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越小栎
也有太医揣测,李弗襄的喘疾,或许正式因为小时候哭得太狠伤了心肺而留下了病根。
他当时那样小的一个孩子,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
哑姑还说,他刚开始能出声的时候,像个小鸟一样,很吵,成天哼哼唧唧,没完没了,很依赖人,睡觉都要依偎在哑姑的怀里,他还没有水缸高的时候,就学会了帮着打水。
再大一些,他真的好想去小南阁的外面瞧一瞧,便瞄上了院角的那棵柿子树,曾经不慎从树上摔下来,将胳膊摔脱臼了,是哑姑送了好些银钱给那些负责送饭的宫人,才托人从太医院请来了一个略通医术的杂役,将李弗襄的小胳膊扶了回去。
小李弗襄尝到了疼,乖乖安分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的喘疾第一次发作的时候,是开春后一个柳絮纷飞的季节,他差点丢了命,哑姑都束手无策,可他到底还是凭借着自己命大,挺了过来。
诸如此类的细节,不胜枚举。
皇帝有时考虑起自己的身后事,想着一定要将那本小册子当成陪葬带走,等到了下面,见到了郑云钩,也好给她瞧一瞧。
作者有话说:
有二更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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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倒是李弗襄早就看那册子不顺眼了, 几次想偷偷拿去烧掉,一向纵容他的皇帝在这件事上寸步不让,日防夜防, 甚至还动了手段,将其当命根子似的护着,才堪堪保住。
李弗襄的心思从来不会在一件小事上放太长时间,既然想毁掉那本册子的冲动落空, 很快他就放弃了。
哑姑近几年, 已经很少在那本册子上填东西了。
于是皇帝便将那本册子随身带在身上, 就贴在他的心口处。
他抚摸着李弗襄柔软的头发, 郑重其事地告诫:“一定不要做错事情,你没有改过的机会, 不要让自己后悔终生。”
李弗襄闷闷地应了一声:“是。”
皇上再看向高悦行, 夜里他的眼里平静无波, 道:“好孩子, 朕将儿子,和这大旭朝的江山,一并托付到你手中了。”
高悦行感觉到了万钧的担子重重地压在了肩头,不发一言,向皇帝跪拜磕头,行了正礼。
皇上拍了拍李弗襄的肩头, 示意他起身, 道:“回去吧, 让朕自己呆一会儿。”
李弗襄和高悦行并肩离去的背影, 深深地映在皇帝的眼睛里, 逐渐变得模糊, 且不真切。
走出了凤宁宫。
李弗襄忽然动手, 将高悦行按在了阶下的石狮子上。
高悦行对上他发狠的目光,一惊,急忙推拒:“你干什么?”
秋夜里的石头凉透了骨头,高悦行手搭在他的肩上,无意间触碰到了他颈间的体温,一时半刻,竟像受了封印,动弹不得。
李弗襄埋在她耳边,说:“我发誓,绝不做错事,你一定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是刚刚皇帝的痛苦吓到了他了?
高悦行眨了眨眼睛,抬起手,用力抚在李弗襄的后颈上,试图让他安心,说:“好,放心,我绝不会离开你的。”
——我们都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李弗襄侧头,在小姑娘细嫩的脸颊上,轻轻一碰触。
他依然不敢放肆。
如同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令人无穷回味。
李弗襄在这夜色中,与她亲密地靠在一起,开口道:“我看的书上说,成亲的夫妻入洞房一定要睡在同一张床上,就像我们小时候那样。”
提到小时候,高悦行的目光变得深远。
高悦行溜到小南阁探望他的时候,天寒地冻,两个人共披一床被子,互相依偎着,在冰冷的、家徒四壁的房间里取暖。
李弗襄带着高悦行住进乾清宫的时候,午后,他时常爬到高悦行的榻上上,与她互相挨着,安静地小憩解乏。
那时,李弗襄什么也不懂。
高悦行还只是六岁的模样。
两个小小的孩子偶尔的逾矩,并无人真正在意。
是高悦行走的太久了,再见时,李弗襄已经知礼懂礼,而高悦行也出落成亭亭玉立的俏丽姑娘。
他们再也没在一张床榻上躺过。
高悦行无奈地笑:“你想早早地娶我,不会就是想和我在一张床榻上躺躺吧。”
李弗襄说:“我要把你永远带在身边,谁能不能再抢走你,你父亲也不行。”
高悦行用食指点他的脑袋:“你还小呢。”
李弗襄低头望着她。
他个子已经窜得差不多了,难以想象,几年前,十岁的他,和六岁的高悦行差不多是一个身量。
而现在,高悦行踮起脚尖,也才勉强到他的下巴尖。
他说:“你才小。”
高悦行将他推开一段距离,道:“你别缠我,我要回宫宴上去,还有许多戏没看呢。”
李弗襄跟在她身后,走向春和宫那灯火煌煌的方向,说:“根本没什么热闹。”
高悦行想起宫里这些女人,说:“她们在宫里这样日复一日的熬着,早就磨掉了脾性和灵气,你想看什么热闹呢?”
