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夜灯火
这位王道台看着孙徐二人浅浅一笑,颔了颔首:“也好,那就看看吧。”
说完一挥手,便有人前去调阅。
至于这行贿之事,王道台也传了石家人和那个行商上门作证。
这几人所言之话竟然毫无破绽,都和徐中行的完美应和,甚至那些卖出去的布匹,徐中行也让人送了过来,点验之后,也是一一对上了。
这几日徐中行停职在家,进出徐府的人,孙知府也一直盯着,并没有这样东西进出,哪怕是徐中行的女儿小定,各家也没有送多少礼。
孙知府这时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是上了徐中行的当了。
早知如此,他当时就该将石家人先控制住,屈打成招再说,可是他还是太过谨慎了。
当时只是找了石家人上衙门问话,石家人一通太极,却是半点不认,他将石守宗在衙门关了半日,后来石家老太爷上门,他顾念着石家还有一个当御史的便宜女婿,也不敢逼迫太过,就放了人,想着反正等京城那边消息下来了,可以光明正大做成铁案,此时也不必着急,。
可是谁又能想到,京城的消息竟然是如此的不尽如人意,后来他便是想要行动也晚了。
可是如今不管孙知府多害怕,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也不得不面对,
很快的,案卷也调了上来,孙知府看着那些案卷,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决不能出任何岔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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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倒戈
且不说此时府衙中的紧张氛围, 且说如今还腻在鱼水巷子的罗定邦。
自打上次在孙知府面前说破之后,他便也破罐破摔,如今已经好几日没回家了, 孙大小姐着人找了他几回,他也没回去,好似是彻底不想再哄那位大小姐了。
孙大小姐这几日,日日以泪洗面,可是罗定邦却心硬似铁,赌气般的理也不理她。
鱼水巷子的王氏,若是往日还会似模似样的劝慰几句, 但是这几日, 竟也不劝他了,反而越发贴着他。
罗定邦被这温柔乡弄得晕头转向,越发不愿意回家了。
而王氏也是个有本事的, 不过几日,就让罗定邦给她交了心。
“我如今算是看明白了, 我对孙家人来说, 也不过是条好用的狗罢了, 有用的时候逗弄几句,给几根肉骨头,没用的时候,就将我推出去, 好给他们家填坑。”
罗定邦说这话的时候, 面上一脸颓废。
一边的王氏眸子微转, 心里却有了自己的打算。
她并非是自动自愿跟了罗定邦的, 而是被京城的袁家买下, 又不动声色的送过来的,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监视孙知府。
孙知府身为袁家心腹,但是袁家也并没有一味的无条件信他。
她不知道孙知府知不知道这一点,但是这么多年来,她的任务都完成的很好,在罗定邦这儿打听到的有关于孙家的消息,都送到了京城。
而她自己,也为罗定邦生儿育女,渐渐安定了下来。
若是以往,她是该劝罗定邦宽心的。
可是现在,她却不这么想了,若是这回罗定邦帮着孙知府顶了罪,那位孙大小姐有娘家在可能会安然无恙,可是自己呢?
她再没了利用的价值,罗定邦这边必然也顾不上她,那她又该怎么办?
王氏抿了抿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今也就怪不得她了。
这般想着,王氏柔声道:“老爷别这么说,您这么说妾身心里也难受,孙知府行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妾身也不敢置喙,只是想着日后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老爷,妾身这心里就……”
王氏一边说,一边就红了眼。
罗定邦听着这话心里也感动:“柔儿,如今也就你还念着我了。”
王氏一听这话,眼泪就下来了:“不止妾身,咱们的孩子也念着老爷呢,日后老爷若是不在,我们娘俩,也不知该……”
说着这话,王氏又是潸然泪下。
看着小妾哭的这样凄凉,罗定邦原本不坚定的心也有些动摇了。
王氏自然不会看不出这一点,她立刻趁热打铁道:“老爷,您如今好歹也是进士出身了,又何必事事都听孙知府呢?等您丁忧完之后,那也是朝廷命官,如此大好前程,难道真要毁于一旦?”
罗定邦听着这话,皱了皱眉,低声道:“可是他毕竟是我岳父,而且我这次科举,也多亏了他为我活动关节。”
王氏眼珠子一转,却轻声道:“老爷这话可就错了,老爷考上进士,靠的也都是自己的学识,与孙知府何干,即便是他活动,可是他敢说出此事吗?科举之事,可是事关重大,其中牵扯的,也不止老爷一人。”
罗定邦顿时恍然大悟,是啊,这里头可牵扯着袁家呢,孙知府敢和他鱼死网破,敢和袁家鱼死网破吗?
这般念头一生出来,罗定邦顿时觉得眼前天高海阔,这几日以来的苦闷也顿时烟消云散。
他一脸狂喜的抱住了怀里的人,笑着道:“柔儿,你真是我的福星,你说的不错,我寒窗苦读许多年,又何必为人前驱,自毁前程!”
王氏听到他兴奋的话语,露出了一个隐秘的笑,柔声道:“老爷想通就好,只是妾身怕就怕孙知府为了脱罪故意诬陷老爷。”
罗定邦却只是冷笑一声:“你当我这么多年做孙家的女婿是白做的吗?他手里有我的把柄,我手上也有他的。”
王氏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一脸温柔的拉住罗定邦的袖子,轻声道:“那妾身就先恭祝老爷前程似锦了。”
罗定邦听着这话,心中越发欢喜。
再说此时的府衙。
安静的几乎落针可闻。
看着那些案卷,孙知府的脸色一片惨白。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竟然,竟然……
他一脸骇然的看向徐中行。
这些案卷明明是他亲手调换的,可是现在怎么都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难道他……
孙知府顿时觉得眼前之人可怕至极,他竟然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动这样的手脚,而自己却毫无所觉。
但是徐中行此时却显得格外平静,对于孙知府的目光,也只是淡淡道:“孙知府还有何话说?”
