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楠苏伊
包子内向,面对陌生人本能会紧张,见对方和蔼可亲跟自己说话,他下意识捏紧衣摆,羞涩地点了下头。
郑同康好奇问,“你恨你大伯和三叔吗?”
包子一愣,摇了摇头,“不恨。”
郑同康耐心十足,“那你平时在家做什么?”
包子没有详说,只说自己帮家里人做家务。
周家也没有禁止他不往外说。主要这边的孩子从五岁开始都要帮家里做家务。包子无父无母,做这些很正常。只不过他做的家务是别的孩子好几倍。
郑同康有些心疼,摸摸他的脑袋,夸他是个乖孩子。
随后郑同康又问了几个问题,包子都一五一十回答。
郑同康也没开口说要收养这个孩子,陆林希只好牵着包子的手送他回家。
不过吃完饭后,郑同康问陆观华,“这孩子无父无母,如果有人收养他,他家人会同意吗?”
陆观华一愣,点了点头,“应该能同意吧。他们家孩子一大堆,不愿意再养这个孩子。”
郑同康叹了口气,“石家不会把郑荣还给我了。我妻子特别疼孩子,我怕她会想孩子,整日以泪洗面。”他思忖片刻,终于还是开了口,“这件事我只跟你说,我平时不在家,孩子由我妻子照顾,这事得征求她的意见。我明天给她打个电话。等她过来再决定。”
陆观华表示明白,“我会为你保密的。”
等女儿回来,陆观华让女儿看小卖部,他出去一趟。
陆林希也没多问。
陆观华一瘸一拐到了石家。石家正在发愁一万块钱怎么筹。
看到陆观华进来,大家立刻停止交谈,石标峰请他进来坐。
陆观华进来后,逡巡一圈没看到郑荣,问了一嘴。
石标峰叹了口气,“死活要跟他养父走,刚刚还咬了我一下。”
他撸开袖子,露出被儿子咬伤的手腕,这孩子是真狠啊,都咬出血了。
陆观华收回视线,坐到椅子上。
石爷爷知道郑同康住在陆家,所以就想请陆观华帮忙说情,“也不是不给,就是让他多宽容几天。一万块钱不是一笔小数目。”
陆观华点头答应,“我会帮忙说合。但是我觉得认回孩子,你们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他这话一出,石家立刻炸毛了。
石奶奶不会收敛脾气,一跃而起,“你说什么!我以为你是来帮忙,没想到你不仅没帮,你还偏着外人。郑家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你居然干这种丧良心的事。”
石爷爷和石标峰虽然没说,但两人没有阻止她,显见也是认同她的说法。
陆观华心里一梗,他其实不是多事的人,但是乡里乡亲十年,他和石标峰关系一直不错,所以才来劝他,没想到会被对方这么误解。
他叹了口气,看向石标峰,“我和你工作十年,我是什么脾气,你不清楚吗?你要不是我兄弟,我根本不会开口劝你。还郑家给我好处费?他只是借住在我家,付了我一点住宿费和伙食费,能抵得过我们十年兄弟情吗?”
石标峰也有些动容,“那你到底为啥这么劝?你明明知道我找这个儿子花了十二年时间。因为找他,我每次都会延误回程时间,有多少次被领导批评我都忍了,工资都扣了好几千。你应该知道小刚对我来说很重要。你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明明他们才是兄弟,他居然宁愿偏帮外人,也不愿帮自己。这也太让人寒心了。
陆观华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给石标峰和石爷爷每人发了一根,掏了打火机点然,吸了一口,他才继续开口,“就因为你是自己人。我才劝你不要把孩子认回来。你总说你有多么多么不容易。你有没有站在孩子角度考虑?”
所有人都沉默了,就连刚才跳得最欢的石奶奶都难得没有动怒。石家新娶的媳妇更是一声不敢吭。
陆观华见他们听进去,又继续说出自己的理由,“小刚被郑家养了十二年,他五岁前的记忆已经没了,对你们没有感情。但是郑家对他来说是什么?救命之恩+养育之恩+优渥的生活。三重保障,你们怎么抵得过?!”
