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月桃花a
无法探听到消息,杏儿坐立难安。
三日后的晚间,喜鹊通红着眼睛回来,颤声道,“小姐,我今天打听到一点消息,老爷他们好像是被关进了地字狱……”
“什么是地字狱?”杏儿惊讶。
喜鹊还没开口,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她在诏狱外连守了三日,根本无法靠近,今日好不容易看到个守卫出来小解,她偷偷尾随,趁那人不注意打晕了他,然后换上了他的衣服盔甲混进了诏狱里。
然而里面根本不能乱走,她这才知道诏狱里还分为天地玄黄四狱,犯人们根据犯事情节的严重性分别被关押在不同的地方。
她根本找不到裴家父子,只是听一些守卫闲聊时,提到过三日前抓来的罪臣被关进了地字狱。
她着意打听了下地字狱的情况,却听说地字狱是诏狱中守备最森严的地方,所关之人无不是罪大恶极之徒,被关进去的人,基本可以判死刑了。
喜鹊边哭边道,“他们说守卫地字狱的是被人称为大胤酷吏的刘宵,此人最擅长刑罚逼供,他手下,再硬的骨头都撑不过三天!不少人都熬不过那些血腥残忍的刑罚死掉了,尸体被拖出来时都支离破碎的,简直惨不忍睹!他们私底下都叫刘宵疯狗,说是入了他手里头,只求速死才是最舒服的……”
“我打听过了,那天抓走老爷他们的就是刘宵,这都已经三天了,不知道少爷和老爷吃了多少苦头……”
喜鹊哭的说不下去了,而杏儿听的浑身颤抖,脸色惨白。
她瞬间手脚冰凉,整颗心都像被一只手掌死死攥住,几乎不敢去想父兄现在的处境。
喜鹊哭道,“小姐,怎么办?要不再不救老爷少爷出来,我怕……”
她怕就再也没有救的机会了。
杏儿死死咬着唇,下唇都快被她咬出血来,眼睛瞬间通红。
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她不能让父兄受这样的折磨!
她心底瞬间下了个决心。
而在屋外,如月正问提着食盒的丫头,“你确定这样管用?”
“奴婢发誓,绝对管用,”小丫头压低声道,“这山桃根粉已经混进了汤粥里,只要她喝下去,保管到了明早,那张脸就不能看了。”
如月松了口气,扬扬下颌道,“行,那你送进去吧!”
小丫头提着食盒进了杏儿院子。
如月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浮起一丝笑意。
亏得这几日来,她还提心吊胆的,生怕主子又召见杏儿。
可主子一连几日都没见她,把她晾在这里!
呵,主子想来也不过是图一时新鲜,不过为了保险,还是把她那张脸弄的恶心点好!
如月拍拍手掌,扭着身子回了自己院子,等着明日看笑话。
看着送来的饭,杏儿主仆都没心思吃,见是个面生的丫头,两人也没在意。
等那丫头走了,看到小姐愁的眉尖都蹙了起来,喜鹊过去打开食盒道,“小姐,先吃点东西吧……”
杏儿摇摇头,道,“我吃不下。”
喜鹊还要再劝,杏儿突然转头看她,淡淡道,“喜鹊,我决定了,今天晚上,我亲自去求他……”
喜鹊先前还没反应过来,等听懂了,大吃一惊道,“小姐,你,你是说你要去求瑞王?”
杏儿眼底浮出一丝悲凉道,“除了他,咱们还有什么别的办法?那天他和我说,只要我愿意委身于他,他就愿意救父亲和兄长……”
“不行!”喜鹊脱口反对,急的团团转道,“小姐,再怎么样,也不能搭上你自己啊,况且,你哪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万一他哄你怎么办……”
杏儿垂下眼睫道,“就算如此,我也认了。”
她神色平静淡然,心里已经下定决心,她不能再任由父兄那边拖下去了,但凡有一丝希望,别说只是一具身子,要她的命也无所谓!
喜鹊焦急的看着她,确定自家小姐不是一时冲动,她想劝,然而嘴张了张,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心头一酸。
姑娘此举,是把这辈子都豁出去了,可若瑞王和那个礼王一样,只是贪图她的美色,等他新鲜过后,自家姑娘又该怎么办?
况且他真的能救了老爷他们吗?
她心头怀疑,可是她和杏儿一样,知道眼下,除了瑞王,她们实在无人可求了。
喜鹊通红着眼睛,抱着杏儿哭道,“可是小姐,要是老爷他们知道,你用这样的法子救他们回来,他们一定会心疼死的……”
杏儿强忍着眼泪,沙哑着声音道,“没事,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左右这一辈子,我也再没打算嫁人了……”
喜鹊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心意已决,她也不再劝,站起来抹着眼泪道,“好,姑娘做什么奴婢都陪着你。”
两人说定了,谁也没心思吃饭了。
喜鹊打了盆水伺候杏儿净面,屋里有梳妆台,上面钗环首饰胭脂水粉一应俱全,都是昨日小喜公公送衣裳时送来的。
杏儿深知男人的本性,无非都是好色,轩辕景瑞既然看上了她这张脸,她就打扮的更漂亮些,最好能让他神魂颠倒,才有可能真的答应救父亲。
喜鹊替她梳头,灵巧的手指在黑发中穿梭,挽了一个飞仙髻,从窗台花瓶中挑了一朵白色水仙,簪在她鬓侧。
杏儿望着镜中的自己,眉眼如画,娇艳夺目,只是因为这两日太过担忧父兄,她脸颊有些消瘦,看起来有些憔悴。
她把胭脂在掌心揉匀,细细点在脸颊上,涂上口脂。
喜鹊拿来一套水蓝色的裙衫,正要伺候小姐换上,就见杏儿指着一套红色纱衣道,“穿那个。”
喜鹊一惊,这套红色纱裙美则美亦,长纱曳地,只是太过单薄,里面只一件淡粉色垂地绫裙,红纱浅浅披在外面。
自家小姐从不曾穿过如此露骨的衣裳。
但想想小姐今天晚上是要做什么,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纱裙拿了过来。
杏儿换上,等转头间,喜鹊都看傻眼了。
她知道自家小姐长的好,但她向来打扮的素净,衣裙也大多是白色蓝色浅绿,穿红这可是头一遭。
第347章 夜冷
喜鹊就看到自家小姐肤白如玉,唇似红樱,一身红色的轻纱隐隐透出她窈窕的身姿,简直说的是上冰肌玉骨,明艳夺人。
这样子别说是男人,就是女子看到都忍不住目眩神迷。
这样的美人,谁能抵挡的住诱惑?
