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文继母养儿日常 第110章

作者:骨生迷 标签: 科举 美食 穿越重生

  但他力求与众不同,日常就喜欢用一些生僻词汇展示才学,这次他依旧按着习惯掉书袋。

  但其中有两个生僻字连在一处,恰好就是历史上一个小国的君主的谥号。

  那段频出战乱,中原割据的历史中,出现过的小国足有几十个。

  更别提这谥号对应的君王,只在位不到二十天,史书上都只有寥寥几笔。

  所以也难怪李如峰想破了头都不知道错在何处。

  若不是寻到了那位酷爱研究历史,饱读史书的西席先生,说不定走投无路的他还真的只能照着梅若初说的去给崔斐道歉。

  因为惊动了家里,李家人也知道了这事儿,李家子嗣单薄,李老爷子最看重他这个嫡长孙,为了这件事把他从十一月念叨到了腊月。

  教授那般严厉的罚他,其实也是为了让他改掉半桶水直晃荡,还爱掉书袋的毛病,这回是用小国君主的谥号来称赞当今,下次谁知道会犯什么忌讳?

  而梅若初更是没有指点他的义务。

  这样风波完全是因为他自己而起,他也不反思,只觉得是崔斐害了他!

  若不是因为崔斐,梅若初这素来与人为善的,何至于故意卖关子?更不会累得他要惊动家里,惹来长辈责问。

  岁考在即,李如峰一边跟家里保证自己肯定不会再在府学犯错,一边忙着温书用功,倒是没找到机会从崔斐身上找补回来。

  也恰好这天中午,崔五娘趁着午休来看弟弟了。

  姐弟俩快一个月没见上了,只靠阿姚给崔五娘带消息。

  崔五娘心里内疚的很,但崔斐很理解他姐姐的——商户人家年根上都要忙着盘账,还要考核各家店铺掌柜、伙计的表现,来定年底的花红和来年的工钱、升迁等。

  崔家开书局起家,但这些年经营下来,也有了许多旁的铺子。

  这些铺子的账目都要崔五娘过目,送到崔五娘书房的账簿堆得比人都高。

  别说出门来看他了,崔五娘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快被压没了,眼底一片青影。

  “我在翠微一切都好,山长说我最近可以回家了,我特地还让阿姚给姐姐带了话,等忙完了岁考就回家一趟,姐姐怎么还特地过来?”

  阿姚不会报喜不报忧,崔五娘当然知道他在翠微过得不错,但总归还是要亲眼看看他才能放心。

  崔五娘此时也不回答他的话,而是拉着他上下一通瞧,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瘦了?”

  别人说这种话,崔斐会觉得是打趣消遣他,亲姐姐当然不会这样,他将信将疑地摸着自己的脸,惊喜地问:“真的嘛?最近我确实觉得衣裳都宽松了一些,但也没敢往那方面想。”

  崔五娘笑着点点头,“看来翠微是真有养身子的‘秘方’,我看你不止瘦了,脸色也好了很多。而且咱们都站了好一会儿了,我也没听你喘。”

  崔斐点头,“最近也没觉得胸口疼,呼吸也顺畅了不少。”

  左右崔斐后头就能回家一趟了,崔五娘便想着到时候让府里的大夫给他把把脉,让裁缝给他量体裁新衣,到时候便能直观地感觉到身体好没好,瘦没瘦。

  午休的时间除去吃饭,本也不剩很多,加上崔五娘还要回去接着忙,所以姐弟俩也没说几句话,崔五娘给他塞了点银票,又让人从马车上提下来一个食盒。

  “就是一些小点心,你带去给大家吃。”说到这里崔五娘顿了顿,“我不知道你瘦了,所以没准备你的份儿,下次等你回家姐姐补给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少吃一顿半顿点心还得往回找补的。”崔斐笑着接过,目送崔五娘上了马车,就提着食盒进了府学的大门。

  卫恕他们还在饭堂用饭,崔斐就拿着点心进了课室,想着等回头课间再拿出来跟他们分享,当然还要留一些给穆二胖。

  好巧不巧,课室里就只有一个李如峰。

  “哟,催……崔兄这是又从哪里寻摸来的好吃的?我正好忙着用功,还没去饭堂,你分我吃点?”