如果郑荣是郑家买回来的。等孩子明事理,再培养几年感情,他就会明白,郑家对他的感情不是真的爱他,而是一项投资,因为想让他养老,所以才对他好。他们的养育之恩也不值得尊敬,因为如果他们不买他,他在自己家,也能活得好好的。
可郑荣不是啊。郑荣是郑同康发善心救下来的孩子,为了养这个孩子,他们夫妻投入极大的心血。对他的爱是无私的。相反石家呢?
虽然石标峰是他兄弟,但陆观华也不得不承认,如果郑荣是个女孩,石标峰还会坚持找12年吗?答应是否定的。从这点来看,石家对孩子的爱远没有郑家给的多。
这世上有千万种道理,有一种道理,陆观华是相当认同的:既然见过最好的,其他人便都不能入眼了。
如果石家把郑荣强留下来,面对次一等的亲情和低一等的生活条件,只会让这孩子恨他们。
陆观华看着他们的表情,每个人都陷入沉思,他视线落到新媳妇身上,“而且你媳妇不是已经怀孕了吗?你今后也不缺孩子。”
石标峰回头看了一眼,巧芳下意识抚了下肚子。
石奶奶撇嘴,“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陆观华笑了笑,“男女不都一样。只要孩子孝顺就不白养。”
“怎么能一样?”石奶奶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我们石家可是三代单传,我可不想我儿子被人骂绝户。”
陆观华含笑的表情僵了僵。他好心来劝她,她居然暗讽他是绝户?
石爷爷瞪了她一眼,狠狠吸了一口烟,“她说话不中听,你别放在心上。不过我们确实没有你豁达,小刚是我石家的孩子。谁都不能夺走。”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陆观华站起身,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大慈悲不度自绝人。他何必在这儿讨人嫌。
石标峰见他沉着一张脸,送他出来,走到家门口时,他再三向陆观华道歉,“我妈刀子嘴豆腐心,你别跟她计较。”
陆观华摇头,“婶子是啥人,我都知道。你不用解释。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现在计划生育这么紧,你们可得仔细着点。”
石标峰点了点头。
现在T市的计划生育政策有这样规定:如果第一胎是女孩,可以再生个孩子。如果第一胎是男孩,就不能再生。
如果他们坚持认回郑荣,他媳妇这胎要是被查到,肯定会被计生办打掉。
石标峰送走陆观华,回屋冲爸妈道,“得让巧芳回娘家。等孩子生下来再把人接回来。”
石奶奶急了,“为啥?”
石爷爷稍微一想就明白儿子的用意,他冲石奶奶道,“儿媳妇怀孕,你有没有告诉别人?”
石奶奶下意识回答,“没有啊。这几天都忙着小刚的事,我哪顾得上她啊。”她说到这里,这才想起来,“对了,我告诉观华了。他不会……”
石标峰见他妈瞎想,没好气道,“你想什么呢。他刚刚还提醒我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说的就是石奶奶,她老脸涨得通红,讪讪地,“谁叫他刚刚说话那么气人。好像我们石家样样比不上郑家似的。”
虽然确实比不过,但石奶奶就是觉得委屈。
石标峰也没心思劝她,直接让媳妇回屋收拾东西,他要送她回娘家。
巧芳不想回家,但是等石标峰跟她讲了一下厉害关系,她就吓得再也没有二话。
石标峰知道媳妇在担心什么,他从兜里掏了两百块钱,“有这些钱,你爸妈也会好好照顾你。”
巧芳接过钱,眼里滑过一丝惊喜,“这么多钱都给我?”
