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夜灯火
等到了正房门口,蒋明菀终于下了马车。
看着正房的情形,蒋明菀倒是松了口气,正房倒是比别处能稍微齐整些。
不过依旧还是短时间住不得人的。
她正在思索要怎么收拾屋子呢,徐中行也来了,他看着眉头紧皱,似乎对眼前的情形也很不满意。
“先去客栈住吧,这屋子需得找人来修缮一番。”
徐中行先开了口。
蒋明菀点了点头。
如今可不比在延宁府了,在延宁府的时候,她们还没到地方呢,卫知府就将宅子收拾妥当了,她们一到,就直接入住。
可是现在的明州府却不同,也就只有同知跟前的几个书吏帮着收拾了一下,知府衙门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蒋明菀也不去想这里头有什么猫腻,只绕着宅子看了一圈,将需要修缮的地方都让人记下,这才又带着孩子跟着徐中行去了客栈。
等到了客栈,徐中行也没休息,而是带着福安去了牙行找承接修宅子的人。
平安和玉兰夫妻俩留到延宁府处置宅子的事情了,因此现在徐中行跟前也就一个福安听用。
蒋明菀考虑着如今徐中行的身份地位,觉着还是要给他多配几个长随才好。
只是这事儿却也不急,等到住进了宅子再说。
因为客栈的地方有限,徐中行最后包下了两个院子,一个作为他的书房,同时扬哥儿也住在这儿。
一个蒋明菀带着龙凤胎和蓁姐儿住。
蒋明菀住正房,蓁姐儿住在西厢房,龙凤胎则是安置在东厢房。
这还是第一次住这么局促的地方,蓁姐儿也有些不习惯。
不过她到底懂事,并不抱怨,甚至还带着自己的丫鬟一起收拾屋子。
倒是把蒋明菀看的心疼的不行。
后来让人去找了人牙子,好歹先雇了几个干粗活的婆子过来。
只是即便如此,蒋明菀看着一家子住在这种地方,还是有些忧愁,只盼望着宅子能早点修好。
晚上的时候,徐中行终于回来了,他今儿跑了一天都没休息,看着也累得不行,蒋明菀急忙给他更衣上茶,等到他坐到榻上,喝了口茶,这才缓过劲来。
蒋明菀也不忍心再问他宅子的事儿,只道:“老爷急这一时半会的做什么,等日后再找人手也是来得及的。”
徐中行却摇了摇头:“早一日安置了早安心,你不必担心我,我还好,只是今儿陪着工匠们看宅子的破损时费了些心力。”
蒋明菀心中还是有些心疼,起身有心想要帮他摁一摁。
但是徐中行却拉住了她的手,柔声道:“不必了,我如今已经好多了,工匠也与我说了,宅子要安置出来,只怕至少都要小一个月,这段时间,要委屈你和孩子了。”
蒋明菀嗔怪似得锤了他一下:“我倒也不是娇贵的客栈都住不得的人。”
徐中行抓着她的手,轻声一笑:“便是你愿意住,我却是不想让你这般委屈的。”
蒋明菀听着这话,心下一跳,忍不住看了一眼徐中行。
在这次来明州府的路上,蒋明菀借着帮徐中行收拾行李的机会,其实是有意无意的在他书房里找了一回那幅画的。
但是也不知是徐中行藏得深还是什么,她竟然没找到。
只找到一首诗,看着像是徐中行早些年写的,写的都是早春时节的景色,可是蒋明菀隐隐约约的,倒是从字里行间看出几分情意来。
而且那首诗收的极妥帖,这么多年了,也就纸张看着旧了许多,字都是清晰的。
蒋明菀当时心下有些不安,可是到底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证据,她也没好意思拿着这个问徐中行,只能将这件事压下。
可是如今看着徐中行温柔的脸,她心中又忍不住想,他在她之前果真喜欢过旁人吗?
那人是谁?他也曾这么温柔的看过那人吗?
这些念头在她心中如同长草一般,下意识的就想要张口说出来。
可是想着这些时日以来的恩爱,蒋明菀到底将这个念头又压了下去,罢了罢了,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反正现在在他身边的是她,他的眼中心里也是有她的。
这般想着,蒋明菀心中倒是有些苦涩起来。
徐中行此时也察觉到了蒋明菀情绪上的变化,心里有些疑惑,正想问呢,外头突然有人传话:知府大人来了,要见徐中行。
这话一传进来,夫妻俩都愣住了,知府怎么这会儿来了?
