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露
以后她在爸妈心里,就是个冷血、无情、压榨老人劳动力,还哄骗无知老人的坏老板。
但不管怎么说,最后,还是宁朝朝陪着两个老人在铺满落叶的路上行走。
宁德会走了两步,就念叨要去喂老伙计。宁朝朝念着他的手,说:“爷爷,你的老伙计就在这呢。”
宁德会似懂非懂哦了声。
走两步,又开始念叨要去看老伙计。
老向牵住他的手,主动说:“朝朝,我带着他走走吧,你刚回来,也该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宁朝朝听出他话中的恳求,就停了下来,点点头,让老向和爷爷独处。宁德会得病以后,有时候连儿子都不认识,对宁邱都很抗拒,可他对老向却意外很友好,乖乖牵住他的手,跟在他旁边走。
老向指着旁边的树,问:“你还记得吗?这是我们一起种下的,你说要是老了,我们就一起在树下散步。”
宁德会又“哦”一声,声音有点含糊,“这是我给老象种的。”他咧嘴笑开,“那时候它不是老象,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老向感慨:“你老了,我也老了。”
宁德会跟着说:“唉,老了,老了。”
宁朝朝目送两个人手牵着手,慢慢往前走,想起小的时候,自己骑在大象上,看爷爷牵着基路柏的鼻子,一起慢悠悠地散步。
“呜——呜——”
身后响起汽笛声。
她回头望去,师暮开着小黄车过来,朝她按喇叭。
宁朝朝笑起来,等车停平稳,坐到副驾驶座上。
向浮坐在后座上,银毛翘起,又顶着一脸鼻青脸肿的伤,不屑地看着旁边。
宁朝朝一怔,“不是?你们又打架了?”
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打个架,这就是亲兄弟吗?
“你们……经常打架啊?”她忍不住问。
明明萨拉弗是很友好的小狮子,小奥浮也是个瞎眼瘫痪病弱无力的小可怜,怎么这两成精以后,会这么,呃,水火不容。
师暮嘴角微勾,“这是我们表达感情的方式。”
向浮:“呸,谁和你有感情!”
宁朝朝还能怎么说呢,她只能念叨两句打架不好,然后抱臂坐着,目光落在道路旁,看来往的游客。
很多游客都带着小孩子过来。
小朋友手里拿着狮子玩偶,快乐地在动物园跑来跑去,招呼:“我要看小象!我要看小狮子!你们快一点。”
宁朝朝忍不住翘起嘴角,露出淡淡笑容。她终于做到了最开始所想的,给萨拉弗一个能让它自由奔跑的家,还给爷爷一个繁荣的动物园,给孩子们一个,可以看见快乐动物的地方。
只是爷爷现在……
她眼睛一亮,突然看向师暮,“你们那科技是不是很发达,可以治好爷爷吗?”
师暮抿了下唇角,淡色的嘴唇绷成一条直线。
宁朝朝心都提起来了,沮丧地说:“是不能吗?”
“可以。”
宁朝朝眼睛一亮,又听他沉声道:“但是,爷爷必须去我们那个世界。”
去另一个世界?
宁朝朝下意识看眼天空,可惜是白天,看不见头顶的星辰。其实她也想过,另外一个世界是什么样子。
想想路上的人冷不丁会露出一对毛茸茸的耳朵,或者有条毛毛的大尾巴摇摆,就会萌得心肝一颤。
奥,不过兽人们好像并不觉得可爱。
那个世界也没有树木和海洋,没有现在水蓝星上的生态。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那个世界吗?”
这句话问出后,连坐在后面的向浮,也不由稍稍探直身体,透过后视镜,专紧张地看着宁朝朝。
在镜子中,少女脸颊线条柔和秀雅,秀丽的耳垂透出淡粉的颜色。她把碎发拢在耳后,唇角勾了下,“那个世界嘛,我也很想去看看的呀。不过,如果去了就不能回来,如果非要二选一,我肯定会选择现在这个世界。”
“这里才是我的家嘛!”
————
爷爷最后留在了动物园。
宁邱和吕秀文工作繁忙,又因为这件事,请了一段时间的假期,现在假期告罄,马上就要忙得抽不出身。
其实他们很不放心宁德会,宁朝朝只好打着胸膛保证,说自己一定会照顾好爷爷。
她已经是个大人啦,当然能照顾好爷爷。
但是,在爸爸妈妈的心里,自己似乎总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吕秀文拉着她的手,忍不住说了一句又一句,最后摸摸她的脸颊,说:“以后别这么累,都瘦这么多。”
“好~”
“就算跟你许阿姨出去,也一定要确保安全,野外多危险啊,不能冒险知道吗?”
