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骨生迷
三人去了县学外头没多久,就等到了那名和沈家人见过面的赵廪生。
赵廪生光听翠微的名声就愿意作保的,见了眼神坦荡、文质彬彬的穆二胖那更不会反悔。
“今遭时间不早了,约到明日,你们几个下场提前认识一番可好?”
赵廪生问话问的十分客气,其实要五人结保、承担连带责任的,穆二胖本就该其他四个书生互相认识一番。
沈翠这边自然应下,事情很快敲定,廪生定了隔天一大早,说先组织互相结保的人见一面,一起用过早饭,而后一起去县署礼房报到。
商量完事情,沈翠伸手进袖口摸提前准备好的红封。请人作保,多少是要给一些好处的。
郑氏伸手把她拉住,给了她一个眼神。这就是她已经给过了的意思。
等从县学附近离开,沈翠道:“只让娘帮着联系人,怎么还把银子给了?”
郑氏说她乐意,还是祭出了‘杀手锏’,说她给大外孙出的,跟沈翠没关系。
又把沈翠堵的哑口无言。
后头郑氏催着沈翠和穆二胖赶紧回家去休息,又说:“天不早了,再磨叽我啥也买不上了。”然后又脚下生风买菜去了。
母子俩再往沈家走,穆二胖突然道:“娘,我前头觉得自己长大了,能照顾你了。但是我现下觉得,跟姥一比,我还是欠缺了点。”
沈翠抿唇好笑道:“你姥是把我当小孩子照顾,你是长大了知道孝敬我,那肯定是不一样的。”
说着话,母子俩回到了茶壶巷,此时已经是家家户户准备晚饭的时辰,所以倒没有热心过头的邻居围着他们打听什么。
沈老爷子和沈大沈二都已经从外头归家,加上陈氏、李氏和孩子们,家里一下子热闹极了。
沈翠先喊过了人,而后就开始给大家分礼物。
给栓子柱子的是一人一样小玩具,给大丫二丫的一人两朵颜色鲜亮的绢花,给两个嫂嫂的是一人一盒脂粉,给沈老爷子和沈大沈二的则是一人一双鞋子,前头和郑氏通信的时候,沈翠特地要的尺寸。
东西虽然不算贵重,讲究的只是一份心意,但到底是府城里买的,比县城里这里能买到的更好。
人人得到了礼物都很开心,沈翠也知道家里人记挂着自己和二胖在外头的处境,便捡了些让人听了高兴的事儿说与他们听,连大丫二丫两个素来不喜欢凑热闹的,都忍不住围在沈翠周围,听她说一说青州府的事儿。
很快郑氏从外头买了菜回来,把菜篮子往灶房里搁了,让众人别围着了。
李氏撸起袖子就下厨去了,沈翠跟着郑氏进了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
布包里头是她给郑氏打的银簪子,也就二两银子左右打出来的,但是托崔五娘相熟的匠人打的,所以做工格外精致,雕成了兰花模样。
“从前你是手紧的没边,自己身上都不舍得花,眼下手头宽裕了,又开始乱花了是不是?”郑氏说归说,伸手把簪子拿过就往自己头上一插,笑得眉眼都舒展开来。
沈翠伸手把她把簪子扶正,“娘说的都是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这银子该花还得花,等后头更富裕一点,我给娘打个金的。”
郑氏说这敢情好,“老娘这辈子也就嫁给你爹的时候得过一对小的不能再小的金丁香,后头送你大哥二哥进城学本事都给当了。这辈子还没见过金货呢,你有钱也别给我打金簪子了,给我打个金项圈,我套脖子上……”
沈翠笑道:“你这可不兴说,二胖看着是大了,但也容易把大人的话当真,别回头真给您打一个沉得没边儿的。”
打了会儿趣,郑氏把她拉到炕上,紧紧攥着她的手,把她从头看到脚,恨不能把她每根头发丝儿都看过一遭。
母女俩这辈子没分开这么久过,虽说每个月沈翠都会写信回来,由沈大读给他们听,但到底跟现实见到面,说上话不同。
沈翠由她攥着,还把方才说与沈家其他人听的话,再说了一遍给郑氏听。
一直说到李氏烧好了晚饭,一家子一道用过了饭,郑氏把家里几间屋重新安排了一下,让沈老爷子和沈大沈二住一间,陈氏、李氏带大丫二丫住一间,栓子柱子睡到从前大丫二丫住着的小屋子去,而穆二胖单独住栓子柱子那一间,沈翠则跟郑氏睡在主屋。
因为穆二胖没几日就要下场,兹事体大,且也并不会在沈家住很久,所以谁都没有意见。
也就一刻来钟,众人都抱着自己的被褥安放好了,穆二胖也进屋去接着去改自己的诗文。
沈翠洗漱过后躺进郑氏最近新晒好的被窝里,出声询问道:“大嫂最近又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三十二章 (修)
半年多前,沈翠离开府城前特地带着穆二胖回了娘家过中秋。
那会子陈氏对沈翠格外热情,还让沈翠颇为不习惯。后来郑氏解释了是陈氏指望着穆二胖出息,好帮大丫说门好亲事。
今遭再回来,陈氏则又变成了之前那个不冷不热的模样。
也不是沈翠真在乎陈氏的态度,是怕家里又起什么矛盾,虽然知道郑氏能处理好,但既已经发现,也不能不闻不问。
郑氏知道她察觉了,也不瞒着,就说:“你大嫂本来是好好的,就等着咱二胖今年下场挣个功名,然后给大丫定亲。这不是前不久,穆云川高中解元的信儿传回来了吗?”