可是到底上官上门,也不能拒之门外,徐中行思索了一瞬,很快起身回话:“让知府大人稍候,我这就来。”
说完话他回过头看向蒋明菀:“若是我回来的晚了,你就先睡,不必等我。”
蒋明菀也知道这是要紧的事儿,不敢再烦他,立刻点了点头,又帮着他换上了件见客的衣裳,这才将人送了出去。
看着徐中行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蒋明菀轻轻叹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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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初到
徐中行来到前院的时候, 明州府知府已经站在他书桌前欣赏他挂在墙上的一幅画了。
等到听到动静,这才转过身来。
笑道:“之前曾听人说徐同知书画双绝,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明州知府姓孙, 叫□□,今年已经四十许人,面白有须,神色温和,此时穿着一身道袍,倒像是个温和无害的中年儒生。
徐中行却不敢有半分小觑,恭敬的行了一礼, 口称:“大人谬赞了, 不过小道罢了,不值一提。”
“怎么能说小道呢,徐同知也不必与我客气, 如今你既来了明州府,那咱们便是同僚了, 你日后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管问我就是。”
他语气和善, 倒是一副极好相处的模样。
徐中行听着这话,迟滞了一瞬,然后又行了一礼:“那下官就先谢过大人照顾了。”
孙知府呵呵一笑:“不客气不客气,咱们也是互相照顾。”
说完他又和徐中行扯起了目前明州府的情况, 将整个明州府府衙的境况都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笑着道:“之前那位王同知走的匆忙, 事情交代的也不清楚, 如今积攒的事情不少, 你若是家里安置妥当了, 还是要及时就任才是。”
徐中行也没想着要拖延,因此很是干脆的点头:“大人放心,不会耽误公事的。”
孙知府笑着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不愧是杨老大人的高徒啊,你的本事我自是放心的。”
这句话来的莫名其妙,徐中行神色微动,却没有多言,只淡淡道:“往事不可追,再说当年座师桃李满天下,门下之人也不止徐某一人,孙知府客气了。”
孙知府听着这话眸光闪烁了一下,却也没有再多说,打了个哈哈就糊弄过去了。
之后他又具体和徐中行说了一下他需要负责的事情,看着倒是一副知无不言的架势,徐中行当然也不会客气,该问的都问了一遍。
等到两人说完话,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孙知府也很快就告辞了。
徐中行一路将他送了出去,一直看着他上了马车离开,这才回转。
他脚下顿了顿,转身回了书房。
他走到刚刚知府看画的地方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这才放松了一些。
这位孙知府,他在来明州府之前也曾找人调查过。
从明面上看,他好似和京里的人都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用脚想也知道不可能。
因此徐中行不免借助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手段查探了一番,最后才终于知道,其实这个孙知府,是袁成壁的人。
而且他和袁成壁之间的牵扯还不小,据说是孙知府的一个私生女,被袁成壁的儿子纳了当妾。
因为是私生女的关系,所以压根就没上族谱,甚至那孩子也不姓孙,所以也就没几个人知道这层关系。
而且不止如此,孙知府还是袁成壁的钱袋子,明州府作为朝廷最大的海港之一,每年的货物吞吐量不知多少,更重要的是,明州府可是产盐的,整个州府,光是大小盐场就有十四个。
如此可知其中暴利,更可知道明州知府这个位置的重要。
以袁成壁的心性,又怎么会放心让旁人坐在这个位置上。
这般想着,徐中行心中越发沉重。
他到了明州府,说是好事儿,其实也有危险的一面,因为这地方不仅是个肥缺中的肥缺,还是袁成壁的地盘,上下大小官员,几乎都是袁成壁的人。
他相信,自己调到这儿,必然有袁成壁的手笔,看起来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相信他,想要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
也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堂堂首辅,竟也会盯着他一个小官不放。
徐中行想到这儿忍不住冷笑一声。
或许他也是心虚了吧,当年老师对他何其宽厚,又何其看重,可是最后却落得那个下场,如今他自然对老师身边的一切人都心怀警惕。
虽然徐中行走之前叮嘱蒋明菀不要等他,但是蒋明菀又怎么会安心睡下呢,因此即便徐中行许久都没回来,她也依旧强打着精神等他。
眼看都快快到三更天了,徐中行终于回来了。
他一身寒气从外头进来,蒋明菀迷迷糊糊的起身迎他,他却有些气的两三步走上前来,将她摁到了榻上:“不是和你说了,让你早些睡,不必等我吗?”
蒋明菀第一次被他这么凶的说话,心里有些委屈,小声道:“可是我不放心你。”
徐中行的心瞬间就软了,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道:“又不是龙潭虎穴,我能有什么事儿,困了吧?”
蒋明菀乖乖的点了点头。
徐中行看她十分罕见的乖巧模样,心都要化了,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道:“那你就先去睡,我去洗漱一下,很快就回来。”
这回蒋明菀终于听话了,乖乖的上了床躺好,徐中行帮他掖了掖被角,又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额:“早些睡吧,别的事儿你都不必操心,有我呢。”
蒋明菀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心中只觉得安心,她也是太困了,再也撑不住,慢慢阖上了眼睛。
徐中行在榻前坐了一会儿,看着她很快陷入沉睡,这才起身去了净房洗漱。
蒋明菀跟前的两个丫鬟已经备好了洗漱的东西,徐中行一进去就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不过就在退出去的时候,石榴突然道:“老爷可要我们留下伺候您洗漱?”
芍药一听这话猛地一惊,下意识看向石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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