若说热闹,高悦行倒是发现了一个。
是信王李弗迁的生母。
孟昭仪。
同贤妃一样,是宫里的侍寝宫女出身。
但孟昭仪比贤妃强的一点是,她生了皇帝的长子。
按照信王李弗迁的年龄推算,皇帝应该是像李弗襄这么大的时候,就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庶子。
那么,孟昭仪陪在皇上身边的时间,也比贤妃早很多才对。
可为什么这么多年,宫里倒像是查无此人一般,颇有些不对头。
李弗襄背着手,忽然骄矜了起来,道:“我知道!”‘’
他满脸都写着快来问我。
高悦行忍不住笑:“那你告诉我呗!”
李弗襄为了和她单独多呆一会儿,磨蹭起来没完没了,非要找个安静地方停下来才肯说。
高悦行哪里忍心拒绝他。
李弗襄带着她找了块山石坐下,说:“孟昭仪有点傻傻的。”
高悦行:“傻?”
李弗襄挨着她,道:“皇上原本是很喜欢她伺候在身边的,说是在王府的时候,安安静静的,伺候人也细心……但是,皇上登基之后,她和太后混到了一起,成天在皇上耳边念叨着让他立后、选妃,把皇上念烦了,于是就失了宠。”
高悦行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如此一说,李弗襄的评价还真是所言不虚。
孟昭仪是有点笨笨的。
高悦行回想在宫宴上见到她的模样,虽然岁月的痕迹难掩,但依稀能看出清秀温婉的底子。想必当初在一众侍妾中,姿色必是上乘,才能伺候在皇上的身侧。
李弗迁贪污赈灾粮的案子还尚未发生。
不过也快了。
高悦行清楚的记得,那件事正好发生在她和李弗襄大婚的那年。
约莫差不多再等两年多一点。
高悦行心里边算计,边往回走,等到了春和宫,却发现殿中气氛有些怪异。
静寂一片,人人都低着头不言语。
后宫里的女人再面和心不和,也不会将场面搅合得很难看。
这又是怎么了?
高悦行提起裙角,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靠近了,却正迎上收拾药箱从宫宴中退出来的太医。
高悦行伸手一拦:“周太医,出什么事儿了?”
周太医原本低着头面色凝重,听她这么一问,愣了愣,忽而扬起了唇角,挤出一个僵硬无比的笑来,说:“嗯……是喜事,臣得去禀告皇帝,温昭容有喜啦!”
怀上了?!
高悦行迷惑地歪了歪头。
皇上那头正万念俱灰地悼念亡妻呢,这头他的新宠妃就已经揣上崽了?
贤妃娘娘见了高悦行,像孤立无援时忽然见了盟友似的,差点失态,惊喜地上前拉住她:“阿行,你精通医理,你来看看,温昭容她……”
高悦行任由她拉着,走到温昭容的面前。
温昭容甚至还十分配合地露出手腕,让高悦行切脉。
高悦行手比脑子先动,在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切上了温昭容的脉。
应指有力,往来圆滑,如盘走珠。
乍一摸,确实像是妇女孕期的脉象。
可是这脉象……
涌上前的时候有力,但似乎后劲不足,总觉得不对劲。
高悦行对上温昭容的眼睛。
温昭容弯起眼睛冲她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