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月桃花a
站在老太太院子外,田杏儿就不往里走了。
那老太太心眼小,要是知道是她去搬了救兵,指不定又生什么事呢!
她站住,看向裴鸿道,“哥,我就不进去了,老夫人看到我又要不高兴了。”
这一声声“哥”叫的,她也熟了,再出口没有半分心里障碍。
裴鸿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道,“成,那你就在这里等着,我肯定让母亲尽早出来。”
看她愁眉苦脸的,他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丫髻,笑道,“行了,别担心了。”
田杏儿眼睁睁看着他进去,心里别提多感激了。
这古代的环境也有好处,男孩子都成熟的早。
这个便宜哥哥别看岁数不大,性子稳重又有担当,昨天帮她解了围,今日连母亲也得靠他。
比起现代那些正在上初中,只知道调皮捣蛋欺负女同学的小男孩可强多了!
裴鸿进去没一会儿,胡娘子就出来了。
她明显站都站不住了,是被秀荷一路扶出来的。
田杏儿忙跑过去扶住母亲,只看了一眼,眼圈就红了,哽着喉头道,“娘……”
胡娘子看见女儿,脸上还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道,“哭啥,娘没事,行了,先回去再说!”
田杏儿和秀荷扶着胡娘子回去。
裴娇和裴燕两姐妹从树林里钻出来,裴娇气呼呼道,“那个田杏儿太可恶了,还去搬了哥哥做救兵!”
她越说越气,绣鞋在一棵树上狠狠踢了一脚,骂道,“哥也真是,他是不是真把她当成妹子了,还管她这闲事!”
裴燕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蹙眉道,“肯定是她缠着哥哥,不然哥一向不管后院的事。”
裴娇想到哥哥竟然牵了田杏儿的手,眼中就冒出火来,道,“她怎么这么不要脸啊!她还知不知道自己身份,又是上赶着叫爹,又是缠着哥哥,真像人家说的,跟她那个狐媚子娘一样!”
裴燕吓了一跳,忙捂住她的嘴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浑话?你是个姑娘家,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仔细父亲听到打断你的腿……”
裴娇撅着嘴道,“这是贺婶子说的,我觉得她说的也没错么,反正她就跟个小妖精一样!姐,咱们可不能这么下去了,你看哥都被她骗了,咱们得找个机会好好收拾她一顿,让她知道身份!”
裴燕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反对,迟疑道,“那你说……怎么办?”
前院,田杏儿和秀荷已经将母亲扶回了屋子。
秀荷忙忙碌碌的去打水拿帕子拿药膏。
田杏儿揭开母亲的裙子,看到母亲的一双腿青肿瘀黑的,跪的膝盖都肿了。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滴了下来,气红了眼睛道,“娘,她怎么这么对你?那老巫婆也太狠了!”
胡娘子吓了一跳,忙四下看了看。
好在屋中只有母女两人。
胡娘子气的拍了女儿一把,低声骂道,“娘平日是怎么教你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怎么一点没记住?她是你祖母,这种话传出去,你还想不想再待下去了?”
田杏儿知道母亲担心什么,却犹自气不过,小声嘀咕,“她才不是我祖母,她就是个老妖怪!”
田家老妖婆整治人都是明面上的,刀来剑往,也好应对!
可这裴家老太婆,面上慈爱和蔼,看着比谁都和气,却不动声色就能让你吃了亏。
简直就是绵里藏针,让人防不胜防!
胡娘子看女儿说不进话,气的一口气堵在胸口。
秀荷打了水进来,胡娘子让她出去,田杏儿亲自替母亲挽起裤脚,擦拭伤处,上药。
看母亲疼的直哆嗦,田杏儿十分心疼,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看女儿这样子,胡娘子就又软了心肠,替她擦眼泪道,“哭啥,又没什么大事……”
田杏儿吸着鼻子问,“父亲知道吗?”
胡娘子顿了顿,低声道,“我没告诉他,”
昨日她回来的晚,腿伤也没这么严重,裴通便没发觉。
迎着女儿不解的眼神,她低叹道,“杏儿,这算什么呀,你忘了咱们在田家?饭都吃不饱,如今好歹日子安稳。
至于你这位祖母,虽然性子严苛了些,可天下婆婆大抵如此,女子在娘家时,尚且能任性撒娇,这一嫁了人,这一生就半点不由人了……”
看着女儿小小娇嫩的模样,胡娘子心头满是怜惜,抚着她的头发道,“你现在在娘跟前,万事有娘护着,任性一些也无妨,可将来,要是许了人家,命好些的,能找一个温和体贴的夫婿,若是命运不济,像娘这般,到时候,纵有千般的苦头,你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胡娘子说着,触动了自己的心事,想到自己这辈子像浸了黄连般的苦日子,泪珠沿着瓷白的面容落了下来。
第20章 小狗
田杏儿偎在她怀里,忙道,“娘,那我就一辈子不嫁人,就陪着你……”
胡娘子拭泪失笑道,“傻闺女,哪有姑娘家一辈子不嫁人的?你今年十岁了,再有两年也该给你相看了……”
田杏儿蓦地打了个寒颤。
她倒是忘了这一茬,古代的女孩儿们嫁人都早。
十五岁及笄后就要嫁人了,此后相夫教子,一辈子被困在内院,连出门都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这还算好的,嫁到高门内院好歹吃穿不愁。
要是嫁给贩夫走卒,一辈子操劳,再摊上个田婆子或裴老太这样的婆婆,哪还能有活头?
