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月桃花a
说的再多,也得去后院走一趟。
月娥捂着脸咬牙切齿的走在前面,胡娘子忧心忡忡牵着女儿跟在后头。
到了老太太院子,月娥没管身后的两人,快步进了老夫人屋子。
她一眼看见裴通也来了,正坐在老太太身边说话,眼神一亮,扑通一声就跪了过去,拽着他的袍角道,“老夫人,大官人,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她嚎的一波三折,脸颊上还带着五个小小的手指印,裴通惊讶道,“月娥,你这是怎么了?”
月娥哭道,“大官人,老夫人,你们可要替奴婢做主,我这脸是被那小野……田杏儿打的……”
正告着状,胡娘子就带着田杏儿进来了。
一看见月娥被打了,老夫人和贺嫂子都惊呆了。
裴老太太重重一拍桌子,冲着母女俩厉喝,“贱人!跪下!”
胡娘子泪盈于睫,一声不吭就牵着女儿跪下了。
裴通看着暴怒的母亲,一脸不解道,“娘,到底怎么了?”
他教完课正要去书院,却被贺嫂子叫了过来,还没来得及知道发生了什么。
裴老太太眼中喷火骂胡娘子道,“贱人,你敢跟通儿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胡娘子哭的说不出话来,伏在地上颤抖道,“娘,媳妇,媳妇不知犯了什么错,请,请母亲明示……”
裴老太太不提防她还敢狡辩,气的一个倒仰,站起来就劈头骂道,“好你个黑心烂肠子的!素日看你还算乖巧,没成想是个肚里藏奸的贱妇!我问你,昨日通儿是不是给了你钱?”
裴通一愣,他没想到母亲是因为这事发火,忙站起来解释,“娘,这是我给她的,不关惠娘……”
不等他说完,裴老太气的劈头骂他道,“还有你!原以为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能明辨是非,没成想你被个女人哄的就昏了头!
这家里到底谁掌家?你把银钱给她是什么意思?这老话讲,娶了媳妇就忘了娘,没成想我辛辛苦苦省吃俭用竟供出来个逆子!”
裴通被母亲骂的一下子涨红了脸,“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惶恐道,“娘,我没有……”
裴老太喘过一口气,指着胡娘子道,“你一门心思为了她母女,可你知道这女人干了什么?前脚拿了你的钱,后脚就给了她前婆婆!
咱家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我嫡亲的孙子孙女尚且没有花用,现在可倒好,你不光养她这个丫头,还得养她在外的野种!那是不是连田家一家也要养活了?咱家是造了什么孽,娶回这么个不要脸的毒妇……”
老夫人噼里啪啦一通说,裴通一脸震惊的看向胡娘子。
胡娘子哭倒在地道,“我没有……”
她满脸泪痕,头发散乱,目光哀求的看过来。
裴通到底爱重她,犹豫了一下,道,“娘,这,这是不可能的,您听哪个多嘴的胡说?惠娘不是这样的人……”
“呸!”
看儿子到现在还护着狐狸精,裴老太气的浑身都哆嗦了,骂道,“你个没脑子的蠢货!怪不得被她耍弄在手掌里!你且问问她,那些钱还在不在?她要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今日我就休了她!”
胡娘子哭着没有说话,田杏儿却膝行几步,把怀里一直抱的匣子露了出来。
刚才月娥来叫时,她就做好了准备,把胡娘子藏钱的匣子也抱了过来。
她恭恭敬敬冲裴老太太磕了个头,挺直腰背,口齿清晰的道,“老夫人,您素来不喜欢我们,这也没什么,但自我娘自嫁进来,一直兢兢业业,伺候老夫人,从不敢逾矩半步!
您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人嚼舌根,误会了我娘,说她偷偷给我奶家钱,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就是借我娘个胆子,她也不敢做出这种万人唾弃的事!”