喜鹊看着,心头却是剧痛,自家小姐这样的样貌,本该找个才貌双全的夫婿,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而不是这样轻贱的把自己献出去!
可她也不敢再劝,伺候着杏儿更完衣,杏儿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的披肩,从头到脚把自己罩起来。
趁着茫茫夜色,她孑然一身出了门,向轩辕景瑞的院子行去。
喜鹊倚着门槛,看着自家小姐融入黑暗中的身影,眼泪一颗颗滑落下来。
后院的如月做梦都没想到,送来的饭食主仆俩一口都没吃,就那么冷冰冰的放在桌子上。
瑞王府,墨轩堂。
夜色过半,窗外漆黑如墨,书房中一点灯火在轻轻跳跃。
墙壁上的暗格后传来轻轻的“叩叩”两声。
轩辕景瑞淡声道,“进来!”
伪装成书架的暗格从两边无声无息滑开,墙壁后出现一条暗道,两个披着黑氅的人走了进来,将面目遮的严严实实。
轩辕景瑞正站在一副堪舆图前,轩昂修长的身子在墙上投下一道暗影。
那堪舆图绘制的正是大胤的整幅疆土,大到山川河流,小到城府县市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两人齐齐躬身下拜道,“王爷!”
轩辕景瑞转过头来,其中一人将兜帽摘下,正是看守诏狱地字狱,让人见之胆寒,被人称为疯狗的酷吏刘宵。
轩辕景瑞道,“可是诏狱有事?”
刘宵脸上显出一丝尴尬,迟疑了下道,“主子,裴鸿要见你!”
轩辕景瑞挑挑眉,刘宵苦笑道,“主子,我也不知道是哪里露了马脚,竟被裴鸿看出兵器坊的资料不是端王那边的,而猜出了您,这两日他不吃不喝,一定要见您一面。”
轩辕景瑞沉吟了一下道,“可!”
他本也没想着能瞒裴鸿多久,裴鸿是状元出身,为人头脑又清醒聪明,在朝中这几年,虽不显山露水,但这么年轻就能爬到吏部侍郎位置的人,说明他心计才学无一不过人!
在诏狱送了他这几日,想必他早已看出蹊跷,若是端王府给的他资料,那么用过他后,此时怕早已杀人灭口,不会为了保他父子而大费周章。
他能猜到他头上来他一点都不奇怪,只是这么快,轩辕景瑞心底也带了一丝欣赏。
刘宵松了口气道,“那属下尽快去安排!”
说完裴家父子之事,另外一人又呈上了一份边关密报,说是关外的柔然蠢蠢欲动,而且有密探渗入京都,疑似与恭王府勾结。
轩辕景瑞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微笑道,“本王这位二哥可终于忍不住了……”
恭王与柔然勾结他早已知道,几年前他就知道恭王和柔然的大王子乌图塔暗中交结。
不过也不奇怪,恭王轩辕景庆身份上不占长,与端王相争毫无胜算,他自然要给自己拉拢一个可靠的同盟。
现在两人相争日渐白热化,恭王的兵器坊被裴鸿暴出来,端王趁机死咬不放,一连折了恭王好几个得力臣子。
恭王势力被全面压制,被逼急了,恭王就联合了柔然,让乌图塔发兵,从关外长驱直入,最好能一路逼近京城,拥护恭王登基。
柔然是关外五族十八部落中最强盛的部落,是大胤的老敌手,这些年休生养息厉兵秣马,早就对大胤虎视眈眈。
恭王为着一已之私,引着这样的豺狼进来,
恭王打的一手好算盘,端王也不差,直接就将抢来的兵器坊据为己有,两人争的如火如荼。
刘宵眼露热血道,“王爷,咱们要不要打?”
轩辕景瑞道,“不用,边关有陈左,柔然一时半会进不来,倒是端王府……”
他笑笑道,“既然我大哥这么喜欢那个兵器坊,咱们就送他一份大礼!”
他俯身在刘宵耳边说了句话,刘宵瞬间眼冒精光,满脸大喜道,“好,早就该打了!成天被那两府压着,弟兄们早就忍不住了……”
几人又商量了一阵公事,才返身回了密道。
他们走后,轩辕景瑞揉了揉额头,葛俊在外边道,“主子,二更天了,该歇下了。”
轩辕景瑞起身,出了书房。
外间夜凉如水,繁星满天,他脑中自然浮起一抹倩影。
情不自禁望了望不远处的院落,黑漆漆的,想来她早已睡下了吧?
这几日忙于公事,他没去看杏儿,但脑中只要一有空,就会浮起她的身影,就像种在了他脑子里,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