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殿下少年时 第135章

作者:越小栎 标签: 重生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高悦行在夜里,听到马蹄声,不做第二想,便知是他回来了。

  于是深夜,她再次走出客栈门口,迎到了风尘仆仆归来的李弗襄。

  李弗襄一甩马缰。

  高悦行拢着袖子,上前一步:“怎样?”

  李弗襄边走边道:“合于彼而离于此,计谋不两忠,必有反忤……我们可以坐山观猫斗了。”

  前几日,高悦行剜除狼毒伤口里的腐肉,再日日用冰镇着伤,他到底是吊着一口气,等来了药奴。药奴查看了伤势,当天没做耽搁,立即命人套了马,将狼毒带回了药谷医治。

  高悦行在某一天,忽然发现了身边多出了不少人,细细打量他们的行动,有锦衣卫的影子。

  一切都昭示着好戏即将开锣。

  四天后,有消息传来。

  狐□□去质问须墨尔的使臣,被须墨尔在帐外当庭斩杀。

  须墨尔将狐胡送去的贡银原封不动的退回,狐胡王打开查验,里面竟然是满满一箱子的黄沙。

  另还有一事。

  狐胡王嫁到须墨尔的侄女,因缘际会再见了自己在狐胡的情郎,一时情难自抑,给丈夫汝子蔺的头上扣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几件事情搅合在一起,越扯越乱。

  狐胡和须墨尔隐隐有了翻脸的迹象。

  但还不是时候。

  这把火得趁热加势,不能灭。

  锦衣卫就在这个时候起了作用。

  李弗襄早已捏造的消息散出去——声称襄王殿下已经查清了药谷自己胡茶古道遇袭的真相,即将回京调兵继续西征,找须墨尔算账。

  算账直接到人家门口,这样的事是李弗襄能干出来的。

  与此同时,李弗襄还修书一封,传给狐胡,命他随时准备协助大旭朝的军队西征须墨尔。

  大旭朝和须墨尔之间永远隔着一座狐胡王城。

  无论是谁想出兵,都必须先过了狐胡那一关。

  李弗襄和高悦行在这酷热的大漠里,一直等到了立秋。

  须墨尔终于决定端掉狐胡,将致命的要喉紧紧攥在他们自己的手中。

  狐胡怕了。

  只有到了要命的时候,他们才有真正的悔意。

  狐胡王传信向大旭朝求救。

  与狐胡王一起传进京中的,还有李弗襄的一封奏报。

  李弗襄已拿到了狐胡与须墨尔暗通曲款,试图反咬大旭朝一口的证据。

  皇上震怒,斥责狐胡两面三刀并非真正的盟友,当年两军的和平盟约就此作废,皇帝拒绝出兵相助,狐胡只好自己苦苦支撑。

  高悦行和李弗襄启程回京。

  他们在夕阳西下的大漠里,背着落日,让绚烂的霞光洒了遍身,一人一马,缓缓地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高悦行:“不知他们这场仗,什么时候能打完。”

  李弗襄说:“不用一年。”

  高悦行:“怎么说呢?”

  李弗襄道:“狐胡两年前的兵败,不仅折损了八万精兵,而且还失去了唯一善战的世子,他们无兵,无将领,已是日薄西山的颓态,而须墨尔正当蓬勃,他们的输赢已定。”

  高悦行忧心道:“可是,当狐胡一灭,我们的西境与须墨尔之间便无了任何阻挡。”

  李弗襄说:“我前段时间在考虑,干脆借着鬼风廊的地势,在那边修建一座鬼风关,作为天堑,以护卫我朝的百姓和土地。但是转念一想,鬼风关要是修在那里,外邦想打进来确实不容易了,但是我们如果想打出去,也平白增了很多难度。”

  高悦行一皱眉:“你还想打出去?”

  李弗襄望着她,反问:“难道你能放心让须墨尔占了狐胡?”

  高悦行哑口无言。

  她最知道须墨尔的狼子野心。

  李弗襄说:“等到他们先进犯我们的西境就晚了,我得想办法先把他们打服。”

  李弗襄磨牙吮血:“他们和狐胡且得打一阵子呢,打仗没有不伤元气的,打完了,他们还得再修养一阵子,我们有时间准备,回去我就要加固西境的防线。”

  高悦行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李弗襄,说:“加固防线的事,你恐怕没有时间亲自督建了,想别的方法安排吧,喏,皇上的圣旨,命你即刻回京。”

  李弗襄拆了信,上面只有两个朱字——速归。

  皇上写这封信时,看着像是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再看角落的时间。

  是半月之前的了。

  高悦行收到信之后,在自己手里压了几天,直到李弗襄将所有的事处理完才拿出来。

  李弗襄:“他是不是生气了?”

  高悦行:“你问我,我哪知道?”