第49章 解围
她把匣子打开,向众人展示里面的东西道,“前日爹是给了娘一些钱,说是家用,原也是心疼老夫人,想让我娘帮着操心家里,我娘唯恐辜负了爹的信任,一分钱都不敢乱花,就算给家里添了些东西,也都一一记了帐!您若是不信,可以一一查验!”
她说着,把匣子抱到老太太手边,方便她查看。
裴老太太看去,匣子里寥寥只有几样东西。
一吊钱,几尺鲜亮棉布,几块碎布头,还有田杏儿的一对银耳坠。
除此之外,还有一本薄薄的帐本。
裴老太太打开,就看到了一笔娟秀的字迹。
上面详细记录了裴通给了几两银,花用了什么,还剩下多少。
上面每一笔花用都有记帐,除了匣子里的布头,还有厨房添了白糖,买了一条鱼,零零碎碎不少东西,还有昨日裴通买的笔墨。
但总的来说,与剩下的钱数对上了。
裴老太满心疑惑,不是说胡娘子把钱都给了田婆子?那这钱是哪儿来的?
最震惊的是贺嫂子和月娥。
月娥急道,“不可能!我,我刚才明明听见那老婆子说,昨日大娘子给了她钱,她给丢了,今日又上门来讨要……”
贺嫂子则冲上来看老夫人手里的帐本,只是她不识字,看不懂记了什么东西。
她立刻就道,“老太太,您可别让她给哄了,说不定她就是故意留下了这点钱!大官人给了她这么多,怎么可能只剩下这么点?”
田杏儿道,“这上次买的什么,都有记帐,我娘怎么哄?昨日老夫人回来,她特意买了鱼,昨晚上不就给老夫人吃了?白糖是因为厨房里没有了,老夫人又爱喝甜牛乳,我娘才买了回来,还有这块布,我娘说大姐姐大了,得做两身好衣裳,还有这些布头,我娘原打算给老夫人做件抹额的……”
她一样样说着,有理有据。
没办法,昨日田老太买了太多东西,她总得一一对上。
裴老夫人算了算,果然分毫不差,这下一腔怒火就像卡在了喉咙口,不上不下,要待发作,也没了理由。
田杏儿磕头道,“老夫人,我娘自嫁过来就一心一意,从不敢行差踏错,这么小心谨慎,可家里人还是看不得她安生,造谣生事,往她身上泼脏水,这不光是不把我娘,甚至是连您都没放在眼里,望老夫人严惩!”
月娥一口气就憋在了胸口。
她本来得意洋洋来告状,没成想现在是这么个局面,一时惊慌失措道,“老夫人,您别听她胡说,我真的是听那老婆子说了的……”
听完田杏儿的话,裴通早已打消了疑虑,看向胡娘子无比心疼,厉声打断她道,“住口!惠娘什么品行我岂能不知道?都是你们这些刁奴,搬弄口舌是非,让家里不得安生!”
他看向裴老太道,“母亲,家里断容不得这样不敬主母,挑拨生事的下人,为避免以后再生祸事,我看还是把这贱婢撵出去吧……”
“什么?”
月娥如闻晴天霹雳,吓的脸色煞白,哭着就要去拽裴通的衣摆,哀求他,被他一脚踢开。
贺嫂子也吓的六神无主,然而一转眼,就看到了胡娘子的头上。
她猛然记起,两个姑娘说过,裴通给胡娘子买过一支银簪子,还是实心的。
可现在却不见那只簪子,连匣子里也没有!
她立刻叫了起来,“不对,老夫人,还有一样东西!大官人不是给她买了支簪子吗?怎么没见着?”
被她这样一说,裴老太太才想了起来,问道,“对,你那簪子呢?”
胡娘子霎时满脸惨白,身体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道,“我,我……”
裴秀才也疑惑的看向了她扎起的发髻。
田杏儿忙道,“我母亲出来的匆忙,没戴那支簪子!”
“那就让人去拿!”
