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采薇采薇
她突然想明白了。
她为什么要活着？
她不放心女儿，可是她已经是女儿的拖累；她活着，帮不上女儿任何忙。
她若是死了，女儿或许没有负担，可以摆脱那一桩不如意的婚事。
若是摆脱不了……她心疼万分，却也帮不上忙。
所以她选择了这条路，不想再成为女儿的累赘。
至于其他的，没有人需要她，她也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
井嬷嬷很难受，人是她看着的，结果却出了这种差错。
秀儿进来就握住她的手：“娘，幸亏是您在，要是别人，恐怕就出大事了。”
凛凛知道她心思，加上井嬷嬷对他爱护有加，便开口道：“是多亏了您老在。”
于姨娘听见这清亮的声音，猛地抬头。
凛凛感受到她炽热的目光，平静地看过来。
于姨娘受惊一般，又很快垂下视线。
凛凛何等聪明，立刻感受到了不一样。
没道理，她对自己这般敏感。
唐竹筠没说话，因为刚才于姨娘抬头的瞬间，猛然睁大眼睛。
虽然她毁了容，虽然她早生华发，满脸苦相，但是刚才那一瞬间，她的神情……非常熟悉。
唐竹筠看向了嫣然，后者正在好奇地打量着梁上飘荡着的布条——那是于姨娘撕的床单。
“嫣然，你又要受罚了。”唐竹筠道。
嫣然“啊”了一声，睁大眼睛：“为什么？”
她也没干啥啊！
唐竹筠的手在身侧握紧！
第548章 聪明的凛凛
“你今日吃锦鲤的事情，你父王肯定会罚你的。”
嫣然：“……”
可是，那不是母妃同意过的吗？
还带钓鱼执法的吗？
要锦鲤真好吃就算了，问题那么难吃的锦鲤，回头换来一顿竹板炖肉，她要哭瞎了。
她刚要装可怜求饶，忽然觉得手被拉住。
侧头一看，凛凛正看着她。
“别闹，回头我和父王说，是我想吃的。”
嫣然热泪盈眶：亲哥哥！
有人给垫背，她才想起来，母妃这是怎么了？
母妃好像不对劲啊。
秀儿也感觉到了，她过来扶住唐竹筠的胳膊，道：“娘娘，您要不要给于姨娘看看？”
唐竹筠点点头。
于姨娘却道：“不用看，我没事，我……我添乱了。”
她低下了头。
她是个没用的人，连死都做不到，只能给人添麻烦。
她这样的人，愧为人母，活着只能是孩子的耻辱。
唐竹筠道：“秀儿，让人拿着我的帖子，去把周絮找来。就说，就说我丢了一颗珍贵的石榴，让她来问话。”
周絮上午来那趟，估计都很难。
所以唐竹筠给她找好了理由。
秀儿忙吩咐人去。
于姨娘却惊慌失措道：“娘娘，不会的，絮儿不会偷您东西的。”
她挣扎着就要跪下。
唐竹筠哪里能受她的礼，想要去搀扶她，凛凛却更快一步，上前扶住了于姨娘。
于姨娘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力量，低头看着俊秀的小少年，眼泪啪嗒啪嗒落个不停。
凛凛道：“我母妃不喜欢人跪，有话坐下慢慢说吧。”
唐竹筠深深地看了一眼凛凛。
后者回以平静的微笑，眼神信任，坚定且从容。
这一瞬间，别说于姨娘，就是唐竹筠，都觉得被深深慰藉。
从小优秀到大的孩子，一日日成长起来了。
唐竹筠甚至能感觉到，凛凛似乎也知道了什么。
他们母子，心照不宣。
秀儿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些茫然。
唐竹筠让人取来药膏，要帮于姨娘抹到脖子上。
于姨娘却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
秀儿道：“娘娘，让我来。”
“别，还是我来吧。”井嬷嬷道。
她和于姨娘，算是比较熟悉了。
再说于姨娘状态这么不稳定，万一推了碰了秀儿就不好了。
这次，于姨娘没有挣扎，任由井嬷嬷替她上药。
秀儿从丫鬟手中接过厚厚的垫子铺在石凳上，请唐竹筠坐下。
唐竹筠看着于姨娘未老先衰的模样，再看看她受惊惶惶不安的眼神，心中顿时酸涩不止。
如果真如她所猜测，如果这真是白露……晋王情何以堪？
可是如果于姨娘不是白露，那她吃惊的神情，为什么和嫣然那般相像？
她为什么那么抗拒留在王府？明明在这里吃喝不愁，不受打骂，也不会牵连周絮。
如果她是白露，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落到了周玉山手中？
唐竹筠更想不明白的是，当年周家是依附于镇北王府的。
也就是说，周玉山如果知道于姨娘的身份，要么离得远远的，避免惹祸上身；要么就该好好对待，毕竟是旧主之后。
结果呢？却是百般折磨。
难道周家和萧家有仇，是希望萧家倒下的？
一时之间，无数念头如潮水一般涌入脑海，唐竹筠思绪繁杂，难以理顺。
这是一件非常严肃且重要的事情，所以在理顺之前，她不能贸然开口，只能若无其事地暂时陪着。
气氛有些沉闷。
嫣然觉得无趣，吹了声口哨。
于姨娘抬头看了看她，但是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
片刻后，娇娇凶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旁人早就习以为常，但是于姨娘带来的两个丫鬟没见识过，眼见着老虎扑过来，吓得哇哇大叫。
于姨娘看见老虎也被吓得腿软。
但是说时迟，那时快，她猛地起身冲到了唐竹筠面前，张开手保护她，然后对凛凛和嫣然喊道：“好孩子，快过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唐竹筠只觉眼眶微热。
或许是怀孕更敏感的原因，她有些想哭。
——无论我是坚强的还是懦弱的，只要我是一个母亲，我就是最勇敢的。
嫣然：“……娇娇你站住！”
凛凛则道：“老夫人您不用担心，这是家养的，不是猛兽。”
于姨娘没听懂，着急地过来拉他们两个，想把他们也藏到身后。
她背影单薄，被风一吹，衣裳空空荡荡，几乎要刮到唐竹筠脸上。
她明明吓得身体都在抖，可是她还是在前面。
“于姨娘，”秀儿道，“别害怕，家养的，和猫一样，就是大点。”
简称大猫。
娇娇就地趴下，摇了摇尾巴，一脸无辜，人畜无害。
于姨娘愣住了。
“这……”
唐竹筠请她坐下，然后狠狠瞪了嫣然一眼。
嫣然自知闯祸，低头可怜巴巴地道：“母妃，我知错了。我忘了她没见过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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