万师傅的性格有点独,总想另起炉灶,自己说了算,但是那边没机会呀。我从熟人那里听说了以后,就没间断地往市里跑了三个月,每个周末都去望海楼邀请他,承诺将后厨交给他全权负责。”
项爱国听得直咂舌,为了一个厨子,居然要这么劳师动众的?
“您去请了这么多次,果然把他感动了?”
“哈哈,没有。他还是不乐意来食堂做饭,”靳厂长好笑道,“最后还是万师傅的爷爷将他劝过来的,也不知道这祖孙俩说了啥,人家万师傅自己就拎着行李来我们厂了。”
“万师傅来了以后,不但让我们厂工人的伙食变好了,连来县里出差干部的伙食也好了。”姚主席一面给客人让菜,一面抱怨道,“县委那边时不时就要借万师傅过去用一用。”
宋恂耳朵里听着万师傅的事迹,心里却惦记着跟人家搞联谊的事。
这会儿他就开始后悔只带着项爱国出来了。
要是有个女同志在这里,他哪用得着这么纠结!
贾红梅,田大妮,项小羽,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比他们顶用。
让他一个单身男青年主动提议搞个集体相亲,真是怎么想怎么别扭。
项爱国还总是特别讨厌地给他使眼色,明显得连姚主席都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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