裴老太太沉着脸,她本就对儿子给胡娘子买首饰不满,是打定主意要把这些都收回来了。
胡娘子满脸惊慌,下意识看向田杏儿。
田杏儿一边用目光安抚母亲,一边站起来道,“我去拿吧,母亲的东西我知道放在哪里!”
她脑中心念电转,胡娘子那支簪子确实找不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田婆子藏起来了。
唯今之计,只有去那银楼,再买上一支一模一样的。
银楼不远,她打算把自己绣好的枕套赶紧去绣庄里交了货,领到银子再去买簪子,这样一来一回,大概需要一些时间。
她正想着该用什么法子拖一拖,却听到院中一个清朗的声音道,“母亲的簪子,可是这支?”
门帘一掀,一身青衫的裴鸿走了进来。
少年身姿俊逸,温文俊秀,如携了一室清风朗月。
他手中正拿着一支银簪,层层叠叠精细的芙蓉花形,可不就是胡娘子那支!
田杏儿一下子就愣了神。
连裴通都惊讶了,问儿子道,“这簪子怎么在你手上?”
裴鸿冲田杏儿眨眨眼,走到胡娘子身前笑道,“昨日母亲在厨房忙活,不小心遗落了这支银簪,幸好被孩儿捡到,本来想昨日就还给母亲,只是昨晚陪祖母说话,回去迟了,今日还没来得及见母亲,倒差点让母亲受了一场冤屈!”
谁也不知道他几时来的,又在院中站了多久,竟把里面的对话全听进了耳中。
这下裴老太太疑虑全消,只是看到儿子竟然给胡娘子买了这么好的簪子,气又不打一处来道,“还不都是你惹出的事!咱们家什么光景你不知道?由着你这样乱花用?
鸿儿就要下场考试了,燕儿娇儿也大了,你这个父亲不寻思怎么给他们攒一些,倒是四处买这些无用的东西!”
裴通被母亲训斥的满脸通红,垂头道,“母亲教训的是!”
裴老太太沉着脸道,“家里只能有一个主事的!我晓得你是嫌我老了,不中用了,连银子都只给你娘子……”
裴通满脸惶恐的跪下道,“娘,儿子不敢……”
裴老太拍桌子道,“那你说!以后这银子交给谁?这家到底是谁当家?”
第50章 凶名
裴通满脸为难,胡娘子忙跪下道,“自然是娘当家,媳妇不敢僭越!以后这钱,都是娘收着……”
见她识相,裴老太太才哼了一声,揉揉额头道,“行了,今日也算虚惊一场,不过也是你不顾身份惹来的!你若记得你是裴家妇,就少和那些不相干的人来往!”
胡娘子满脸苦涩,低头应道,“是。”
裴老太闹腾了这半天,精神已有些不济,正要让他们退下,田杏儿突然道,“老夫人,这刁奴随意编排我母亲,让我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月娥本鹌鹑似的缩在旁边,闻言顿时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贺嫂子叫屈道,“哎呦喂,怎么能说是编排呢?那老婆子明明就是这么说的,我家月娥如实禀报还错了?只要大娘子屁股干净,还怕我们说什么?
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能冤枉了谁?倒是杏儿小姐小小年纪好生厉害,不光伶牙俐齿,还打了我家月娥一巴掌,不愧是田婆子的亲孙女,跟咱家姑娘就是不一样,这般泼辣凶悍,将来谁人敢惹?”
田杏儿当听不出她的阴阳怪气,脆声道,“旁人不惹我,我自然也不会惹旁人,但像月娥姐姐这般大胆,公然刻薄主母的下人,我也是少见!幸好我娘生性宽厚,这要是出去,被旁人看到了,还以为老夫人不会调教下人,纵的院子里这般没规矩!”
她这一番话,不光惹怒了贺嫂子母女,连老夫人都像被打了一巴掌,脸皮上火辣辣的。
忍不住怒道,“你小小年纪,如此口齿不饶人,哪有半点大家姑娘的风范?!”
田杏儿疑惑道,“莫非下人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还要为了她的脸面忍气吞声,才是所谓的大家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