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越小栎
李弗襄:“皇子长大会封王建府,等我娶了你,我们就不在京城呆了,我们带着钱,到别处去,我也能把你养的无忧无虑。”
高悦行睁开眼,觉得被子里闷得喘不过气,于是把头露了出来,说:“皇上舍不得放你走的。”
李弗襄:“我灭了狐胡,他会高兴的,他一高兴,就会答应我的。”
高悦行哑然失笑,他的这份天真,倒当真是皇帝宠出来的。
等到回京城……
高悦行终于开始怀念。
李弗襄率三千骑攻破狐胡皇城的军报传回了京城,朝野上下震惊。
皇帝抖着声音问当真否。
兵部侍郎回自然当真,谁有欺君的胆子。
不日,李弗襄尚未还朝,封王的旨意便遍传天下。
皇帝在华阳街,最靠近皇城的地方,亲自规划了王府的用地。
京城风向要变了。
高府。
高景的桌案上,散落着几封信,皆是高悦行传回的家书。
高家的长子,高明夏捡起那几封信:“二妹的家书?父亲为何愁眉不展?”
高景有事会瞒着妻子,但不会瞒着这已能独当一面的长子,高明夏去岁金榜题名,皇帝钦点的探花,如今在都察院供职。
高景:“你看看吧,这是你妹妹上个月的来信。”
高明夏疑惑地展开信,草草地看了一遍,道:“是二妹向父母亲报平安呢,信中提及她已在药谷学有所成,十分想念母亲,还谈及药谷的木槿花今年开得十分娇艳。”
高悦行接连两封信都提及了药谷中的木槿花。
高景:“看出什么了?”
高明夏:“儿子愚钝。”
高景显然心情不佳,说话也不留情面:“你是愚钝,今年初,各地气候反常,甚至阳春暴雪至,药谷也受了天灾,两个月前,气候才刚刚转暖,木槿花期是在夏天不错,但是今年不同,据我所知,京郊的木槿才刚于昨日发出了花苞,药谷的花期,总不能提前京城两月余吧。”
高明夏:“那父亲的意思是……”
他早些年离家在书院求学,并不知自家妹妹和那位新贵襄王殿下的往事,所以怎么也想不通其中关窍。
高景摔掉了手中的信,长叹一口气:“这个孩子,真是……”
第51章
狐胡, 启程回京那日。
狼毒询问高悦行是否同他们回药谷。
高悦行点头说回。
她要离开药谷,也应当与谷主和师兄师姐们正式辞别才是。
一行人走了几日,狐胡皇室全部押送进京, 等到了大旭朝的地界,药谷和郑家军分道扬镳,郑家军派了一队骑兵精锐,护送这些人回谷里。
皇帝早就做好了迎她们进京的准备, 城门大开, 襄王府正昼夜不停地赶工, 皇帝的意思是想在李弗襄进京前完工, 但这属实有些为难。
朝堂之上,大家心里都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没什么别的事, 还是为了储君。
现在皇帝的膝下只两个儿子了, 大皇子李弗迁, 早两年被封信王,在皇帝的允准下,开始学着打理政务。在李弗襄出征西境并取得战功之前,储君的位置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是这一封战报传回京城后,所有人心里都要重新掂量了。
包括皇帝也是。
两个儿子,皆非平庸之才, 到底该如何取舍呢?