  李弗襄觉得高悦行的态度很有问题,但具体又说不上是什么地方异常。他将信折了放到怀中,嘀咕了一句:“奇怪,有什么好生气的,气性真大。”

  高悦行瞧着他的侧脸,笑了笑。

  叫夕阳染得金红的笑靥,李弗襄见了移不开眼,竟一时看呆了。

  高悦行扬起马鞭,给李弗襄的马臀上来了一下,催马撒开蹄子疾驰,她在后面紧紧地追着,说:“走吧,我们回家。”

第115章

  京城里, 皇帝再三相请,高景终于肯赏脸进宫陪着皇帝坐坐,下下棋, 喝一壶茶。

  高景此番进宫,料皇上兴许还会对他的家信感兴趣,于是随身带了高悦行新寄回家的两封信。

  今日,皇帝一反常态, 见了他手中的信, 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手边, 道:“我也有了。”

  高悦行一式二份的家信, 一封寄往家中,一封寄往宫中, 并未经任何其他人的手。

  皇帝道:“还是女儿贴心啊, 养个儿子长大了放出去都不见回头的。”

  高景陪着皇帝喝茶, 笑着道:“知足吧, 百年难遇的将星落在我大旭朝的土地上,落在您李家的院里,您哪心里偷着乐吧。”

  一番话说进了皇帝的心坎里。

  皇帝端着热茶,怅然叹道:“我从未见过哪个孩有他这般天赋,那可是小南阁啊,十年, 他无怨无憎, 无悲无喜。朕有时候, 趁他熟睡的时候看着他, 真是不由自主的怕, 他好像不是个凡尘中人, 是从天上谪下来的,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回去了……”

  同身为人父,在儿女事上,总能有一瞬间悲喜的相通。

  高景低着头,对皇帝道:“襄王殿下身边有个叫哑姑的老仆,从小是服侍在殿下身边的,臣听闻,襄王从小滚在她的怀里撒娇打滚的长大,依着殿下幼年体质,但凡那哑姑有一点不尽心,他都活不到至今……他虽然身处囹圄,但却是被爱着长大的。”

  刚栽进土里的小树苗,只要有点滋养,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成长。

  高景难得好声劝慰皇上:“陛下别想了,你瞧咱们那小殿下天南地北的玩,您放心,他舍不下这如明珠般璀璨的万里山河啊。”

  皇上眼睛望向皇城外的天,脸上露了笑:“他最好一辈子也别舍下。”

  李弗襄在西境动用了锦衣卫。

  锦衣卫只有要动静,必定瞒不过皇上。

  皇上摩挲着自己手里的两封信,道:“高悦行这孩子的来信,正说着那小子在药谷避暑乐不思蜀呢,怎么转眼间,又跑到西境去搅合了?”

  高景听这话不对味,问道:“阿行信上提襄王了?”

  皇上反问:“怎么?你没看?”

  高景袖子里正揣着两封信呢,道:“我家阿行只提了药谷中的春秋不显,夏冬极美,流连忘返。”

  皇帝皱眉察觉不对劲,伸手道:“把你的信给我瞧瞧。”

  高景只兹事体大,将信交出去的同时,也将皇帝手边的家信捞了过来,拆开一瞧,洋洋洒洒十几页,是高悦行的字迹准没错。

  同时送回京城的两封家信,内容却大不相同。

  高景收到的那封,只字不提李弗襄。

  而皇上收到的那封,满页几乎都是李弗襄的近况。

  并不是同时抄送,而是高悦行刻意写了两封不一样的家书。

  皇上通读了信,一时半刻没瞧出异常来,将信塞回了信封中,掐在手里慢慢寻思。

  高景读完了两封信,本已将信放回了棋桌上,又忍不住拿起反复翻看。

  皇上盯着他的表情:“以卿看,有什么异常?”

  高景:“两封信一模一样,信封上也没署名,臣听传信的驿官言,两封信装在同一匣子里,阿行只口头交代,上面的那封送入宫中,下面的那封送进高府。”

  皇上道:“有李弗襄的那那封信是专门给我的,没问题啊。”

  高景:“我那女儿此事办得有违常理,必有蹊跷。”

  皇上不言语了。

  高景用手细细摸着雪白的高丽纸信封,摸到一个地方,他的手蓦地停住了。

  皇上急问:“有什么发现?”

  高景同时拿起了两封信,摸完之后,再将信往皇上的手里一塞,道:“陛下,您摸摸看。”

  两封信的左下角,均有一块摸起来与其余不同的地方。

  皇上手指抚上去,犹疑着说:“蜡?”

  那只是很小的一块范围。

  皇上一挥袖。

  高景已经取来了灯烛,点燃,将信封放在火上烘烤了片刻,信封左下角逐渐显出透明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