她今年十岁了,早一些的人家,从十二三岁就开始相看了。
妈呀,她还是个孩子呢,这,这再过几年就要嫁人了?
她吓的心肝乱颤,急急想打消胡娘子这个念头,忙道,“娘,我,我还小呢,再说这嫁人可是大事,你可不能随便找个人就把我嫁出去!”
胡娘子嗔怪的看她一眼道,“说什么呢,娘怎么能随便给你挑个人?我的杏儿这么好,自然得找个个方面,都顶顶好的小郎君……”
她笑着打趣自己的女儿。
可惜田杏儿一点也不觉得好,一张小脸都快皱成个包子了。
古代盲婚哑嫁的,多少人在婚前根本见不到面,全凭媒人一张嘴!
谁知道将来她找的,是个麻子还是瘸子?
她嘴中发苦,想着现在打包袱偷偷逃跑,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胡娘子看着女儿垂着头不吭声,以为她害羞,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叹口气道,“杏儿,人活在这世上,哪有那么顺心顺意的?尤其是女子,更是诸多艰难。
你是个女孩子,将来总有一天会嫁人,娘说这些无非是告诉你,万事都须隐忍,女子本弱,没有立身之根,想日子过下去,总有些苦是要受的,哪由得你随意任性?”
田杏儿咬着唇,没做声。
她是现代人,从小到大受的教育都是人要独立自强,对胡娘子这种一味隐忍,委曲求全的思想不敢苟同。
要知无论男女,都得自立自强,一味忍着,只会让对方把你当成个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但这些话她也没法和母亲多说,给她上完药,就道,“娘,我觉得爹回来,你还是跟他说一下吧,顺着老夫人固然好,但你的膝盖再跪下去就得废了,就算要忍,也不能让自己变成个废人吧?”
看她像个小大人似的,胡娘子失笑,抬手戳了戳她的脑门道,“行了,娘心里有数,还用你一个小丫头操心?倒是你,以后和两个姐姐好好相处,万不可惹事!”
田杏儿磨牙道,“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和两个姐姐好、好、相、处、的!”
从胡娘子房里出来,田杏儿心头闷闷的。
古代这环境太操蛋了,尤其是对女子,太苛刻了。
瞅瞅她娘过的这日子!
本以为脱离了田家,裴家会是门好姻缘,哪想到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想到胡娘子过两年就要给她相看,她一个激灵。
算了,她还是快点攒钱吧,到时候有钱财傍身,想去哪就去哪!
如果找个不好的,她大不了包袱款款一走了之!
那一晚过后,不知道是不是裴秀才知道了,第二天,裴老太居然没再让胡娘子过去请安。
田杏儿去看了母亲,见她腿伤好多了,总算放了心。
可下午,找茬的就上门了。
贺嫂子带了一大盆的厚衣物,到了厨房院里,她把盆一扔,抬抬下巴道,“今儿个下午,你们把这些衣裳都洗了,这都是冬天的厚衣物被褥,正好趁这几日天气好,洗完都晾晒了。”
田杏儿和喜鹊秀荷正在吃午饭。
见到这么多厚重的衣服,秀荷赶紧过来收拾,贺嫂子指着还在一边扒拉碗里饭粒的田杏儿道,“还有你!你怎么不动弹?”
喜鹊和秀荷道,“贺嫂子,这些活儿有我们呢,用不着杏儿小姐动手。”
贺仆妇道,“怎么用不着?这么一大堆东西呢,光靠你们两个得洗到什么时候去?”
她看着田杏儿冷笑道,“哟,这还真是来做小姐享福了,听说你这两天什么都不做,你该不会是忘了前几日老太太跟你说的了吧?咱家可不养闲人!”
田杏儿抹了把嘴,放下碗道,“不是我不想做,是做不了,我的手受伤了,泡不得水……”
不等贺仆妇说话,她就冲她摊开了手掌。
她的两只手心中果然有一片擦伤,因为没上药,看起来还有些发红。
贺仆妇一脸讥诮道,“哟,这可真是金贵,这点子伤口,就连水都碰不得了?”
田杏儿叹口气,一脸委屈的道,“说起来,这伤口还是昨天二姐姐造成的,我来裴家也没两天,就被二姐姐欺负,我娘昨天还差点跪断腿,你又让我洗这么一大盆衣服,手都要泡烂了,人家都说裴家仁善,还是什么书香门第,可我看,分明是虎狼窝……”
她这话一出,贺仆妇就大惊失色,喝道,“住嘴!你胡说什么!”
田杏儿扁着嘴道,“我哪里有胡说?我手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让我干活,从前我奶虽然不喜欢我,但也没狠心到这个地步……”
“住嘴住嘴!”
贺仆妇都快气晕了,这小丫头口无遮拦的,什么都敢说!
什么“虎狼窝”,这话传出去,周围人该怎么看待裴家?
老夫人最是个最爱脸面的,到时候只会拿她问罪!
她气的咬牙道,“你瞎说什么,二小姐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她根本不相信她的说辞!
田杏儿道,“就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