“对啊。”
石奶奶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再看了眼儿媳妇的肚子,压下心头的不满,冲她道,“快点走吧。等孩子落了户,你这肚子就藏不住了。”
这段时间也就是服装厂忙,要搁以前,发生这么大的事,他家门槛都能被人踩烂。
巧芳也没耽误,抱着包袱很快出了家门。
转眼过去几日,服装厂的帽子终于交了货。
和外国人做生意有个好处,他们收到货,检查完毕后,会将剩余货款直接打过来。不会像国内商家一直拖欠。
许多国人喜欢跟外国人做生意就是这个原因。
当然外国人之所以不拖欠,是因为拖欠货款打官司,后果可能会导致公司破产。
陆林希这边很快拿到属于自己的提成。
360万营业额的5%是18万,绝对是一笔巨款。
在拿到这笔钱的当天,陆林希就让父亲把钱拿去邮局存了。一同前去的还有周厂长和陈会计。
等他们回到小卖部,门口聚拢许多人,都是街坊四邻,这次在厂里加班加点忙活,每个人都赚了一笔辛苦费。
所有人都喜气洋洋,诉说这个月有多辛苦。
这次是真的辛苦,没日没夜地织帽子,所有人的眼睛都熬红了。
大伙商量待会儿去菜市场买鸡买鸭给家里人补补。
就在这当口,石家人走了过来,所有人不自觉噤声。
这几天石家为了凑一万块钱,找亲朋好友借钱,也只才凑了两千,还差八千。
之前大伙忙,他们找上门也没空招待,可现在不一样了,刚发的工资,你不能再说没钱借了吧?
有些人尴尬,想找个借口脱身,可又一细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不迟早要张这个口吗?
于是大伙都留在原地。
石爷爷和石奶奶走过来,却没有先跟这些人打招呼,而是冲正朝他们走来的三人,“周厂长,陈会计,观华?你们回来了?”
周厂长看到两人,眼神闪了闪,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陆观华。
陆观华却不是很在意,冲对方点了点头。
石奶奶跑到三人面前,她第一个找的是陆观华,因为找私人借钱,她儿子就不用低厂里一等,“观华,你和标峰可是好兄弟,他张不开口,你这次得帮帮他啊。”
陆观华自知逃不掉,但是他的钱也不是这么好借的,“这笔钱是小希的,她在市中心看上一个好门面,想买下来出租,以后上学念书都要花钱。这都是打算好的,我也不好让她把钱拿出来。这样吧,我之前得了服装厂两千块钱赔偿,还剩下一千块钱,我做主借给你们。”
石爷爷石奶奶自然嫌一千太少,但是他找的理由无懈可击,小希要买门面,他们总不能说“你家门面别买了,把钱借给我吧”,这样的话说不出口,这是招人恨呢。
石爷爷握住陆观华的手一个劲儿道谢。
石奶奶放过了陆观华,看向另外两人,“周厂长,陈会计,你们看咱们家这个情况,你们得伸把手帮帮我们啊。”
周厂长自知逃脱不开,“不是我不帮你们。这厂里的钱也不是我的,是属于公家的,我不能拿厂里的钱私借给你们。这是违法的。”
石爷爷点头附和,“当然不会。我们不会让你为难。我儿子不是服装厂的工人嘛。咱们想从厂里借七千,然后每个月从他工资里扣。这样成吗?”
这次厂里大赚一笔,账面怎么说也有几十万。只是借八千,对服装厂来说是九牛一毛。但是周厂长不敢轻易答应,“这也太多了。”
石奶奶急了,“但我儿子工资不少啊。他工作两年就足够了。”
周厂长无语,怎么可能两年。不发工资,你们吃啥喝啥。最多只能扣一半。
周厂长和陈会计对视一眼,两人点头,“行,借一半。你儿子每个月工资扣一半用来还债。”
石爷爷和石奶奶立刻向他们道谢。
一万块钱终于凑齐,其他人见石家不用再借钱也松了一口气。
石家人这边筹完钱就想第一时间把钱交给郑同康。孩子已经被关好几天了,总不能一直关下去,孩子该憋坏了。但是却没看到人,于是问陆观华,人去哪儿了。
陆观华向他们解释,“他妻子要来,去车站接妻子了。可能是想最后再见孩子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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