孙知府惨笑一声:“徐同知,真是好手段,老夫都被你骗过去了!”
徐中行却只是浅笑:“孙知府对我误会甚深。”
孙知府心里有气,有心还想再说几句,但是此时一边的王道台却开口了:“好了,既然案卷无错,看来这事儿也只是误会,孙知府,到底同僚一场,又何必如此逼迫呢。”
孙知府咬了咬牙,心说这个徐中行果真是个狼崽子,自己这回算是被雁啄了眼了。
可是有的时候,你不认输也不行,孙知府心里叹了口气,想要开口认输,可是话还没说,王道台却突然又道:“只是徐同知送上来的这个账册却是有些麻烦,孙知府,如今该你申辩了。”
孙知府顿时一口气提在了胸口,差点忘了这一茬了,他面上顿时做出一副冤枉的姿态,苦着脸道:“大人,此事下官着实不知情啊,下官也不知徐同知的这些东西是从哪儿弄来了,下官看见后也十分惊讶,或许下官有失察之嫌,可是却绝不敢中饱私囊,贪赃枉法啊!”
王道台此时面上却似笑非笑,许久才道:“既然孙知府这么说,不如传户房进来问话?”
孙知府心里咯噔一下,心知这个王道台是不愿意轻轻放过了,而这个姓徐的又看起来如此笃定,那此事……
想到这儿孙知府咬了咬牙:“既然道台大人这么说,那下官有句话也不得不说了,我虽然对此事毫不知情,但是我那女婿,之前却曾给我做过幕僚,我十分信他,几乎大事小情都交给他处置,说不准此事就是他受了骗,或是有什么误会导致的。”
王道台面上神色越发玩味,却也点了点头:“也好,既然知府大人这么说,那就把罗举人也一起传来吧。”
孙知府心中越发沉重了。
蒋明菀在家里等衙门的信,可是或许是这回的事情太过机密,好长一段时间过去,也没打探出一点消息。
蒋明菀心里不由有些担忧。
但是一边的福安却看着很淡定,笑着道:“太太放心,以老爷的本事,绝不会有事的。”
蒋明菀听了这话哭笑不得:“你倒是对老爷挺有信心。”
福安听了笑着回话:“小的跟了老爷这么多年,多少也长了几分见识,太太其实心里也知道老爷会无事,只是关心则乱,这才操心罢了。”
蒋明菀听着这话,心里倒是少了几分担忧,笑着摇摇头:“你如今倒是越发会说话了。”
福安听了这话倒也大方,直接笑着道:“多谢太太夸赞。”
蒋明菀听着又是一笑,刚刚心里的那点紧张,却是彻底消散了。
等到福安退了出去,海棠却进来禀报:“太太,卢先生求见。”
蒋明菀一愣,她怎么这会儿来了。
不过既然来了,那就不能不见,蒋明菀立刻让人进来。
不过片刻,卢先生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她依旧还是以前那般素净的打扮,神色也不见软和几分,进来之后僵硬的给蒋明菀行了一礼。
蒋明菀也不怎么在意,笑着让人坐下,又让人给她上了茶。
卢先生最爱喝信阳毛尖,蒋明菀给她上的也是这个,她行事自来周密,哪怕只是家里的一个闺学先生,她也不会有半分怠慢。
卢先生喝了茶之后,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她斟酌了一会儿,这才道:“徐夫人,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之前我是蓁姐儿的闺学先生,可是如今既然她已经出嫁了,那我又该如何?府上可要解聘我?”
蒋明菀一愣,没想到她竟然问出了这话,不过转瞬也释然了,知道这人就是这么一个性子,能憋着几日才过来问,已经是不易。
她笑着摇了摇头:“先生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虽然如今蓁姐儿嫁人了,可还有个芷姐儿在后头呢,我的意思是,这半年先生可先歇上一段时间,等芷姐儿过了三岁生日,先生或可以给她开蒙。”
其实给芷姐儿开蒙,蒋明菀自己就足够了,而且也没必要这么小就让孩子开蒙。
可是既然她们将卢先生从京城带了出来,就不能将人扔到半道上。
不过说完这话之后,蒋明菀还是留了些余地:“不过若是先生有了什么好去处,也可直说,我们也不会强留先生。”
没想到听了这话之后,卢先生却仿佛松了口气,直接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好去处,教芷姐儿的差事我也应了,只是我之前并未见过这孩子,太太可允我见一见她?”
蒋明菀见了也没犹豫,立刻让人将芷姐儿抱了上来。
芷姐儿是个文静的孩子,平日里也很黏着蒋明菀,今儿一被乳母抱进来,就伸着手要蒋明菀抱她。
蒋明菀笑着接过芷姐儿,摸了摸她才刚开始留头的毛茸茸的脑袋,笑着指了指底下坐着的卢先生,柔声道:“这位是卢先生,日后就让这位先生教芷姐儿识字好不好啊?”
芷姐儿懵懵懂懂的看过去,却只看到一个满脸严肃的女子,她往母亲怀里缩了缩,心里有些怕,但是她自来听话,嘴上却只是软软的说了句好。
蒋明菀听着心都软了,又忍不住捏了捏女儿的脸蛋。
而卢先生看着芷姐儿,似乎也很满意,她开口问了几句芷姐儿,也不过是问她叫什么,几岁了,喜欢吃什么的简单的话,芷姐儿虽然有些害羞,但是话却说得很清楚。
卢先生听了点了点头,看着蒋明菀道:“贵府二小姐资质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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