郑家军回京, 皇帝率群臣迎出城门。
当郑家军的旗出现在原野的尽头, 一行人浩荡回来, 意气风发时, 皇帝先是见到了为首的郑千业, 继而是紧跟在他身侧的李弗襄。
李弗襄的憔悴肉眼可见。
别说皇帝了, 就连群臣见了都暗暗心惊。
心惊之余,还别有一番滋味——他们这位五殿下,性情倒真是能忍啊。
此一战之后,谁还敢说他是庸才不堪大用。
李弗襄答应了高悦行不再用药,但是上一次的药劲不足以支撑到他回京,身体尝到甜头上了瘾,哪有那么容易弃之。
他不能在归京之日,群臣面前露出狼狈的一面。
于是,趁高悦行不在身边,他心里悄悄告了罪,还是服了药。
皇帝眼睛一直定在李弗襄的身上。
李弗襄在城外叩头,皇帝迎下了城墙,扶着他的肩膀:“回来就好。”
封王的旨意,一通宣读。
皇帝问他还想要什么赏赐。
李弗襄当着群臣的面,直言道,想娶亲,请皇帝赐婚。
群臣哗然,尤其是高景,藏在人群中脸色阴得能拧出水来。
皇帝及时打住这个问题,一旁的内侍站出来歌功颂德,勉强先把这件事糊弄了过去。
但是襄王殿下得胜归来要娶亲的事情,还是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为人所津津乐道,毕竟那天全城空巷,大家都去瞧热闹了。
大军回京后不得歇,尤其是主帅,不仅要述职,而且还有庆功宴等着。
李弗襄此前一直居住在皇帝的乾清宫,此番回京,王府没建好,依然也住在原处。
皇帝处理完政务,回乾清宫一看,李弗襄早睡得日夜颠倒了。
他的药效快过了,身体的颓态也逐渐显露了出来。
皇帝召来了郑千业,与他商议,打算再请药谷圣手前来诊治。
此事其实不必皇帝操心,高悦行回到药谷,便求见谷主,为了那遭瘟的药,请谷主指点一二。
谷主点评,年轻人真是不知轻重。
高悦行低头替李弗襄领了教训。
几日后,谷主便带着药奴,以及高悦行和她的行李,启程准备进京城走一趟。
高悦行路上想到了家中的父母兄姊,有一种浅淡的哀情,许是近乡情怯,她真的好多年,没回过家了。
当年谷主说的没错,她终究还是要回到京城,那里有她的父母兄弟,有她的爱人,她五年前从那里受伤逃离,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她早就身处在漩涡中心了,她羽翼丰满,她注定要回到她的战场上去。
皇帝的后宫这些年没有任何动静,当年害她的凶手是找出来了,两个粗使的宫女,但是她们身后的人藏得很深,至今没有明确的证据,能将其定罪。
其实那件事很不巧,高悦行撞破她们秘密的同时,奚衡正好在叙州端掉了温亲王准备造反的私兵。
后宫的女人成不了气候,若想干成大事,须得有人里应外合。
温亲王便是她们“外合”的援兵。
等温亲王连根端了,她们自然孤立无援,安静地夹起尾巴做人。
所以这些年,她们再也没漏过马脚。
高悦行的信比人先行一步,传回了府里,高景把信压下了,高悦行回家那日,被家中的小厮,从角门引着,进入了高景的书房。
高悦行便知道要坏,进门头也不抬,先下跪请罪。
高景负手站在她面前,严肃道:“抬头,让爹看看。”
高悦行知晓自己父亲的喜怒不形于色,于是不敢掉以轻心,小心应对,父亲说什么是什么,老实抬头:“父亲。”
高景打量了她很久,才别开目光:“为父还以为,一别五年,要迎回一位女将军呢。”
高悦行:“父亲抬举了,女儿资质浅薄,不堪大用。”
高景:“你当真有此打算?”
高悦行:“女儿不敢,唯想想而已。”
她那早就准备好的家书,到底是没能瞒过父亲的眼睛,不过也是意料之中,高悦行知道自己父亲心细如发,是不会将她那撇脚的手段放在眼里的。
高景低头看了她很久很久,目光和语气才一并软下来:“快起来吧。”
高悦行:“女儿不孝。”
高景不忍苛责:“你从小便与同龄的孩子不同,爹爹确实曾替你揪心,但也深知,你心中的痛楚是你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这些年,也苦了你啊。”
高悦行愣了愣,终于想开了。
是啊,明明是血溶于水的骨血,怎么他们父女之间,还要隔着一层纱说话呢。
高悦行在自己的房间里沐浴熏香,洗去了一身的风尘,对镜点了妆,高夫人才终于得到消息,带着长女和幼子匆匆赶来。
——“我的乖儿!”
高夫人扶着门,便觉双腿发软,眼泪滚了下来。
高悦行急忙上前扶住母亲:“娘。”
高夫人摸摸她的脸:“长大了,怎么样,身体养好了吗,在药谷吃没吃苦。”她执起女儿的双手,却摸到了手指上的薄茧,更是难过得情难自已。
高悦行安抚母亲便花费了半天的时间。
直到午膳方停。
高夫人拉着她不停地问左问右,高悦行极有耐心地一一回答。高夫人总算相信女儿这些年过的不错,身体也渐渐养好了,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高悦行瞧见长姐高悦悯,问:“听说姐姐在议亲了?”
高悦悯脸上一红,用帕子遮了脸,不说话。
高悦行知道长姐已经和去岁的状元郎结定了姻缘,婚事是高景选的,高景疼爱女儿,在人选上当然花费了一番功夫。那位状元郎也没有辜负高景的信任,很疼长姐。
高悦行只想打听打听:“长姐见到对方人了?可还满意?”
高悦悯无奈:“你怎么回来就打听这些,一个姑娘家,也不害羞。”
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觉得高悦行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只有高悦行自己心里清楚,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