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月桃花a
裴老太太冷笑道,“让她跪!”
她心里也着实恼怒的厉害。
小孙女自小受宠,性子难免跋扈了些,这原本也不算什么。
但她每次和田杏儿对上,都冲动暴躁,被田杏儿三言两语就能激的暴跳如雷,几次犯错。
老太太也是要磨磨她的性子!
贺仆妇还要再劝,裴老太太头疼的按了按额头道,“你以为我只是罚给那丫头看?其实我是为了燕儿,此次要是不罚娇娇,怕是她们姐妹俩都会生了嫌隙……”
贺仆妇张大嘴道,“怎么会?大姑娘历来疼妹子,刚才不是还替二小姐求情么?”
裴老太太长叹了一声道,“她若是真想求情,就不会在我罚娇娇的时候,一言不出了……”
院子里。
冰凉的石板上,田杏儿没一会儿就感觉到膝盖疼,她悄悄挪动了下身子,屁股半坐在腿上,让自己好受许多。
前方的裴娇依旧在哭哭啼啼,哀喊了半天“祖母”。
看屋里不应,她的倔脾气上来了,一咬牙发狠道,“那我就跪死在这里吧!”
她是真有骨气,当即把身子跪的直溜溜的,头顶着大太阳,一脸大无畏的表情。
第29章 胡娘子
然而人的身体可不是靠骨气撑着的。
没两分钟,裴娇就受不了了,身子瘫软了下去。
察觉到身后田杏儿看过来,她怒哼一声,又挺直了腰背。
然而地上石板太硌了,加上头顶大太阳晒着,裴娇没一会就被晒的头脑发晕,膝盖生疼。
田杏儿就看到她跟条软体蛇似的,左扭右扭,一会挺直,一会趴下。
她在后面,看的还怪有趣的。
田杏儿跪在东厢房的屋檐下,前面有根柱子,她趁前头不注意,悄悄往柱子后挪了挪,这样柱子就挡住了她半边身形。
她跪坐在小腿上,把裙子叠起来垫在膝盖下头,腿麻了就小幅度的活动活动,倒是也不太难捱。
清风徐徐,送来花香,阳光又晒不着,还挺惬意。
田杏儿跪了一会就觉得无聊,开始低头数蚂蚁。
前院里。
胡娘子还在帮着秀荷洗衣裳。
厚衣服沾了水太沉,尤其是那些大毛的衣裳,胡娘子和秀荷合力,要冲刷好几遍,才能挂到太阳下晾晒。
洗了整整两天,胡娘子的手都搓破皮了,秀荷心下不安,几次劝她休息,胡娘子都笑笑,坚持帮她把衣服洗完。
这两日间,主仆俩的关系亲近许多,胡娘子把秀荷当成了妹妹一样照顾。
秀荷性子沉默寡言,嘴上不说,却开始亦步亦趋的跟在胡娘子身后。
到了中午的时候,眼见饭都要熟了,田杏儿还没回来。
胡娘子开始感到不安,叫过喜鹊道,“喜鹊,你去找找杏儿,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早上田杏儿走时,说是要跟两个姐姐学习,胡娘子也没在意,还叮嘱她和两个姐姐好好相处。
喜鹊答应着去了。
只是没过十分钟,就从后院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一脸惊慌失措道,“大娘子,不好了,杏儿小姐犯了错,被老太太罚着跪在了院子里!”
“什么?”
胡娘子猛地从小板凳前站了起来,坐的太久,一阵头晕,秀荷忙扶住她。
胡娘子定了定神,才问出口,“到底怎么回事?”
喜鹊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见杏儿小姐和二姑娘在拌嘴,好像在说两人早上打架了,伤到了大姑娘,老太太很生气,罚杏儿小姐和二姑娘都跪在院子里,午饭都不许吃……”
一听说伤了人,胡娘子的脸色当即白了。
她嘴唇哆嗦了一下,来不及说什么,在围裙上擦了把手就往外跑。
秀荷和喜鹊赶忙跟在了身后。
秀荷刚跑出几步,却突然停住脚步,略一犹豫,她拉住喜鹊道,“喜鹊,你跟着大娘子,别让她出事。”
她一扭身,就往裴秀才书房跑去。
胡娘子一路火急火燎,一想到女儿闯下了大祸,就吓的腿软手抖。
还没进老太太的院子,她就听到女儿和裴娇正在说话,听起来挺轻松的。
她紧绷的神经顿时一松。
田杏儿和裴娇正在斗嘴。
田杏儿跪在屋檐下,晒不着太阳,她借着柱子的遮挡,半跪半坐,时不时还活动活动双腿,看起来轻松自在。
而裴娇跪在庭院中间,太阳火辣辣的照着,被晒得汗流浃背,小脸通红。
她穿着层层叠叠的纱裙,没一会就觉得呼吸困难,汗水沿着脑门一点一点滴下来。
这也就算了,膝盖处硌处硌的火辣辣的疼,两条腿都麻了,动一动就像有无数根针往里钻。
裴娇自小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先前还挺直腰板梗着脖子,后来整个人都歪倒在了地上,,就像一条被晒在案板上的鱼。
她实在受不住了,又开始呜呜咽咽的哭,一声声哀求裴老太认错。
哪知一转头,就看到田杏儿像看笑话似的看过来。
裴娇顿时大怒,红了眼睛冲田杏儿恨声骂道,“你看什么?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跪在这里!你这个害人精!小贱人!”
