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定离
他的元神好似受了五雷轰顶之刑,此刻的司空寒脑子里嗡嗡作响,太阳穴剧痛难忍。
本已成功压制的煞气,好似找到了出口,如沉寂的火山再次喷发,司空寒眼睛充血,目之所及皆是一片黯淡血色。手无意识地用力,徒手掰碎了木料,发出嘭的一声响。
声音短暂地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看着碎裂的木头,司空寒心想:我得温柔一点儿,不能这样。
明明心情躁动不安,有一种想要摧毁眼前一切的戾气正在滋生,然而他还是强忍着那股冲动,以至于身子往前栽倒,沾了木屑的手按压在了一条冰凉的尾巴上。
他的手瞬间收敛力道,那股狠劲儿也被小心翼翼给取代。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糟了,我有没有压疼她。
她尾巴尖儿,那么细!
这个念头瞬间压过了其他一切,司空寒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眼神,也逐渐恢复清明。
沙海内,苏旖梦啊了一声,“小混蛋压到我尾巴了!”进入玄音壁的只是一缕意识,外界有动静时,苏旖梦是有所感应的。唯有感梦林元神进入神魂域,才会跟外界失去联系。
聂远之仍在埋头堆龙,听到这话后转头看她,诧异地问:“你进玄音壁时,身边还有别人?”
苏旖梦点头:“对啊。”
聂远之想了想,说:“那你很信任他。”
他顿了一下,又道:“我没有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聂远之眼露哀伤,他盯着小黑龙,心想:小家伙会不会可怜我?或是说……
就见她一本正经地问:“这应该是钱太多的烦恼吧?”
聂远之没有反驳,只是颔首道:“也可以这么说。”
苏旖梦:“你可以把烦恼通通给我,我不怕烦恼。”
聂远之微微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苏旖梦则甩了下尾巴说:“不逗你了,我出去了,小混蛋看起来不对劲呢。”
说完,苏旖梦离开玄音壁,身子支棱起来,这才看清司空寒竟是嘴角都是血,面具上都染了不少血色。
苏旖梦:“司空寒,你怎么了?”
他原本是跪姿,手撑在床上,听得声音后手肘一弯,身子往前扑倒,下巴尖儿搁在苏旖梦崭新的被褥上。
苏旖梦急忙往外游,“我去叫师父!”
结果刚往前蹿出就被司空寒拽住,“我没事,是煞气反噬,别叫师父。姐姐,扶我一下。”是忍着不说,还是告诉姐姐……
他只思考了一瞬,就选择了后者。
苏旖梦招出几个小纸人,哼哧哼哧地将司空寒往床上抬。
她还用尾巴卷起司空寒的手腕,用力将他往上拖,等把人拉到床上后,苏旖梦塞了一颗彩颜丹到司空寒嘴里:“这个能补灵气。”
这是一颗绝品,没有丹毒的彩颜丹。
充裕的灵气能够滋养他的身体,若是小伤都能直接复原。
“好端端的,怎么又煞气反噬了呢?”苏旖梦凑过去闻了闻,这会儿倒是没感觉到什么煞气的存在。
司空寒侧身躺着,声音虚弱:“当初许芸推我下去的时候说过,是聂朝云想要我的脸!比武擂台上,那个御兽宗的女弟子,我感觉得到,她就是聂朝云!”
“聂朝云身上有煞兵,我便想着引动煞气悄无声息地将她除去,没想到会出现煞气反噬,还重创了我的元神。”
听到这里,苏旖梦便知道,一定是那所谓的天道做出了干预。
“不知为何,我有一种直觉,我现在不能对聂朝云出手。”司空寒也觉得古怪,他原本是装出一幅虚弱的样子,说到这里时,元神再次剧痛难当,以至于他闷哼出声,身子都蜷缩起来。
他顿了一下说:“聂朝云身边有强者守护或是有什么特殊的法宝吧,我这次,太鲁莽了。她应该会在万相宗呆很长一段时间,我不该这么急的。”
“聂朝云修为只有筑基期,宗门已签订了公约,小辈之间的事,必须自己解决。这事,不能告诉师父。”
“会给师父添麻烦的,她性子那么急,知道真相后肯定要直接杀上天御峰。”
司空寒虚弱地道:“姐姐,不要告诉师父。”
苏旖梦心疼的贴了贴他的面具,在他耳边轻声说:“好。”
她没想到,司空寒竟然认出了聂朝云。
并已经尝试了复仇。
然而,天道压制之下,他失败了。
苏旖梦无法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因为天道,因为剧情。甚至,天道都给他找好了理由,让他说服了自己。
她只觉得憋屈、心疼。
他好像是一只在笼中奋力扑腾翅膀的小鸟,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冲破那个囚笼!