乡试桂榜是去年九月就出了,但县城这边离得远,前不久才由文人书生口口相传,传回了县城。
穆云川连中四元,成了这小县城里头的骄傲,文人书生外出交际,若说自己和穆云川是同乡,也能得旁人高看一眼。
而后就有人家来沈家求亲了——虽县城里的人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穆云川和沈家没有血缘关系,但怎么也算是实打实的亲戚。
他们就想借着和沈家结亲来攀穆云川的关系,若攀不上则也不亏,这些人家并不来给长子嫡孙求亲,都是推出家里不大得用的小儿子、小孙子来结这门亲事,而且穆云川的亲弟弟也是读书人,虽还未下场,天赋总不会太差,这可是沈家的亲外孙……总之就是攀不上大的那个,攀附个小的也很不错。
早先沈翠试探着问过郑氏,说穆云川发达了,自家该怎么办?
当时郑氏想当然地说,沈翠是穆云川的母亲,甭管有没有血缘,只‘孝’这一条,就能把穆云川压的死死的,心安理得地沾他的光!
今遭看着真像能沾穆云川的光,结一门好亲事了,她又第一个不同意了!
凭啥要沾穆云川的光啊?若那些人是冲着攀附自家亲外孙而来,她说不定还会高看他们一样,觉得他们有眼光。
但那些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好像看准了穆二胖不如他大哥似的!
郑氏当然不干了,这光说啥不能沾!
那些人家当然有不少富户,甚至连陈家老爷子的东家都表露出了意愿。他们请了媒婆来沈家,看郑氏不松口,又把心思打到了陈家人身上。
陈家一家子都被捧的有些迷糊,陈氏最听她老娘的话,被撺掇了几次,心气儿就高了,看不上郑氏原本相看的老实本分的人家了。
但大丫虽然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却是姓沈,而沈家又是郑氏当家。
陈氏心里不得劲儿,觉得郑氏拦了她把闺女高嫁的好前程,对着沈翠和穆二胖当然就没前头热络了。
解释完来龙去脉,郑氏还是让她别操心,“她也只敢摆摆脸子,不敢真的越到我前头去。等咱二胖考完,今年我就把大丫的亲事定下来,断了她的想头,也就做不了妖了。”
说完郑氏就把蜡烛吹了,催着沈翠快睡。
沈翠在回程的路上虽没操什么心,但马车总归是有些颠簸的,颠了一路人也累的不轻,在亲娘身边听她拉着家常,很快就沉沉睡去。
餍足的补了一觉,沈翠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今遭约了赵廪生他们的,沈翠昨晚太放松,想着有郑氏在,沈家又日常人多热闹,她睡不到多晚,就没想着让系统给自己当闹钟。
她快速穿衣起身,出了屋子就看到郑氏正端着个小碗在院子里喂鸡。
“起这么早干啥?难得回家不多躺会儿?”
沈翠自己打水洗漱,一边问二胖呢?