田杏儿稀奇道,“你家不是书香世家吗?爹和大哥哥都是读书人,怎么你口口声声‘小贱人’,一点都不像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裴娇一下子涨红了脸。
裴秀才的确对她教养严格,但姐妹俩自幼丧母,跟着裴老太太长大。
裴老太太对两个孙女宠的厉害,尤其是裴娇,自小长的好看,嘴也更甜,老太太对她难免更娇宠。
她性子养的骄纵,伺候老太太的贺嫂子是个市井妇人,裴娇常听到她站在外头和人撒泼骂街,什么“小贱人”“贱婢”之类的污言秽语听了不少。
她也知道这不是好话,但耳濡目染的,又实在讨厌田杏儿,骂她的时候就脱口而出。
现在听田杏儿说她‘不像正经姑娘’,她都快气炸了,恨不得扑过来撕了她。
又听她叫‘爹和大哥哥’,她气的口不择言的道,“呸!谁是你爹和大哥?你要不要脸,上赶着叫爹?你爹是山里的野汉子!你娘就是个狐狸精!你是个野丫头!你们凭什么来我家?识相的,和你娘都快点滚回去!”
话音未落,眼角就扫到一抹裙角。
田杏儿回头,就看到胡娘子正跨进来,她欢快叫道,“娘!”
胡娘子的脸色有些发白。
她刚过来,就听到了裴娇的话,深深看了她一眼,没理会两人,步履匆匆进了老太太的屋子。
堂屋外香气缭绕,老太太正跪坐在蒲团上闭目诵经。
贺仆妇在屋前走来走去,觑了个空道,“老太太,我瞅着也差不多了,做做样子就罢了,可别真把二姑娘晒坏了,那小贱丫头倒是奸滑,找了个太阳不着的地儿,就让她多跪会儿,二姑娘细皮嫩肉的,可没法跟她比。”
老太太眼睛都没睁,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贺仆妇脸色一喜,正要出去,门帘一掀,胡娘子就进来了。
她进门就撩裙跪到了地上,颤声叫了一声,“娘。”
老太太睁眼扫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不是腿还没好,今儿个倒知道过来了?”
胡娘子一听这话,身形颤抖的更加厉害。
她腿受伤,这些天没过来请安,裴老太太摆明是拿话刺她。
她恭恭敬敬垂下头道,“娘,儿媳身子已无大碍,明早就能来伺候,只是……不知杏儿犯了什么错,竟惹得母亲如此震怒?”
第30章 逆子
“什么错?”
老太太的眼睛霍地张开了,把手中盘的佛珠子往桌上一搁,只冷笑了一句,“你养的好女儿啊!”
胡娘子一惊,正待细问,旁边贺仆妇已经巴拉巴拉说了起来,把田杏儿狠骂了一通,末了冷笑道,“你是没看见,大姑娘那脸成什么样子了,肿的都见不得人!老夫人本想把她撵回田家,可看她哭的不成样子,你也刚嫁过来,到底心肠软,只让她跪一回……”
听到是田杏儿把裴燕的脸伤了,胡娘子吓了一跳,忙问道,“大姑娘的脸可有事?”
贺仆妇拍着大腿道,“也就是菩萨保佑,只是肿了些,没磕破皮,不然落了疤毁了容貌,把那小贱丫头卖了都赔不起……”
听她公然叫女儿‘小贱丫头’,胡娘子的身子不抖了,忽然抬头,看向贺仆妇道,“那这么说来,大姑娘的脸确实是杏儿砸的?”
贺仆妇一滞,含含糊糊的道,“可不就跟她脱不了干系,要不是她,大姑娘的脸也不会伤到。”
胡娘子没理她,看向裴老太太道,“娘,您容媳妇现在就把那孽障叫进来,问个清楚!如果真是她有意伤了大姑娘,媳妇绝不包庇,亲手打她一顿向大姑娘赔罪,再赶回田家,绝不会留着她再祸害家里!”
她站起身,扬声就要叫女儿进来。
贺仆妇慌了,道,“你,你叫她做什么,事实清清楚楚的,哎呀,老夫人宅心仁厚,已经罚了她了,你就别管这事了……”
胡娘子却坚持道,“不行!那孽障犯下这么大的错,不亲自跪下向大姑娘认错怎么行?儿媳现在叫她进来……”
她说完,厉声冲外喊道,“田杏儿,你给我滚进来!”
外头田杏儿一听,麻溜的站了起来,揉了两下腿就往里跑。
胡娘子一脸怒色,心底却跟明镜似的。
老太太和贺仆妇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了女儿头上,口口声声说是田杏儿伤到了裴燕。
可若真是杏儿动的手,老太太怕早就暴怒把人撵走了,哪来的‘宅心仁厚’这一说?
而旁边还跪着裴娇,那谁是罪魁祸首毫无疑问!
她知道女儿又受了池鱼之灾,却也不能容忍她们把什么都推到女儿头上。
田杏儿一进门,胡娘子就冷喝一声,“跪下!”
田杏儿一声不吭,乖乖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