  就是一些小点心,平时崔斐并不看在眼里,要搁平时,尽管开口的是和他不对付的李如峰,他也不会吝惜。

  但今遭他摇头道:“午休时间还剩不少,你自去饭堂用饭就是。这点心是我姐姐特地带给我朋友的。”

  李如峰本就不是真的要吃他的点心,在他看来,崔斐吃的这么胖,日常用的肯定都是荤腥重油的东西,对人身体非常不好。

  听到‘朋友’两个字,他嗤笑出声,“你前头跟穆云川是‘朋友’,眼下他一走,你又有新的‘朋友’了?崔兄这样的做法算不算朝三暮四?倒比窑子里的窑姐儿还会些。”

  这话委实是难听极了,比前头给人起外号还让人膈应,李如峰说完就抱着双手笑看他。

  照着他的想法,崔斐肯定会跟以前一样,脸色涨的通红,又气又臊,然后哆嗦着嘴唇不知如何反击。

  但崔斐只是沉了脸,把食盒往桌上一搁,“你说谁是窑姐儿?”

  李如峰欺负他惯了,并不会怕他,继续笑着说:“谁应声就说谁呗?哦,崔兄会如何呢?是告诉你那些‘朋友’来帮你出头?不过这课室里就只有你我两人,谁能证明我骂你了?我事先说好,我回头可不会认。”

  崔斐垂下眼睛想了半晌,突然抬头说:“对哦,这课室里只有你我二人。”

  …………

  岁考在即,一众学子吃饭那都是争分夺秒。

  因此大家吃饭的时间都差不多,卫恕他们随着大部队从饭堂出来,快走到课室的时候就听到一声惨叫。

  众人面色都是一变,而后一起往课室赶。

  只见课室里,李如峰沾了一脸糕点屑,正指着崔斐破口大骂,一边骂一边还在左顾右盼找东西,似乎是想找家伙什对崔斐动手。

  而身形庞大的崔斐,正费力地弯腰在捡洒落一地的糕点。

  卫恕快步上前挡到崔斐跟前,梅若初和卫奚则先合力先把崔斐扶起来,而后再帮他收拾地上的狼藉。

  “李如峰,你三番两次欺负崔斐还不肯致歉,未免太过分了些。”卫奚一直是几人中话最少的,此时他都出声了,可见是实在看不过眼了。

  卫恕和梅若初虽没言语,但脸色都冷的能凝出冰来。

  而且不止是他们这般想,和李如峰交好的张硕等人赶到后看到这场景,也忍不住上前劝道:“李兄,平时咱们口头调笑几句也就算了,怎么还想着动手呢?这府学里规矩森严,真要动起手来,说不定直接就将你除名了,你可要冷静些!”

  李如峰怒道:“你们休要胡言乱语,不是我要动他,是他跟我动的手。”

  崔斐老实道:“确实是我动的手……我姐姐送了点心来让我和卫兄梅兄他们分享,李如峰见了,就让我分给他。我不肯,他就骂我……我怕他说更难听的话,就动手把点心给他了。可能他嫌我态度不好,所以更生气了。”

  李如峰都快气炸了,崔斐给他点心哪里叫态度不好?他是直接把点心拍在他脸上,还用手掌按着直接把点心揉成了泥!

  崔斐虽然体虚,但心疾痊愈之后也在坚持每天锻炼,那蒲扇大的巴掌按在脸上,谁疼谁知道!

  大家都能看到李如峰满脸通红,但都以为他是气的,其实那就是被崔斐按出来的。

  “你们别听他胡吣,他根本不是态度不好,是拿点心按在我脸上!你们看看,我一头一脸的糕点屑!”

  连张硕都奇怪道:“张兄,这崔兄素来是好脾气,前头咱们……他都没如何。总之连我都不太信他敢跟你动手。”

  连亲近之人都不相信他的话,李如峰越发气愤,口不择言道:“那是我先说他朝三暮四,跟窑子里的窑姐儿似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可不就是急眼了,就和我动手了!”

  这话一出,李如峰自觉失言,猛得咬住舌头。

  众人看向他的眼神也真的是鄙视到了骨子里,连张硕等人都立刻从他身边退开了一大步。

  给崔斐起外号,嘲笑他胖,可能还能用开玩笑来解释,但这种粗俗的话,别说是他们这样的读书人,便是寻常的贩夫走卒都不会说。简直是有辱斯文!

  即便崔斐真的跟他动手了,他们都觉得是李如峰活该!谁让他嘴那么贱?

  更别说这事儿若是告到教授、训导面前,那绝对能让李如峰吃不了兜着走!

  “崔斐!”李如峰到了这会儿依旧不觉得自己有错,还是觉得崔斐害他,此时他看着崔斐咬牙切齿道,“你是故意的……你几次三番害我,府学里有你没我,有我便没有你!男子汉大丈夫,你敢不敢和我赌?咱们就赌今朝岁考的成绩,考的差的那个自动退学,你敢还是不敢?”