“他一大早就出去了,特地交代让我别喊你,让你多睡会儿。你放心吧,我没让他一个人去,让你爹跟着一道去的。”
穆二胖十三岁了,在这个时代那完全是该独立的年纪了,也就沈翠现代人的思维,觉得他这个年纪在现代才读刚上初中,所以老是不放心他。
其实想想也是,这个年纪的书生,事事儿都有亲娘跟着,反倒容易让人笑话。
加上听说沈老爷子也跟去了,沈翠就也放下心来。
…………
穆二胖和沈老爷子一早就到了约定的地点。
赵廪生比他们到的还早些,显然对今遭的事情也很上心,不久后其他四个书生也先后到了,众人便一起去摊档上吃早点,互相认识一番。
如郑氏打听到的,四个书生里头有两个年长一些,跟赵廪生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是隔房的堂兄弟,大的那个看着二十出头,叫何清,小一些的那个看着十七八,叫何宴。
另外两个则是黄举人的学生,都是十五六的年纪,一个也姓黄,叫黄俊平,另一个叫张子安。
黄俊平和张子安话都不多,互相报了名字之后就不多说什么了。
怕少年们在大人跟前不自在,赵廪生特地请了沈老爷子去另一张桌子用早饭,给了他们自己相处的空间。
两个大人一走,何清何宴两兄弟就打开了话匣子。
他们性格都挺开朗,带着农家子特有的朴实劲儿,报完名字又主动讲起了自己的情况——他们二人没有去外头拜先生,是跟着家里一个考中秀才的族爷爷学的。
介绍完还不忘自嘲一下,说知道自己天赋都不高,前头参加过好几次了,今遭也不知道能不能中。
穆二胖并没有因为他们落榜过几次就看轻他们,反而觉得他们这种真实劲儿很对自己胃口,便道:“二位何兄心胸豁达,光这一份儿心性,就比一般人强出不少了。”
何清何宴自嘲归自嘲,当然也不希望别人把他们小看了去。尤其赵廪生让他们结保之前,也事先跟他们说过穆二胖的情况。
五人里头,穆二胖的出身可以说是最好的——这个出身不是说家境的富裕程度,而是他背靠一年出了三个秀才公的翠微书院,又有个连中四元的亲大哥。
所以何清何宴前头多少有些担心穆二胖会心高气傲,看不上他们二人。
眼下听到穆二胖非但没有小看他们,反而还出言鼓励他们,何清何宴都忍不住笑起来。
然而这时桌上却突然传来一声轻嗤——
那嗤笑声是从黄俊平的嘴里发出来的,发现其他四人都看向自己,他也不怯场,抬起头昂着下巴道:“科举考的是真才实学,跟心胸豁达不豁达有何关系?你年纪小,听说十岁上头开蒙,至今也不过学了三年……但也不好信口胡诌。”
黄俊平的话其实在时下人的认知里也没什么错处,但穆二胖在翠微待了那么久,他就觉得科举不只是真才实学挂钩,也跟胸襟心性、身体素质,甚至运道都有关系。
不然光以梅若初为例,就能反驳对方的话。
但穆二胖只是笑了笑没出声,一来他并不想把书院里的哥哥拉出来举例议论,而且很容易显得他像炫耀显摆自家书院、自家人多厉害似的。二来他只是跟人结保,并不是来交朋友的,就也没必要跟对方论自己的心得体会,只需要确定对方老实可靠——眼下已经能看出何清何宴性格单纯热情,黄俊平虽然性子高傲,说话不大好听,但高傲也有高傲的好处,这种人也不会在科举中作弊。
倒是另一个张子安,到现在还一句话未说,有些让人拿不准,穆二胖不由看向他。
张子安察觉到他的视线,会错了意,以为是穆二胖想让自己帮着打圆场,毕竟他跟黄俊平是一个先生教出来的同窗,倒也有这个责任和义务。
他就清了清嗓子道:“嗯……这摊档的馄饨包的是真不错啊!黄兄来,我分你两个,你多吃点。”
多吃点,就没工夫去说那讨人嫌的话了。
穆二胖这下是真的忍不住笑起来,好了看出来了,这张子安是个不大会说话的老实人。
一顿早饭用完,五个少年互相都略为了解彼此的秉性,也记住了对方的样貌,赵廪生就带着他们去县署礼房报了名,领了浮票。
赵廪生还要去县学上课,过完流程和手续就此和众人分别,约定开考那日在考场外碰头。
他走后,黄俊平也直接走了,就只剩下四个少年人了——沈老爷子还是远远地站着,并不听打扰他们少年人之间交流。
何清何宴都要回村去了,今早因为他们,穆二胖才挨了黄俊平几句呲,临行前还不忘跟穆二胖道:“穆兄弟你稳住,一定会比那个黄俊平考得好!”
后头连张子安都到他跟前说:“黄兄那人性情就是那般,不是针对你一人。你别放在心上,好好备考。”
穆二胖点头应下,再和他们互相鼓励了几句,几人就此分开。
从外头回到茶壶巷后,穆二胖先去和沈翠、郑氏告知一声自己完成了报名的手续,而后就若有所思地回屋去了。
郑氏最紧张他的,察觉他反应不太对劲,立刻喊沈老爷子进屋,把门一关询问今早发生什么事儿了?报名不顺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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