一滴泪从眼角划过,又滴在了司空寒的面具上,发出叮的一声响。
没想到上一刻还气若游丝的司空寒竟惊慌失措地坐起来,抱着她道:“姐姐,别哭,我没事……”
他声音忐忑:“我装的。”
司空寒抿了下唇角,施展灵气法术将嘴上的鲜血擦干净,斩钉截铁地道:“一点儿也不疼!”
他的确是想装可怜博同情。
哪晓得姐姐直接伤心落泪……
他哪还敢继续装,只能硬着头皮认错。
苏旖梦:……
她气咻咻地用尾巴抽打了司空寒手心两下,骂:“混球!”明明是在骂,声音却软绵绵的,一点儿也不凶。
我生气了!
……我也装的。
第66章 杂念
接下来的两天, 苏旖梦和司空寒都没离开百炼峰。
转眼又到十五,苏旖梦早早就窝到了床上。
她疼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有悠扬的笛声在耳边响起, 艰难抬头,就看到司空寒正靠坐在床的另一侧吹笛。
他一条腿弯曲, 另外条腿则伸直,虽带着面具, 侧脸轮廓依旧分明,睫毛如扇, 鼻梁高挺, 唇色却黯淡, 看着气色不是太好。
不是说伤势已经恢复了啊,怎么还唇无血色,明明疼的是我,好像他还受了折磨一般。
苏旖梦知道他吹的那幽幽笛声有舒缓元神,减轻疼痛的作用。
这是他特地去学的功法——清音术。
他是为她好。
可她也不知为何,这会儿就是不满意,心烦意乱得很, 只想耍脾气。
苏旖梦艰难抬头,冲司空寒嘶嘶两声,还啪啪地甩尾巴, “我不想听这些, 我不要听这个,我要看话本,我就要看!”
司空寒眼角一抽, 没应声。
他始终记得白琉璃的话——丝丝还小, 幼生期。
这两年他煞气消除, 理智回归。跟着古殿主学了很多,也懂得了许多道理。
山洞里的姐姐看上去年纪比他大。
所以那时候他在心里叫她姐姐。
可事实上,师父也说过,妖族只有受到极大刺激才会提前化形,那时候的姐姐,是因为他濒死才提前显出人形的。
他叫习惯了姐姐。
却不能,真的当她是姐姐。
她不能看那些……
苏旖梦见司空寒不搭理自己,更心烦了,连喊了好几声:“司空寒、司空寒……”
一边喊,一边气得抽打尾巴!
可尾巴这么一抽,疼得是她自个儿,于是眼泪又掉下来了,将一双眼睛都润得水汪汪的,像两泓清泉。
说完,苏旖梦忽觉有些不对——我尾巴呢?
呀,她变人了。
之前是尾巴疼,现在是腿疼,她伸手撩起裙子,想看两条腿上是不是全是伤。
坐在那里的司空寒长笛脱手,砸在他身上发出哐的一声响,接着又坠至地面,咕噜噜地滚进床底。
司空寒猛地将头转向窗的方向,接着又倏地起身,动作僵硬地走到窗边,将原本半掩的窗户彻底关紧。
身后,娇软的女声再次传来,“司空寒!”
声音从背后传来,让他更加紧绷,面红耳赤,心跳如擂鼓。
“我痛,得转移注意力呀。”
他微微侧头,眼角余光已经瞄到了床上的倩影。
她趴在枕头上,一只手还拽着床帐,似乎是想起身,却没力气,只能扯着床纱借力。
那床帐是浅蓝色,金线勾勒龙纹,被她拉扯过去后稍稍遮挡了她黑裙包裹的身体,若隐若现,更为……
他眼睫犹如被火烫了一般快速眨了几下,最后还是心虚般地闭了下眼。
等到身后传来抽泣声时,他再也忍不住,扭头走回床边,“想看?”
苏旖梦抬头,泪珠还挂在睫毛上呢,脸上就已经挂上笑容,又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看起来就是一幅龇牙咧嘴的模样。
司空寒:……
明明被黑裙包裹的身体曲线玲珑,起伏的弧度让他心生波澜,可一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那熊熊燃烧的火苗都紧跟着熄灭,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身材诱人又如何,她依旧是个……
幼生期。
苏旖梦点头犹如小鸡啄米:“想看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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