第一百二十七章

  都知道崔斐过去一直在及格边缘挣扎,即便是那会儿穆云川在的时候,他日日来府学报到,考到的最好成绩也就是三等。

  而这李如峰,虽不是一等廪生,但也是稳扎稳打的在一直考在二等里头的。

  这赌约对崔斐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

  都这会儿了,这人还不忘给崔斐挖坑呢。

  众人看李如峰的眼神越发不屑。

  张硕等人都替他臊得慌,恨不能从未和他交好过,没得带坏自己的风评。

  “你别理他。”梅若初偏过脸同崔斐道,“这件事儿自该报了教授和训导,指不定有些人连参加岁考的资格都没有。”

  梅若初一语中的,岁考在即,李如峰就是因为怕这件事被上报,而失去了岁考资格,所以才特地提起这桩。

  李如峰脸上神情几经变换,越发精彩纷呈。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知道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便索性也不装了,接着道:“崔斐,这是你我二人的恩怨。躲在人后一味听别人拿主意,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你若怕了便也直说,没得只知道让旁人替你出头。”

  这话一说,梅若初他们还真不好帮着崔斐说话了。毕竟崔斐确实不是什么小孩子,这事儿说到底也确实是他和李如峰的私人恩怨。

  崔斐开口道:“我自是男子汉大丈夫,只是退学事关重大,关乎前途,如何能以什么赌约来儿戏?”

  李如峰又是轻嗤一声,“不敢就不敢,何必扯那些歪理?也是,你们崔家是女人当家,难怪你这行事作风……”

  连自家姐姐都被牵扯进来了,崔斐脸上多了几分怒气道:“不过咱们的恩怨是该有个了结……这样吧,我考差了,我当众和你道歉。你考差了,你便照着你说的,退学便是……不过好像也不对,这对你不公平。”

  梅若初点头帮腔道:“是,如此条件不对等,旁人会以为你欺负人。”

  “对,”卫恕也跟着道,“这李如峰虽可恶,几次三番挑衅,但不好这么欺负他的。”

  他们这边鼓一敲,越发让其他人高看了崔斐一眼——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还想着赌约得公平,不能欺负人呢。

  同样也越发显得李如峰手段下作,都是读了半辈子圣贤书的人,谁不知道这李如峰提出赌约是什么意思?

  李如峰被几十道鄙夷的目光注视,他气的上头,当即就道:“好,就照你说的办!”

  反正在他看来,管他什么条件对等不对等呢,他根本不可能输给崔斐这头蠢猪!

  他立刻上前一步,和崔斐堂前三击掌,当众立下了这约定。

  很快午休时间也快结束,众人回了位置,卫恕和卫奚则帮着崔斐收拾了点心。

  一直到傍晚散了学,众人结伴出了府学。快回到翠微了,崔斐才小心翼翼道:“那个……其实……确实是我动手打了他。不是我说的态度不好,就是我故意把枣泥糕拍在他脸上,按了个稀巴烂。我知道动手是不对的,但是我当时真的很生气。”

  他不擅长藏心事,自打下了学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其他人早就猜着他有话讲了。

  没成想他酝酿了一路,却是为了这个。

  卫奚都忍不住弯了弯唇,“他嘴贱,是他该打。”

  卫恕说可不是?

  “打人是不对,但也要看对方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人’。平白无故的,他就用那种污言秽语骂你,打了就打了。”

  崔斐这才松了口气,却听梅若初道:“我倒是觉得阿斐有一事不大妥当。”

  崔斐的心又跟着提起,却听他慢条理斯道:“他犯错在先,挨顿教训不冤枉。但可惜了那么些点心,不是你姐姐带给我们的吗?没得就给糟蹋了。”

  崔斐听出来他是在活跃气氛,抿唇笑道:“第一次发火没经验,下次就知道啦!那点心我回头再回家给你们带。”

  看他能敞开心扉说话了,卫恕就接着问:“赌约那个事儿你怎么想的?前头不好在人前拆你的台,我才和梅兄顺着你的话往下说,你有几成把握?”

  崔斐想了想道:“李如峰这人信口雌黄,但有一样没说错,这是我和他的恩怨,不能指着旁人来帮我出头。梁子既已接下,就不会善了。与其日后还要经年累月对着他,防着他,所幸就应下,我若输了,不过是道个歉,失一点脸面。他若输了,则直接退学。他那人品行是差,但重视脸面,真要输了,必不会在府学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