“知道啦知道啦。”
“跟你说你还不乐意听,和你爸一个德性。”
宁朝朝抱住妈妈的手臂,又撒了会娇。其实她老妈在外面一直是女强人的形象,雷厉风行的,平时和她交流也没有太多,可能这次实在是放心不下,才拉着她说这么多。
“妈妈,要不你留在动物园,休一段时间的假吧。”宁朝朝犹豫一下,才提出自己想了很久的建议。
如果真的如审判者说的那样,她很想多陪伴自己的亲人。
但是,爸爸妈妈也有自己热爱的事业。
宁邱揉揉她,“下次学校放假,再来看你们,有事打电话,和爸爸妈妈说,不要逞强。”
宁朝朝“嗯”了声,又抱住了爸爸,低声说:“我爱你们。”
宁邱微微怔了一下,展眉笑起来,“爸爸妈妈也爱你。
吕秀文:“哎呀,你们两个……真是的。”
宁朝朝仰头,说:“爸爸,你上次跟我说过的,那个平面国的故事。就算那个三维的球来到二维世界,飘到平面上面,就能对二维的世界一览无余,无所不晓,但它也不是什么都正确、什么都是知道的吧。”
宁邱愣怔几秒,说:“呃,这只是我们站在三维的角度,对二维世界的猜测,是一种想象和讨论,实际上……”
吕秀文打断他,“别说了,一天到晚啰嗦不停。”
“你和朝朝说了这么多句,我才和她说几句话,怎么就啰嗦了?”
“闭嘴。”
“好吧,宝宝,再见。”
宁朝朝招手,微笑着送别爸爸妈妈离开,一扭头想喊爷爷一起送,结果发现爷爷和老向一起坐在长椅上,吧唧吧唧吃苹果。
爷爷和老向的关系进展迅速,有种说不出来的默契和水到渠成。看到他们的样子,谁都会相信,他们年轻的时候一定是极其要好的朋友。
宁朝朝走过去,说:“爷爷,爸爸妈妈走啦,你留在动物园,以后我来照顾你。”
就像爸妈工作繁忙,把她送到动物园来时,爷爷照顾她一样。
宁德会反应了好以后,才咧嘴露出笑容,把手上苹果擦了两下,递给她,“朝朝吃苹果。爷爷带你去看大象。”
————
许之兰他们拍摄的海洋纪录片一发出,就引起了轰动。
宁朝朝跟过去的时候,拍摄接近尾声,她只看到蔚蓝的大海,圆滚滚的虎鲸,天空中盘旋的信天翁,和各种美丽的生灵。
但其实纪录片中很忠实地拍摄了一些其他的画面。
比如水面上漂浮的垃圾岛、一条因为肚子里全是垃圾、漂浮在海面的鲸鱼尸体、被海面原油覆盖困死的海鸟、浮冰上瘦骨嶙峋的北极熊……
这些景象和最开始蔚蓝的大海相对应,一幕幕显得触目惊心。
而在结尾,又是碧海蓝天,鲸跃鸟翔,万类霜天竞自由。
让人走出阴霾,心里充满了希望。
这部记录片一问世,就收到好几个奖项的提名,在网上的讨论度极高,开始更多的人意识到,要保护环境和生物。
不仅仅是一个看起来冠冕堂皇的口号。
更是为了保护人类自己。
宁朝朝刷完整部纪录片,还有点没有从里面走出来。她推开房门,慢慢走出去,老向和爷爷坐在走廊的摇摇椅上,并肩看天上的星星。
看见她出来,爷爷笑了笑,问:“朝朝,怎么还没睡呀?”
宁朝朝:“睡不着。”
爷爷说:“那不行,明天要上学的,起不来怎么办?”
宁朝朝沉默几秒,才说:“爷爷,我已经长大了,不用上学啦。”
爷爷“哦哦”两声,笑着说:“你看我这记性,我又忘记啦,你是放暑假了,对不对?”
宁朝朝只好点头,“对对。”
她搬了个小马扎,走到爷爷面前,坐下,托着腮和他们一起看星星。
后来这个队伍不断壮大,走廊上排排坐了一列人。
宁德会挠头,“怎么感觉,我们动物园很久没这么热闹啦?好奇怪……”
宁朝朝笑了笑,问:“爷爷,我听说没开动物园以前,你是一个大富翁。”
她的祖上也是阔过的。
宁德会想了好几分钟,才点头,“好像是有这一回事。”
“那你为什么要开动物园呀?是因为基路柏吗?”
宁德会皱眉,“不知道,忘记了。”
但是一听到基路柏,他又要站起来,去喂自己的朋友。
宁朝朝连忙拉住他,说:“你今天喂过啦,你喂好几次了,基路柏吃的是多,但也不用吃这么多啊。爷爷,你陪陪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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